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飛來了。
他坐在左佑家的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的電視。放的是不知重播了多少遍的《連城訣》,丁飛沒有心思看電視,他對電視櫃倒是更感興趣。左佑家的電視櫃很高,表麵鋪了一塊大理石板,電視機放在上麵,人要看電視的時候,需要微微仰起頭,看久了就不舒服。左佑端了一杯熱茶走了過來,嗬嗬笑問道:“丁醫生,買房了沒有?”
“剛買了一套,準備裝修呢!”
“我告訴你啊,裝修時一定要每個細節都把好關。你就說我這電視櫃吧,本來也沒覺得怎麽樣,可是要看電視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看著看著,脖子就酸了。所以我現在很少看電視。再比如說插座,當時覺得裝了那麽多插座足夠用了,可是真住進來,你就覺得遠遠不夠,所以你裝修時要記得,插座越多越好……”
丁飛饒有興致地聽著左佑的裝修經,一邊觀察著麵前這個麵目俊秀的年輕警察。這是謝儷愛的男人。他曾經說過要保護謝儷的,因為他總覺得是謝儷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保護謝儷,是不是就要保護謝儷所愛的男人呢?
侃完了裝修經,左佑轉入正題:“丁醫生,想請你幫個忙。”
剛才丁飛接到左佑電話說要拜訪他,丁飛當時正好在左佑家附近,於是說:“別去診所了,到你家談談吧。”丁飛這就來了,現在看到左佑麵色凝重的樣子,丁飛隱隱覺得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左佑簡單談了談色魔強奸三個小女孩的事,至於連環殺手向他發出的挑戰,則隻字不提:“我想請丁醫生幫個忙,看看這個色魔是不是有什麽心理疾病,他應該是個什麽樣的人。”
丁飛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說道:“那天看到報道之後,我也一直在想,這會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猜,他是一個**患者。”
“什麽?**?一個**的男人,怎麽強奸小女孩?”
“就因為**,所以才會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他在成年女性麵前**,不但滿足不了性欲,而且自尊心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為了彌補這種心理創傷,他隻好尋找小女孩下手,隻有在小女孩麵前,他才覺得自己是偉大的,有男子氣的。當聽到小女孩的哭聲的時候,他會更加興奮,他會覺得自己征服了女性。強奸小女孩,不僅僅是為了滿足性欲,滿足性欲隻是最低級的需要,他更需要滿足的是他的自尊心。他肯定是一個極度自卑的人!”
左佑聽著頻頻點頭,可是極度自卑的人到哪兒去找呢?“還有嗎?”
“我現在隻能告訴你這些。再多我也不知道啊,”丁飛頓了頓又問道,“左警官不是在查連環殺手的案子嗎?怎麽這個案子你也一起查?”
左佑隻好把真相托出:“我接到了他的挑戰。”
聽左佑說完來龍去脈,丁飛又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你確定殺手是個男人嗎?”
“女人哪有那麽大的力氣把一個大男人剝皮的剝皮,淩遲的淩遲?”
“哈哈哈,女舉重運動員不就有力氣嗎?”
“哈哈哈,不開玩笑了,”左佑說道,“雖然有幾次都是女人的聲音報的案,但是我覺得凶手可能是用了變聲器。昨天,他又故伎重演,殺了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誰?”
“就是那個跟患病丈夫離婚的汪沛菡。”
丁飛沉思地點點頭,怔怔地看著左佑,大腦飛速地旋轉著。
《連城訣》放到最恐怖、最驚悚的部分了……左佑笑了笑,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
“欸,正放到最過癮的地方了……”
“丁醫生,這電視劇都放了多少遍了。你快幫我想想,到哪兒能找到這個變態的色魔,到哪兒去找這種極度自卑的人?”
