“時辰確實是不早了,咱們也不要耽擱了,祖母估計等的都要著急了。”
晏宛綰笑道。
“狀元公不需要更衣了嗎?”
晏宛綰提議回侯府,常媽媽自然是高興的,可抬眼看到祁蕭那絳紫色的狀元袍袖,和那已經沾染了些許灰塵的狀元烏紗帽,常媽媽不由出聲詢問道。
“這身衣服,剛剛好。”
祖母想看的,不就是這件衣服嗎?
整個錦安候府眼巴巴的等著的,應該也是這一身絳紫色的狀元服吧?
待晏宛綰一行人來到錦安候府的時候,侯老夫人等人仍舊在前廳坐著,席麵上的飯菜已冷,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動碗筷。
望著已經掌了燈的宮紗燈籠,祁蕭的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了一抹惆悵。
在侯府中蟄伏了這麽多年,祁蕭以為他的內心已經足夠堅硬,可是,當真的有一天要徹底的離開錦安候府的時候,心底竟然還是會湧上來一抹淡淡的不舍得。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趕緊過去前廳吧,你祖母都等著急了。”
明明一家人等的都是祁蕭,可是,當晏盛平在長廊中和晏宛綰祁蕭等人走了一個照麵的時候,晏盛平就好像是壓根未瞧見祁蕭一般,一雙眼眸隻望著晏宛綰,而催促的話語,也是對晏宛綰說的。
或許,直到現在,晏盛平還是有些接受不了被祁蕭踩在了腳底下的事實。
“先拜祭老侯爺吧!”
祁蕭淡淡的瞥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前廳,緩聲道。
“嗯?”
“拜祭老侯爺?”
“可是大家夥……”
這個時候,晏盛平還想要說些什麽來反駁反駁祁蕭,可不等晏盛平的話說完,祁蕭已是利落的轉身,大步朝著祠堂而去。
“這……這……他這是什麽意思啊?大家夥足足等了他一個多時辰,他來了,人都未見,也未行禮,反倒是先去祠堂了?”
“他不過就是中了個狀元而已,將來的路如何,還未可知呢,他不要把自己捧得這麽高,免得到最後掉下來的時候把自己摔的很慘!”
“我真是看不慣他這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待祁蕭的背影消失在長廊拐角處的時候,晏盛平終究是未曾壓製住心頭的怒火,高聲怒罵道。
這個時候,站在晏盛平身側的晏宛綰卻是微微低垂了臉頰,輕掩紅潤的小嘴,癡癡地笑了,道:“父親若是如此厭惡祁公子的話,又何必非要巴巴地把祁公子給請回來呢?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罪受嗎?”
“綰兒這就去追上祁公子,和他說說,讓他趕緊從咱們侯府離開吧?”
聽著晏宛綰這毫不掩飾的反話,晏盛平氣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唇角哆嗦著,半天未曾說出來一句話。
現如今的祁蕭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了,今日祁蕭之所以會來錦安候府,可是他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言好語的求來的,這個時候,晏盛平自然是沒有這個膽量將祁蕭給趕走的。
若是祁蕭因為他這不當的言論生氣離開了侯府,到時候,侯老夫人還不吃了他?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
“難道沒看見祁公子去祠堂了?還不趕緊去向老夫人稟報?”
“還有你,趕緊準備祭祖的東西,送到祠堂這邊來。”
晏盛平不敢將怒火發泄在晏宛綰的身上,不由轉而怒聲對晏宛綰身後站著的小廝丫鬟吩咐道。
“我侯府上輩子真是欠了他祁蕭的!”
如此嘟囔了一句,晏盛平甩了甩寬大的袍袖,轉身大步朝著祁蕭身形消失的地方追了過去。
有祭祀活動的時候,晏宛綰這種未出閣的女子是不允許去祠堂的,在侯爺和老夫人趕去祠堂的時候,晏宛綰便是遠遠的站在了長廊邊看著。
重生後的相遇一如昨日,晏宛綰猶記得重獲新生時,她在祠堂遇見了祁蕭,那個時候的他,正被老夫人罰跪抄佛經,而她為了和他拉關係,偷偷地替他抄了許多頁的佛經。
或許,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真正的走進了他的生活。
一直以來,晏宛綰都是將祁蕭當成了一顆大樹來抱著,抱著抱著,習慣了,她便是不想撒手了。
“沒想到,你現在飛黃騰達了,還能記著老侯爺對你的恩情,這也不枉老侯爺養了你一場啊!”
晏宛綰正望著祠堂中一身絳紫色狀元袍的祁蕭發愣,這個時候,那祠堂中的眾人已是攙扶著侯老夫人出來了。
而侯老夫人對祁蕭的態度那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自祁蕭上香結束之後,侯老夫人便是拉了祁蕭的手,布滿皺紋的臉頰上滿滿當當的全是慈愛。
若不是前幾日侯老夫人剛剛冷了一張臉毫不留情的將祁蕭從侯府中驅逐了出去,恐怕晏宛綰都要以為她這祖母是真的稀罕祁蕭的。
“老侯爺的恩情,自是不敢忘的。”
祁蕭沉聲道。
耳聽祁蕭如此說,這個時候,侯老夫人不由十分自覺地在等著祁蕭的下文,可是,祁蕭說到這裏,卻是閉了嘴。
除了老侯爺,整個錦安候府中,祁蕭實在是不想違心的說感謝誰了。
以前,他都不屑的違心討好任何人,現在更是沒必要再看誰的臉色了。
“是啊,是啊。”
侯老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邊的淚水,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點頭附和了祁蕭。
回到了席麵上,趙玉兒和陳氏等人已是招呼人將飯菜重新熱過端了上來。
剛一進門,晏宛綰瞬時被趙玉兒今日的裝扮給驚豔到了。
趙玉兒本來就容顏俏麗,再加上精心的妝扮,和身上那曼妙的粉紅色紗裙,更添了幾分誘人。
前廳中這麽多人在場,趙玉兒的視線卻是越過了所有人,滿含深情的望向了祁蕭。
順著趙玉兒的視線,晏宛綰也是將視線轉向了祁蕭的方向,而就在晏宛綰看向祁蕭的時候,趙玉兒卻是滕然發現,祁蕭也正眉眼滿含柔情的看向了晏宛綰,看祁蕭這模樣,絲毫未曾察覺到趙玉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