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雖然心裏麵厭惡極了陳氏,可是,這種時候,她作為大嫂,麵子功夫還是要做的。
不等花廳中的其他人說話,趙氏的視線已是從仍低頭扒飯吃飯的晏明轍身上,轉到了晏名軒的身上,沉聲道:“軒兒,你現在趕緊到府外去請大夫,確保要請最好的大夫,讓他帶上藥箱,趕緊來錦安候府。”
說完,又轉身招呼身後伺候著的冬兒,道:“在我房間梳妝台下的抽屜裏,還放著上好的燙傷膏,你現在就趕緊去取來,給吟秋院送去。”
最後,趙氏的視線方才落在了馬姨娘和晏宛蓉的身上,皺了皺眉頭,冷聲道:“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們母女兩個還能在這裏安安穩穩的坐下去吃飯?”
“還不趕緊去吟秋院看看去,有什麽能幫襯上的,去幫襯一二。”
馬姨娘素來是忍氣吞聲的,別說是趙氏這麽吼她兩句,就算是指著鼻子把她給罵了,馬姨娘仍是要笑著應下的。
得了趙氏的吩咐後,馬姨娘忙應了,而後,趕緊拉著晏宛蓉的手,從花廳離開了。
不一會的功夫,原本還有些擁擠的花廳,現在就隻剩下他們大房嫡親一家子,外加晏宛綰和祁蕭了。
“祁公子,麻煩你一起過去給看看吧?”
“雖是燙傷,可是,小孩子的皮膚實在是太嬌嫩了,綰兒擔心會出現別的什麽病症,您的醫術,我們都是信得過的。”
晏宛綰轉身看向了祁蕭的方向,輕聲道。
祁蕭似乎未曾想到晏宛綰會主動叫他,俊逸的臉頰先是微微一怔,接著,祁蕭利落的從座椅上站起身來,麵容平靜的點了點頭,應了晏宛綰一聲。
“軒兒已經去請大夫了,這外麵大藥房的老大夫,難道醫術還不如祁公子這麽一個毛頭小子嗎?”
趙氏撇了撇嘴,有些不滿意的看著晏宛綰說道。
她已經明白吩咐下去的事情,晏宛綰這個時候卻還要重複的做,在趙氏看來,這就是晏宛綰明擺著不相信她這個侯夫人。
“大嬸嬸,綰兒沒有別的什麽意思,綰兒也不過是擔心澤弟弟罷了,”
“更何況,這燙傷比不得別的傷,如若處理不及時的話,恐怕到最後是會落下疤痕的。”
如此回了趙氏後,晏宛綰未曾再查看趙氏的臉色,率先出了房門。
不一會功夫,祁蕭便是從房內跟了出來,這個時候,青芷正在房門外麵給晏宛綰穿雙麵白狐毛的鬥篷。
看到一襲白衣的祁蕭在自家小姐身後站定了,青芷不由湊到晏宛綰的身邊,而後,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姐,咱們直接回亭榭閣,還是……?”
青芷是在花廳外伺候的,對於花廳內發生的事情,她卻是不知情。
“二嬸嬸家的澤弟弟燙傷了,聽著挺嚴重,正好祁公子要過去給看傷,咱們隨著祁公子一道去看看吧。”
晏宛綰這般說了,青芷自是心領神會,未曾再追問什麽,點燃了手裏的提燈,率先在前麵走著,給兩個人引路。
沿著七拐八拐的長廊走了許久,唯有呼嘯的北風在耳邊不停地咆哮著,祁蕭一路沉默,未發一語。
如若不是此時祁蕭的身上尚披著她送給他的那一件白狐狸毛領的棉披風,晏宛綰自己甚至都要以為自己和他祁蕭真的不熟悉。
“這次,謝謝你了。”
晏宛綰突然之間停止了腳步,轉身看向了祁蕭的方向,輕聲道。
“嗯。”
此時,晏宛綰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祁蕭卻是聽的清楚。
未曾有任何過多的話語,祁蕭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悶聲應了一句。
“隻是,以後我的事情,希望祁公子還是不要插手了。”
“我可以應付的。”
這個時候,晏宛綰隻希望祁蕭能夠沿著他自己的路,一直往前走。
她不想因為她的改變,而影響了祁蕭的命運軌跡。
對於晏宛綰心中所想,祁蕭卻是不知的,當晏宛綰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祁蕭不由轉身,麵向了晏宛綰,波瀾不驚的麵容上浮起一抹淺笑,道:“你確定,可以自己應付?”
晏宛綰:“……”
祁蕭風輕雲淡的一問,她晏宛綰卻是無言以對。
今日錦安候府壽宴上,如若沒有祁蕭的早早布局,這個時候,恐怕趴在侯老夫人榮安堂暖閣內哭的人就是她晏宛綰了。
楊氏如若經此一宴席,真的被抬為正妻,或許,就連她的婚配都要走前世的老路,嫁給那禽獸不如的常墨言了。
“不管我能不能應付,我隻是不希望祁公子再插手我的事情。”
“我們兩個人沒有這麽熟悉,自然不必深交。”
晏宛綰冷了一張精致的小臉,做了最後的通牒。
麵對晏宛綰的堅持,祁蕭未曾說話,隻是微微勾了薄唇,輕輕地笑了。
片刻後,祁蕭岔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話題,轉而道:“吟秋院就在前麵了,不要過多耽擱了。”
這個時候,晏宛綰望著祁蕭亮若星辰的眼眸,正待繼續追問,一陣尖銳的吵鬧怒罵聲突然之間傳了過來。
將晏宛綰和祁蕭兩個人的注意力都齊刷刷的吸引了過去。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去吃酒去了?老婆子我身上的酒味不過是因為晚上在酒窖裏取東西的時候,打翻了小壇子酒,染到了衣衫上的。”
“你這就是汙蔑,不要仗著你是夫人陪嫁來的,就欺負我們這些老婆子。”
“趕明兒,我一定回稟了侯夫人,讓她給咱們做主。”
“……”
北風雖然淩冽,可是,卻是蓋不住吟秋院內的尖銳語調。
晏宛綰怔怔的在長廊下站了許久,接著,轉身朝著吟秋院內走了過去。
就憑陳氏今晚的援手,她也是不該冷眼旁觀的。
至始至終,祁蕭未阻止亦是未曾勸解,他隻是靜靜的陪在了她的身邊,尊重她所有的選擇。
“小姐,聽聲音,像是侯夫人身邊的崔婆子,咱們還過去嗎?”
祁蕭未說話,青芷這個時候有些擔憂的開了口,“私底下她們都說,崔婆子難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