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己的父親嗎?一個幹巴巴的老頭子,眼睛裏裝出慈祥的神色。這種慈祥以前曾經無數次地感動過謝儷,但是如今,謝儷心中隻有憤恨。

謝儷的父母從鄉下來了,乍一看到父母雙親,謝儷非常高興,正準備撲上去擁抱父親,可是父親的眼睛卻使她遲疑了。那是一雙偷窺的眼睛,那雙眼睛曾經無數次地從浴室的門縫裏偷窺自己洗浴。還有那雙手,青筋暴凸,粗糙不堪。那是一雙肮髒的手,那雙手曾經肆意地撫摸過自己。那時候自己不諳世事,而這個禽獸竟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見到女兒眼睛裏怨恨的目光,謝老頭滿是驚訝:“小儷,你怎麽了?”

母親同樣惶恐,拉著女兒的袖子說道:“你哪兒不舒服嗎?”

“沒有,”謝儷冷冷地說道,“我隻是見到他就不舒服。”

謝老頭臉色微微一變,氣嘟嘟地走進屋,哼了一聲:“你是不是瘋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他是你爸啊!”

“他不是我爸,我爸早死了。”

聽繼女如此說話,謝老頭沉不住氣了,他霍地站起身來,雙手顫抖地指著謝儷,卻說不出話來。母親也很驚訝,女兒一向對父母都很孝順,怎麽今天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這是混賬話,當年我帶著你嫁給你爸,他從來沒嫌棄過我們,對你就像對待自己親生女兒一樣。你好好想想,他什麽時候虧待過你?那時候家裏窮,有個蘋果,他總是先給你吃。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嗎?”

“哼哼,他那是另有企圖。”

謝老頭聲音顫抖著問道:“企圖,企圖……你說我有什麽企圖?”

“滿足你的偷窺欲望,滿足你對我的占有欲。”

謝老頭麵色漲紅,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偷……偷……窺?”

“你不要裝出那麽一副無辜的表情了。我小時候每次洗澡的時候,是誰偷偷摸摸在門縫裏偷看我,我媽出門在外的時候,是誰把他的髒手伸進了我的衣領裏?是誰?是誰?你好好想想吧。”

母親吃驚地看著女兒,又看看老伴兒,一時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變化來得實在太快,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她摸著女兒的額頭,說道:“小儷,你這是怎麽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我沒有生病,我隻是夢醒了。媽,這個臭男人企圖糟蹋我,像這種衣冠禽獸,我怎麽能再喊他‘爸爸’呢?”

謝老頭被女兒說得羞愧滿麵,低著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謝儷的宿舍。母親左右為難,看看謝儷,看看漸行漸遠的老頭子,終於說了聲:“你這孩子啊……”說完,追隨老頭子而去。

謝儷兀自沉思半晌,她突然有點後悔,似乎不該對繼父那麽冷嘲熱諷。回思往事,繼父對自己確實很好,有一次她騎自行車摔傷了腿,父親每天背著她步行五公裏的山路送她去上學。那時候謝儷幼小的心裏覺得甜甜的。如今,這種甜蜜的滋味又在心頭泛起,竟然要使她哽咽了。為什麽這麽慈祥的父親,竟然要對自己做出那種事情呢?她呆坐了一會兒,撥打了左佑的電話,她有一肚子的心事,想找左佑傾吐。但是左佑很忙,他說自己正在追查連環殺手,已經有眉目了。

“你真的相信有個連環殺手?”

“是的。”

“你不相信褒姒複活了?”

“小儷,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好了,我這裏很忙,待會兒聯係你。”

左佑匆匆掛斷了電話,謝儷有點懊惱。世界上真的沒有鬼神嗎?如果褒姒不存在,為什麽我會看到褒姒?假如我看到的真是幻覺,那麽繼父對我的騷擾,會不會也是我的想象?謝儷越想越糊塗,腦袋裏仿佛灌滿了糨糊,怎麽也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