“我給你個建議,你不妨換位思考一下,連環凶手到底想要幹什麽。從現在開始,把你自己當成凶手,扮演凶手的角色,現在一個色魔強奸了三個八歲的小女孩,你會怎麽辦……”
丁飛走後,左佑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換位思考!好,那就換位思考!我是連環殺手,我把陶波的雞巴剁成了肉泥,我把李天雲斬成了一頭豬,我把範文安千刀萬剮了,我把鄒金宇活活煮死了,我把武天壯剝皮了,我把馬德天腸子抽出來了……我聽到了他們的慘叫,淒厲的叫聲在深夜裏可怖瘮人,讓人汗毛直豎。然後,我看到報紙了,一個色魔戕害了三個八歲的小姑娘。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讓他痛苦地死去!用他的鮮血告慰三個受傷的孩子……左佑想得頭痛欲裂,還是不得要領。換位思考,換位思考……連環殺手每次殺人用的都是不同的刑罰,從陶波的宮刑、醢刑,到李天雲的人彘,範文安的淩遲,鄒金宇的烹煮,武天壯的剝皮,再到馬德天的抽腸……刑罰一次比一次殘酷!對了,換位思考!如果我是連環殺手,我會怎麽對付那個色魔呢?三個八歲的、未諳世事的小姑娘,被他殘忍地摧殘了!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抽筋剝皮……總之越殘酷的刑罰越能發泄出他對色魔的仇恨!連環殺手沒有重複過任何一種刑罰,還有什麽刑罰是沒有用過的?還有什麽刑罰能讓人更加痛苦?刑舂、拶刑、杖刑……不對,這些都是用在女人身上的刑罰,而且這種刑罰對那個色魔來說,太輕了。梳洗、灌鉛、鋸割、腰斬……除了殺手使用過的刑罰,這四種算是最殘酷的了。
梳洗並不是女子的梳妝打扮,而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刑罰,發明者是朱元璋。據沈文的《聖君初政記》記載,實施梳洗之刑時,劊子手把犯人剝光衣服,**放在鐵**,用滾開的水往他的身上澆幾遍,然後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到皮肉刷盡,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後早就氣絕身亡了。
等不到最後,就氣絕身亡?這也太便宜他了!絕不能讓他就這麽輕易死掉。如果我是殺手,我絕不選這種刑罰。
灌鉛之刑,早在漢代就有記載,漢代廣川王劉去的王後昭信妒忌而暴虐。劉去寵愛另一位名叫榮愛的美姬,多次和她一塊飲酒,昭信妒性大發,就對劉去說:“榮愛看人時,神色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和誰有私情。”劉去信以為真,他見榮愛正在給他繡衣領上的花紋,一怒之下奪過衣服投進火中燒掉了。榮愛見劉去生氣,非常害怕,投井尋死,劉去命人把她撈出來,不幸沒有死。劉去杖責榮愛,逼她招認私情,榮愛受刑不過,胡亂說出和醫生有奸。劉去越發惱怒,就把榮愛綁在柱子上,用燒紅的尖刀剜掉她的兩隻眼珠,再割下她兩條大腿上的肉,最後用熔化的鉛灌入她的口中。
灌鉛?鉛的熔點是三百二十七點四攝氏度,滾燙的鉛水入口就能把人燙死,怎麽能達到折磨色魔的目的呢?這種刑罰,不足以懲罰色魔。
鋸割,就是把人用鐵鋸活活鋸死,其慘狀與淩遲、剝皮在伯仲之間。據《三國誌?吳書?孫皓傳》記載,三國時,吳帝孫皓的愛妾指使近侍到集市上搶奪百姓的財物,主管集市貿易的中郎將陳聲原是孫皓的寵臣,他捕獲搶劫者繩之以法。愛妾告訴孫皓,孫皓大怒,假借其他事端逮捕陳聲,命武士用燒紅的大鋸鋸斷陳聲的頭,把他的屍體投到四望台下。
這個刑罰,倒是可以采用,左佑甚至能聽到色魔哀號的叫聲了。隻是鋸割腦袋,一會兒犯人就死了,還是太便宜色魔了。
腰斬,就是從腰部將犯人砍作兩截,劊子手要犯人快死,就從上麵一點的部位動刀;如果要犯人慢點死,就從下麵一點的部位動刀。如果慢死,上截往往還是活的,過段時間才痛苦地閉上眼睛。這種酷刑起碼從秦時就開始用了,對丞相李斯施行的刑罰就是腰斬。明朝時,朱棣謀反篡位,燒死了建文帝,建文帝最親近的大臣方孝孺天天披麻戴孝為建文帝哭喪,朱棣下令腰斬了方孝孺,傳說一刀下去之後,方孝孺還以肘撐地爬行,以手沾血連書“篡”字,一共寫了十二個半才斷氣。最後一次腰斬是在雍正十一年,判給了河南學政俞鴻圖。雍正帝最痛恨的就是腐敗,而俞鴻圖偏偏貪墨無數,於是雍正帝一怒之下,下令腰斬。劊子手執行腰斬,犯人要想快死,必須給錢。而俞鴻圖沒料到這一招,劊子手給了他一個慢死,俞鴻圖上半截在地上打滾,痛苦萬狀,用手指蘸血在地上連續寫了七個“慘”字,才慢慢痛苦地死去。雍正帝聽說之後,下令封刀,腰斬自此廢除。
左佑冷冷地笑了。如果我是殺手,如果我足夠變態,我就使用腰斬。從雍正十一年到今天,已經兩百多年時間過去了,腰斬已經成為久遠的曆史了!是讓它複活的時候了!想起色魔上半截身子扭曲的樣子,左佑就覺得一陣快意,他太期待那一刻了。如果我是殺手,我要去腰斬了色魔。那麽,我就需要一口鍘刀,一口特製的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