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警視廳、防務省兩大機關快亂成一鍋粥了,東京港七十五號碼頭發生的事像一記重拳一樣打得整個內務省都暈頭轉向,一向自詡治安問題無須擔憂的警視廳被內務省長官批得有苦說不出。

由於近年中國內陸港口興起,不少以往需要轉到東京港的貨物漸漸的采取了直運的方式,而東京港更多用於日本本國的出口進口服務。雖說繁華依舊,可從六十六至七十五號碼頭都是明治時代留下的了,早就由於淤泥積累的問題而不得不廢棄,除了每日安排巡視的保衛人員外,連海上防衛廳的人都不在附近。

這才讓槍戰發生後,足足兩個小時都沒有人趕到現場,其中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東京港距離市區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直到拍下槍戰片段的平民報案後,警視廳才聯合海上防衛廳趕到現場。

可除了星野姬留下的足印外,再無所獲。而偏偏星野姬也能提供不在場證據,唯一值得懷疑的是為什麽她要在槍戰結束後趕到七十五號碼頭。

不過,單單靠這一條是無法控製得住在政商兩界都有一定影響力的星野姬,而挖到更多值得期待的消息,大河尾二單獨與星野姬碰麵也是想讓她看在以往情麵的份上,能夠吐露一些,可惜的是,她的口風實在太緊。

在槍戰發生後,警視廳、海上防衛廳、內務省、防務省成立了專案組,以內務省副長官大野稻一為組長,大河尾二為副組長,全權負責整個案件。

這還不算,再加上直滕昭夫不斷的利用各類社團向警視廳施壓,在不得以的情況下,查找七十五號碼頭槍戰一案和直滕近二被毒一案同時進行。

而偏偏刺蛇在這一時間,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足足三天時間,快把東京都地區都翻了過來依舊無法找到刺蛇一丁點的蹤跡。

看來這位傭兵世界的傳奇人物真有她獨到的地方,絕非像某些人一樣的浪得虛名。

櫻井高中出於對安全的考慮,無限期的停課,這讓一些非常敏感的學校也采取了停課的方式,一時間整個東京都有四分之一的學校都在停課或半停課的狀態中。

織田武小澤芳在停課的第一日來到唐立歐陽彩鳳的別墅裏呆了一整天後就離開了,在防務省有著盤根錯結的關係網的織田武並未能打探到絲毫有用的消息,用他的話說:這件事像是各方麵的人都諱莫甚深,怕談。

怕談?唐立當時是有些嗤之以鼻的,怕是已經查到了一些端倪了,卻怕消息走露後,惹得整個日本都不安寧吧?想想也是,全世界的知名傭兵團都雲集到日本,那該是怎樣的場景?想一想都會讓那些高坐在辦公桌後的日本官僚頭疼吧?

歐陽彩鳳這三天每日都陪著唐立在玩鐵拳,不過,似乎她的水準相比唐立還是差了不少,而唐立則全是靠團中某個對日本女孩、動漫有著變態癡迷的人培養出來的。

“嘿!你又輸了!”唐立把手柄放在茶幾上,指著液晶電視上倒下的李小龍說。

歐陽彩鳳嘟著嘴,她是才玩這個遊戲不到幾天的工夫,能擋得住唐立用那變態的籃球黑人一股勁的連招就算不錯了,還聽他挪揄,這小臉兒就不太愉快了。

“你該讓著她。”星野姬用日語說著,她今天中午趕過來的,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兩人在玩遊戲,這或許是她頭一回看到這兩位在做一件符合年齡的事。

“這種事讓不讓都一樣,她確實和我有差距。”唐立用日語回複她後,就看到歐陽彩鳳瞪大了眼,顯然她覺得這兩人當著她的麵說日語,那絕對說的不是什麽好話。

“街麵上的情況怎麽樣了?”唐立換成中文問說,星野姬中文和日語都是頂尖的水準,聽大河尾二提過,她曾在中國的北京大學做過留學生,雖說不清楚她為何會去北京大學,在博士的眼中,那所學校可學不到什麽東西。

“還是那樣吧。”星野姬輕歎著說,自從直滕昭夫發怒後,整個東京都地區都戰栗了,老家夥別瞧平時隱忍著,真要發力,那可不是說笑的。

可無論他怎麽做,黑白兩道都被他調動起來,那刺蛇還像是消失了似的,這點工夫連唐立都不得不驚歎稱絕。要知道,就像博士說過的,凡有資金流過的地方必留下痕跡,團長也曾說,凡有人走過的地方必留下痕跡。

一個人能憑空消失,也是一種強大到讓人咋舌的工夫。無論是多大的城市或者國家,想要無聲無息的消失,那完全不像電影中演的那般容易,必須在各方麵都有出色的技能才行。

易容是最基本的一套,而在指紋、DNA技術、光譜分析技術都大規模應用的現代,光靠著改頭換麵就想消彌,那是在癡人說夢了。

或許有人說,利用金錢賄賂通關是一種不錯的辦法。可其實,這種辦法在聰明的傭兵眼中是最不可靠的,賄賂容易產生不可控製的人和事。隻有關係達不到信任狀態的情況下,才會出現賄賂。

而既然受賄的人是屬於無法被完全信任的人,那麽那人一旦受到不可抗拒的壓力時,例如現今直滕家的作法,那人就很容易被突破,而敵人就會抓住這個突破口一步步的找到你。

整整三天毫無頭緒,放在星野姬的眼中,也是不可思議了。畢竟找刺蛇的人,不止是直滕家能控製的社團,還有警視廳失蹤人口調查科的人,這些人可是老道得連一隻寵物貓都能找到的家夥。

唐立笑了笑,刺蛇還真是令人意外啊!

