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紫葉那麽真實,那鬱結在紫葉眼底的情緒亦是那麽真切,那一眼對視帶給晏宛綰的震撼直擊心底,以至於夢醒,噩夢的餘驚久久未曾散去。

“你可還記得紫葉?”

雙手捧著茶盞,晏宛綰淺抿了一口茶盞中的熱茶,輕聲出聲道。

“嗯。”

“記得呀,怎麽了?”

就著床榻邊矮桌上放著的燭火,青芷又端起了晚上未做完的針線活,開始忙活了,一個已見初形的手爐套在青芷白嫩纖細的手指間不停地翻飛。

耳聽晏宛綰問到了紫葉,青芷頭也未抬,悶聲回應了晏宛綰。

雖然當時青芷和紫葉同時在晏宛綰母親房中伺候著,可是,青芷和紫葉兩個人的關係卻並不怎麽樣,青芷負責晏宛綰母親房中針線活,幾乎和負責床鋪衣飾的紫葉沒有什麽牽扯。

再提紫葉,青芷也是淡淡的,幾乎沒有什麽情緒波動。

“你最近和她有什麽聯係嗎?”

晏宛綰追問青芷道。

手中翻飛的針線頓了頓,青芷細細的想了片刻後,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

“她嫁了人之後,好像再也沒有來府裏,逢年過節也沒有過來給夫人太太磕頭,後來漸漸地就徹底斷了聯係了。”

“小姐若是今天不提起她,奴婢甚至都要忘記還有紫葉這麽一個人了,現在細細的想起來,奴婢竟是想不起來她長什麽樣子了。”

“隻是,美的很。”

語落,青芷又低了頭,繼續手中的針線活了。

紫葉是真的美,放眼整個錦安候府裏,能夠和她的容貌一較高下,恐怕是找不出來幾個人的。

片刻後,青芷雙手放在針線筐中,轉身看向晏宛綰,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小姐還記得紫葉呢?”

“方才做夢,可是,夢到她了?”

晏宛綰未曾出聲,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了青芷一個肯定的回應。

適才,她不僅僅在夢中見到了紫葉,還夢到了祁蕭。

夢醒,依稀間,晏宛綰似還能嗅到鼻翼間那一抹淡淡的檀香味。

若不是他拉了自己那一把,恐怕這個時候還被夢魘著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祁蕭竟已經成了她心底最心安的依靠。

“虧得小姐心裏還惦記著她,她倒是個絕情的。”

“奴婢記得夫人剛歸天,喪儀之事還未處理完,大夫人那邊便過來要人了,點名要讓紫葉到她依嫡院去伺候。”

“明麵上看,是大夫人強要了她去的,可是,奴婢私下裏也聽其他婆子丫鬟們說了,夫人還未去世的時候,紫葉就和依嫡院走得很近,後來調撥到依嫡院內,也並非是大夫人安排的,是紫葉自己求來的,那時老爺一連許多天都不回府,小姐又需要人照顧,她倒是狠心,虧得夫人在世的時候待她不薄。”

“自從她去了依嫡院之後,咱們和她的聯係就很少了。”

提到紫葉的所作所為,青芷到現在仍舊是憤憤不平。

那時的晏宛綰年齡尚小,心智又單純的很,加上母親剛剛去世,整個人傷心的就好像癡傻了一般,她竟倒是未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的留意。

母親去世的時候,亭榭閣許多的下人都紛紛請調去了別處當差,那時,晏宛綰自當是人走茶涼,亭榭閣沒了女主人,是要散的,所以,紫葉離開,晏宛綰那時看來不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罷了。

現在聽青芷如此說了,晏宛綰心裏也倒是生出了一些埋怨。

畢竟那個時候紫葉在晏宛綰的心裏是比青芷還要親近一些的人,現在想來,她確實是對她這個小姐不是真心的吧!

“我記得母親去世的時候,紫葉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齡吧,怎的這麽快就配了人了?”

侯府裏的丫鬟想求了主人的恩典,被放出府去,那也是要等到二十幾歲的時候才會出府,如若想要早嫁,那大多是配了府內的家生奴才,如此一來,即便是成了親,夫妻雙方也是可以在侯府裏麵繼續當差的。

像是紫葉這種早早地嫁出去的,倒是少數。

“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隻記得聽青鷺回來閑話的時候說了這麽一嘴,說是紫葉到了依嫡院那邊,心思不單純,行為舉止也是不檢點的,不長時間就上了大公子的床,還被大夫人給堵在了房間裏。”

“那時候大公子不過也是十四五歲的年齡,通房丫頭尚還未有,大夫人可是把大公子捧在了手心裏養著的,隻望大公子能夠好好讀書,早早地博得一個功名回來,當時大夫人看到房內一幕後,頓時發了火,應是過了不長的時間,紫葉就被大夫人給打發出了府了。”

青芷的收了針腳,一麵挑選著繡花搭配的彩線,一麵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晏宛綰道。

都是曾經的陳年往事了,當時青芷也未曾把這些閑話放在心上,有些細節的話語,青芷都是記不清楚了。

聽了青芷的話後,晏宛綰卻是將茶盞在矮桌上放了,翻身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來了精神。

“你是說,當時紫葉和大哥哥兩個人還有這麽一出濃情蜜意?”

“這個傳言,可是真的?”

那個時候,晏宛綰年齡尚幼,根本不理解晏明轍看紫葉的複雜眼神代表的什麽意思,現在細細的想起來,那可不就是男女之間情意相投的曖昧眼神嗎?

“應是真的。”

“奴婢記得青鷺當時回來和我說的時候,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就連紫葉貼身衣服的顏色都說的清清楚楚,這種事,還能作假不成?”

當年青鷺將院子裏角門上那些婆子媳婦的原話給青芷搬了回來,說的更加露骨,直到這個時候,青芷都是不好意思將那些話說出口的。

晏宛綰並非不相信青芷,為了保險起見,晏宛綰打發了青芷,將青鷺從床榻上拖了起來,細細的問了當年的傳言,晏宛綰這才真正的信了。

如此說來,事實倒是和她的夢對應起來了。

那夢中長廊盡頭一身錦麗華服的男人,可不就是晏明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