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麽多的事,大河尾二和唐立歐陽彩鳳是熟悉極了,隻要附近沒有他的手下,一般說話都隨意得很,可這種奪食的事,他還是第一回遇上。
當下就愣了下,大河尾二才苦笑說:“暗殺者的事交給竹內科長了,我給你他的電話。”說著,他掏出紙筆寫了一個手機號碼,遞給了唐立。
“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唐立問道,“我一路過來都聽了七八個版本了。”
“你想知道?”大河尾二詫異的瞧著他。
“你要是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唐立聳了聳肩,“反正我對這種事興趣不大。”
“說一說吧,我也想知道內幕。”織田武擠了過來,這小子屬於沒心沒肺的那種,昨天被人在身旁開了幾槍,當時是嚇得不輕,過了一夜就連沒事人一樣了。
“那你們跟我來吧。”大河尾二帶著四人來到一間實驗室內,小澤芳奇怪道:“這不是生物實驗室啊?”
“這是空閑的實驗室,我們臨時用來存放證物,”藤本堂從裏麵的房間內走出來說道,“部分證物並不方便直接帶回JEF或者警視廳的證物室,必須在這裏解剖。”
“解剖?”小澤芳一怔。
就見大河尾二朝藤本堂點點頭,後者把手按在一塊白色的床單上。床單下像是蓋著些什麽東西,最下麵是一架簡便的推床。
藤本堂揭開床單,就看到小澤芳和歐陽彩鳳毫不猶豫的奔到實驗室門口,不顧形象的大聲嘔吐,片刻後,織田武也追隨著二人而去,唯一不動彈的是唐立。
床單下是一具泡得脫皮發腫脹部分都腐爛的男孩屍體,最令人難受的是屍體上帶著一股異味,令人非常難以忍受。
“校園的傳聞並不是完全正確,”藤本堂奇怪的看了一眼神色自如的唐立後說,“那對情侶說是泡在福爾馬林中,其實福爾馬林的成份並不高,那一池的福爾馬林早被放空了,換上的是一般的自來水,但由於水池長期用來存放福爾馬林,自來水灌入池中沾上池壁上的塵垢,就帶了一些福爾馬林的成份,才讓這具屍體並沒有完全的腐化。”
“根據提煉出的成份,再對於肌膚上的腐化程度,這個男孩至少在水池中泡了一個月了,具體的死亡日期還必須等到各項指標報告出來後才能判斷。”藤本堂說道。
“死亡原因呢?”唐立打量著屍體問道。
“在背部,不過,在前身也能看到,”藤本堂戴上手套,想要把屍體翻到背部,唐立搖搖頭示意不必了,他就指著屍體腰上說,“這有三處傷口,呈三角型,是從背部穿過後造成的,根據傷口旁邊的顆粒分析,應當是中長型刀具造成的……”
“會不會是武士刀?”大河尾二問道。
“極有可能,”藤本堂又指向屍體的頭部,“在後腦上還有一次磕痕,使得頭腦碎裂,根據屍檢報告上說,應該是凶手在捅傷了死者後,在放置到水池中時,磕傷的。在水池底下也找到了相應的位置。”
“能確定死者的身份了嗎?”大河尾二又問。
“大約能確定了,是高二年級的鬆生尾同學。”藤本堂說道。
“我和名字中倒有一個字一樣啊,”大河尾二沒來由的感慨了一句,就說,“通知他的父母了嗎?”
藤本堂取下手套,扔過去一個手機,“這樣的事,屬於你的工作範圍,我可不想成為傳達壞消息的烏鴉。”
大河尾二無奈的照著報告中的電話,打了過去:“是鬆生公寓嗎?”
“是的,請問您是……”電話那頭是一個清脆的女中音,聽上去年齡應該在四十歲以下。
“我是警視廳的大河警官……”
“警視廳?是我的兒子找到了嗎?”女中音有點著急的問道。
大河尾二苦笑了一下說:“我們發現了鬆生彩先生的屍體,是在……”
隻聽到電話那頭咣當一聲,大河尾二頓時緊張的問道:“請問怎麽樣了?發生了什麽事?”