星野姬瞧著唐立的笑容,苦澀的搖了搖頭:“她要是躲得越久,就越危險,直滕昭夫的怒火可不是那麽容易澆熄的。”

這一點唐立也同意,直滕昭夫的行動是在直滕近二的病情受到控製後發生的,可直滕近二的病情在昨天,也就是他行動的第二天產生了反複,狀況急轉直下,連號稱在病毒領域有著近三十年經驗的毒藥學泰鬥杉山夫都束手無策。

杉山夫的話被星野姬安排的人探聽到了,原話是:對不起,直滕先生,令郎所患的病症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怕是送到美國依舊不會好轉。

杉山夫是屬於性子比較直的學者,不清楚這話帶來的後果,星野姬聽說當場直滕昭夫就打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可見他的怒火有多旺盛了。

“或許刺蛇真能消聲彌跡呢?”唐立抿著嘴說。刺蛇總是會給人以驚喜,能成為傳奇人物的她總有讓人意料不到的地方。

“可能嗎?”星野姬倒不認同唐立的觀點。傾城之力抓不住一名傭兵,這傳到世界上,怕是連日本最重要的盟友美國人都會笑破大牙吧。

“但願吧,”唐立聳了聳肩,“你難道想讓直滕昭夫得償所願嗎?”

星野姬搖了搖頭,她對直滕昭夫是絕對沒有任何好感的,在所有的大財閥中直滕株式會社也是絕對令人齒冷的一個。

“還有一件事,歐陽先生想讓你給他打一個電話。”星野姬望著走到廚房中找餐盤的歐陽彩鳳,壓低著聲音說。

“他?他找我?”唐立皺了皺眉,在他的印象中,歐陽景德可不是會沒事找事的人,在這當口,傑克又提過他和雙級任務有關係。

“是的,他希望你親自給他打一個電話,最好是在歐陽不在場的情況下。”星野姬說完後就笑吟吟的站起身,走到廚房那去幫歐陽彩鳳,想必是為了拖住她,給唐立打電話的時間。

唐立走到大門外,撥通了李泉留給他的號碼,電話中傳來歐陽景德淳厚的男中音:“是唐立吧?”

“是我,歐陽先生。”唐立回答道。他沒聽出歐陽景德話音中的變化,依舊像以前一樣的平穩,難道他就不擔心女兒嗎?

“任務有變化,”歐陽景德說,“你除了必須保證彩鳳的安全外,還要讓她有限度的參與到爭奪雙包裹的任務中。”

這位大哥,真是不說話則已,一說就驚人啊,唐立抓著手機好半晌就沒緩過神來,直到歐陽景德喂了一聲,他才長吸了一口氣說:“歐陽先生,這件事恐怕不好辦啊,之前的合約上可是寫……”

“多出的傭金,我會打到你們的賬號上。”歐陽景德淡淡的說。

“可是,你不覺得讓女兒置身在這種環境中非常危險嗎?”唐立實在沒能忍住,雖說這樣非常沒有職業道德,“我還建議您把她送回中國……”

“不用了,”歐陽景德緩慢的說,“中國也不安全。”

唐立愣愣的發了一會兒呆,才說:“這件事我還必須與團長聯係,否則……”

“你的團長就在我身旁,想讓他聽電話吧?”歐陽景德像是帶著笑意在說。

啥?團長啥時候回國了?真他媽的幹啊!

“當然,要是有可能的話……”唐立說到一半就聽到熟悉至極的聲音在說,“你丫的有事?”

呃,還真是團長的聲音!

唐立衝著電話埋怨道:“B,能不能仁慈一些?別讓歐陽彩鳳也參與到雙任務中吧?這好像不太適合一個女孩……”

“哈,你這小子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團長豪邁的聲音像個大鼓一樣在響著,聽在唐立的耳中,真叫震耳欲聾了。

“沒,絕對沒有的事,”唐立一個勁的撇清,“您覺得我這樣的人,適合談情說愛嗎?我這完全是本著對工作負責的態度,我現在是保鏢啊,總不能不考慮安全問題吧?”

“得,我懶得和你說,”團長衝著聽筒吼道,“讓你怎麽辦就怎麽辦!”

“是,是!”唐立一頭的冒汗,團長發飆了,那能趕上愛德華加傑克。

“掛了,好好呆著吧。”團長說完就把電話扔了——絕對是扔了,唐立聽到耳朵中就跟一顆火箭彈爆炸似的。

“這事弄的,叫什麽事啊。”唐立滿頭黑線的把手機收到口袋中,思考著歐陽景德口中所謂的有限度參與,這難度不亞於去偷一顆人造衛星啊。

而在團長把歐陽景德的無繩電話扔到牆壁上砸得粉碎後,歐陽景德麵無表情的說:“這是你扔的第幾個?”

