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已年到中年,現不過得了一個正六品太學司監大的官職,將來分了府另住,那老二的府邸也是院小事少,哪裏需要學習管理侯府的掌家能力?”

晏盛知為人太過剛正不阿,不知迂回婉轉,仕途上磕磕碰碰,借著錦安候府的力量,堪堪混了個閑職。

再加上晏盛知庶出的身份,雖後來老侯爺讓他寄養在了侯老夫人的名下,可是,晏盛知在侯老夫人這又不討喜,趙氏自然是不會將晏盛知放在眼裏。

陳氏雖有心反擊,可是,紅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未敢開口。

“大嬸嬸,話可不能這麽說。”

“祖母對錦安候府的每一位老爺都是盡心盡力的,都是給予了最好的,你這麽說話,難道是想告訴別人,祖母有意苛待庶子,這才讓他仕途不順嗎?”

“這要是往大了說,可是詆毀長輩的罪名呢。”

晏宛綰知道侯老夫人最在意錦安候府的名聲,也在意她守了一輩子的嫡母清譽。

果不其然,晏宛綰的話音還未落下,侯老夫人的臉已是冷了下來。

詆毀長輩的罪名可是不小,趙氏自是不敢接下。

“三丫頭,你胡說什麽,我哪裏說老夫人苛待老二,我隻不過是說老二腦子愚笨不活絡……”

著急之下,趙氏竟是將平日裏私下編排晏盛知的話順嘴說了出來。

若是屋裏隻有侯老夫人和趙氏兩人,趙氏怎麽說都無所謂,可是,偏偏今日屋裏還有一個陳氏。

晏盛知雖非侯老夫人親生,卻是一直寄養在她這個嫡母名下的,嫡母屋內肆意編排庶子,這若是傳了出去……

再看侯老夫人,整張臉已是徹底陰沉下來。

趙氏悔恨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牙齒給咬碎了,那望向晏宛綰的眼神中,憤怒已是實質話。

她現在恨不得撕了晏宛綰那張嘴。

“大嬸嬸,你剛才不是還誇獎綰兒是個實誠的嗎?”

“綰兒也隻不過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罷了,你怎麽就動怒了?”

眼見趙氏張牙舞爪的就要朝著自己身上抬手招呼,晏宛綰十分示弱的跑到了侯老夫人的身邊,躲在了老夫人的身後,心頭卻是憋笑不已。

隻需要稍稍激怒,趙氏就亂了陣腳,這般智商捉急的人,竟能把上一世的自己耍的團團轉。

前世,她實在是被母親保護的太好了。

“好了,你鬧夠了沒有?”

“吵得我頭痛的緊。”

常媽媽輕輕地撫著侯老夫人的後背,作勢要吩咐人去叫祁蕭來給侯老夫人診治,卻是被侯老夫人給製止了下來。

“祖母,天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孫兒明日一早再來給您老人家請安。”

晏宛綰知道侯老夫人這是下了逐客令,她正好也是不想再繼續多待。

給侯老夫人行了禮後,晏宛綰頭也不回的出了暖閣。

“呼!”

腳步跨過厚重的棉簾,清冽的空氣瞬時讓晏宛綰清醒了許多。

壓抑的心情也跟著順暢了許多。

今晚看著趙氏連連吃癟,她很滿意。

重活一世,若是再讓她欺負了去,那豈不是有些辜負蒼天的美意?

“三小姐,留步。”

晏宛綰和黛蘇剛出了榮安堂,陳氏緊接著從後麵疾步追了上來。

今世重生,晏宛綰雖已是幾次親近陳氏,可是,陳氏還是客氣的稱呼她為‘三小姐’。

晏宛綰停了步子等著陳氏。

冬日冷冽的寒風裹著零星雪花鑽入狐裘披風裏,晏宛綰冷的縮了縮小手。

出門有些急,竟是忘了拿手爐了。

“謝過三小姐方才解圍之恩。”

陳氏行至近前,慈愛的將晏宛綰的雙手握在掌心間,望向晏宛綰的眼神裏滿是感激。

晏宛綰倒也未客套,承了陳氏的謝意。

“隻是,三小姐今晚為了我們二房得罪了大房那位,接下來,可是要謹慎些了,那侯夫人可是睚眥必報的主。”

陳氏雖是不喜言語,這錦安候府裏的眾人,她倒是看得通透。

榮安堂院牆外實在不是閑話的好地方,晏宛綰挽了陳氏的胳膊,緩步走入了一側長廊。

“二嬸嬸,你是一個有福之人,不必過於自輕自賤。”

“大嬸嬸的話,也不必過於在意。”

“二哥知學上進,將來定能一舉高中,你揚眉吐氣近在眼前了。”

現在陳氏接過了掌家權,雖是大權在握,但是,卻是極度的不自信,畏手畏腳,缺少些許霸氣和決斷。

再加上趙氏在那群刁奴身後推波助瀾,陳氏管起家來,就更加吃力了。

“大嫂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老夫人對她不過是一時的懲戒,這錦安候府的掌家權,早晚還是要交還到大嫂手裏的。”

“我們家老爺非老夫人所出,我們一家能夠在府裏安穩度日,已經很滿足了,不想過多的節外生枝。”

她現在隻想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挨過這段日子,不用趙氏來索取,她自己也會找侯老夫人,將這燙手的差事扔出去的。

陳氏心裏也是明白,侯老夫人不過是將她當成了暫時的一杆順手槍而已。

“話雖如此,二嬸嬸,你可還要明白一個道理,一味的退讓,隻會自己將自己逼入絕境。”

“你現在已經被推上了戲台,唱不唱,已經不是你說了算了。”

晏宛綰在聽了陳氏一番話後,知陳氏說話不作假,句句都是掏心窩子的話,晏宛綰自然也是願意和她推心置腹的。

如果晏宛綰沒有記錯的話,壽辰過後,這趙氏就要對她下手了。

陳氏一麵愁容的望著晏宛綰,還待說些什麽,這時,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不由讓陳氏住了口。

“喲,我竟不知,什麽時候你竟和咱們三小姐這般親近了?”

“老二媳婦,你這掌家幾日,真是長進不小啊。”

“我臨出門,老夫人還不忘囑咐我,讓我多教教你管家的事務,現在看來,我這個做嫂嫂的應該和你多學習學習才是啊!”

趙氏由丫鬟冬兒攙扶著,扭著腰肢,皮笑肉不笑的迎麵走了過來。

長廊兩側燈籠散發的暗紅色光線仍掩蓋不住她那滿頭的珠翠光澤,垂在發髻兩側的黃金步搖釵環更是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