“第七個。”團長隨意的說著,眼中看著他卻滿是笑意。

“你忘了小時候扔的那三個了。”歐陽景德掰著手指在數,“應該是第十個。”

“歐陽!”團長青筋爆跳,瞪了他一眼。

博士聽到響聲走進來,看著他倆,無奈的搖搖頭:“真不該讓你倆呆在一個房間內!”

“滾!”團長和歐陽景德異口同時的罵道。

傑克曾說歐陽景德和雙級包裹任務有幹係,照現在的情況看,那應該是好的一方麵了,不過同樣有幹係的直滕昭夫恐怕卻是壞的一方麵。

唐立坐在大門外的台階上思索著,連歐陽彩鳳何時走到他身後都不知道。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桔子。”她穿著雪白如洗的緞花連衣裙,寬闊的蕾絲邊掛在裙角上,露出在外頭的是光潔白嫩的細腿,看上去極端的誘人。

“你不吃嗎?”唐立拈了一塊放在嘴中,酸甜的桔子汁滑入喉嚨,想到某一次任務時被人堵在山穀中,全靠兩株野生的桔子樹才能活下來,從那時起,他就愛上了這種水果,並且要像這樣帶著點酸的桔子才夠味。

“我喜歡看著你吃。”歐陽彩鳳用手支著腦袋,那對清澈的大眼睛凝視著唐立,一副非常欣喜的模樣。

“你有問題想問我吧?”唐立又拈了一塊後,托住餐盤放在了台階上,問道。

“沒有。”歐陽彩鳳搖了搖頭,把目光收回,看著被太陽光照得發出陣陣銀光的走道。

“真沒有?”唐立側過臉,注視著她那張絕色的臉孔上,他心中可清楚得很,經過這麽多事,要是她心裏沒有疑惑,那都能將她送到培智班去了。

“好吧,你非要讓我說的話,”歐陽彩鳳看著他的眼睛說,“你的朋友都是幹什麽的?”

“他們?他們都是傭兵。”唐立不打算隱瞞,有限度的參與代表著有限度的公開部分的秘密,這一點的暗示,他從團長的話中聽出來了。

“傭兵?像你一樣是法國雇傭兵軍團的傭兵嗎?”歐陽彩鳳覺得非常的新奇,畢竟這個世界和她所處的世界相差太遠。

“不,”唐立搖頭說,“他們屬於閃電傭兵團。”

“閃電傭兵團?”歐陽彩鳳是第一回聽到這個名字。

“對,在世界上存在著數不清的傭兵團,除了像法國南非等國家的政府出錢雇傭的傭兵團外,還有一部分其它的傭兵團。它們負責執行一些政府不想出麵去做的事情,或許你可以把他們看成是一個個賞金獵人的集合體。”唐立試著找到恰當的語言解釋。

“賞金獵人?”對於這個名稱歐陽彩鳳倒顯得不陌生了,她也是屬於看日本漫畫長大的一代。

“是的,賞金獵人,”唐立說,“例如美國政府由FBI出現發布一條賞金任務,比如說是尋找林肯的就職手稿,像這樣的任務單個賞金獵人,最多三個賞金獵人就能完成,那麽就叫做賞金任務。”

“而要是CIA發布一個針對反*政*府武裝力量的清剿任務,那麽就不是少數賞金獵人能完成的了,必須有組織的傭兵團來做。”唐立想了想說,“當然,美國政府隻是比喻,這有可能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政府。”

“那不是非常的危險?”歐陽彩鳳微張著嘴,顯得有些吃驚。

“當然,不過這獎金也是非常的豐厚。”唐立笑著說。

雇傭傭兵團可完全不考慮到後勤補給,陣亡撫恤,國內民眾情緒等各方麵的狀況,相比而言,這絕對是有賺頭的了,而雇傭團的構成大多是以退役軍人為主,這部分人或者是受到戰爭綜合症的困擾,或者在國內完全連生存的物質條件都不具備,隻有依靠不斷的戰火洗禮才能感覺到生存的價值,對於各種隨時會喪命的任務幾乎是不帶考慮的,可謂各取所需。

當然,也有的人純粹是奔著高額的報酬而去,在取得了足夠下半生生活的金錢後就退役,但這樣的人在唐立認識的傭兵中少之又少。

“那他們為什麽來東京?”歐陽彩鳳問道。

唐立想了想,打算有限度的告訴她一些內幕,可自當他準備開口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別墅外,大河尾二和藤本堂從車上走了下來。

一直站在落地窗內的星野姬不禁皺著眉頭拉開了門,看著這兩個來勢洶洶的人問道:“大河警官,藤本教授,怎麽不請自來了?”

大河尾二亮出警官證說:“有一些事想問一問唐先生。”

他說話間又停下來了兩輛豐田廂型車,從中走下十多名穿著警視廳特勤科製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