半晌後,聽到女中音啜泣著說:“沒,沒什麽。請問大河,大河警官,阿尾的,阿尾的屍體是在……”
“在櫻井高中,請鬆生夫人過來確認一下。”大河尾二掛斷電話後,歎了口氣。
“難受?”唐立突然問道。
“還算可以吧。”大河尾二點燃了一顆煙,遞給了唐立。
“習慣就好吧。”唐立吸了一口,笑道。
大河尾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這時,在門口把胃酸都吐出來的歐陽彩鳳三人才緩過氣來,卻是怎麽都不願意再到房間裏去了。
“你今天不是有比賽嗎?”大河尾二吸著煙問道。
“在下午,時間還早,不著急。”唐立笑了笑。
“你倒是十拿九穩啊,”大河尾二笑著說,“不過,我看了轉播,硬撼橫綱級的選手,你可真是牛啊。”
“其實我是算準了才去幹的,要不然我可沒覺得活夠了。”唐立一笑。
“就和上一回救歐陽時一樣?”大河尾二對唐立隻身幹掉西城幫印象極深。
“算是吧。”唐立笑了笑,又再吸了一口煙,就把煙給撚滅了。
“一個月的時間,難道就沒人使用過生物實驗室嗎?”藤本堂突然嘟嚷道。
“我查過實驗室的安排表,”大河尾二說,“這一個月沒有任何一個班級安排了生物實驗,每一回使用實驗室都有記錄,上麵並沒有可疑的人。”
“除了這些記錄在上麵的人,還有誰有權力自由進入生物實驗室?”藤本堂問道。
“還有……”大河尾二走到放著記錄的地方,翻閱了一陣後,皺眉道:“並沒有其它人了。”
“應該還有一本記錄,那是負責定期打掃實驗室的學生,”在東京大學任教過的藤本堂這方麵比大河尾二要清楚,“你再仔細找一找。”
“這些都是鷹宮誠送過來的,我再看一看。”大河尾二翻了一會兒後,抽出一張紙,看了一眼後說:“負責打掃的是一名叫中村鷹的高三學生。”
“中村鷹?”唐立笑著說,“他可是我下午的對手。”
中村鷹來自中村家族,祖父二戰時被美軍俘虜的東南亞地區的少將指揮官中村健,父親是中村株式會社的社長中村導,母親是泰國皇室成員詩琳梅姬,所以他算是日泰混血兒。隻是由於中村株式會社在日本的地位並不高,屬於三流的企業,全靠祖父的餘蔭才能進到櫻井高中就學,相比直滕、鈴木、織田這些家族差得遠了。
不過,由於母親詩琳梅姬的關係,中村鷹自少就被受到泰國修習泰拳,據織田武說,實力並不差。可他嘴中的不差,也僅是與鈴木澤不相上下罷了。
“中村鷹,中村鷹……”大河尾二嘴中念了兩聲,笑著說:“有興趣嗎?陪我去見一見他。”
唐立笑了,這下午就是比賽的時候了,這會兒跟著警視廳的人去找他,那到了比賽時,他一站到台上,這士氣就得給比下去,雖說唐立也不在乎這些,可想一想都覺得有意思就答應了下來。
出了實驗室,見到以歐陽彩鳳為首臉色發青的三人,唐立笑著說:“早就讓你們不要來了,你看……”
“你說了嗎?”歐陽彩鳳沒好氣的埋怨道,“早知道還真不想進去了。”
“走吧,有嫌疑人了,是中村鷹,去不去?”唐立問道。
“中村鷹?”三人的眼睛都亮了,顯然打的是和唐立一樣的主意。
還坐在椅子上海侃的中村鷹一見到大河尾二帶著唐立四人走到桌前,愣了好一下,才直愣愣的瞧著大河尾二掏出證件說:“中村鷹,請跟我來一趟。”
“有什麽事嗎?大河警官!”中村鷹皺眉問。他可不想在比賽前出什麽麻煩事。
“你不想跟我走?想讓我在這裏問話嗎?”大河尾二打量了四周呆住的學生後,微笑著說。
“那好吧。”中村鷹臉色陰沉的跟在大河尾二的身後出了教室。
瞧他大半倒是繼承了母親那一係的基因,個子不高,膚色黝黑,卻又不像是唐立那種健康的黑色,而是一種髒兮兮像是被人拿了墨汁潑上去似的。
“我想問一句,為什麽他們會跟著您?”中村鷹感覺非常的不自在。
“你是說唐立他們?”大河尾二笑了笑,“警視廳和櫻井高中有普法教育的課目,他們算是跟著來學習的。”
這話說得天衣無縫也確有其事,隻是每一年的普法教育都是由事務官陪同在側,可這中間的小關節,中村鷹就不了解了,見大河尾二這樣說,他也隻得忍氣吞聲。
“你想借著這件事打擊我的士氣和信心?”中村鷹突然放緩腳步,盯著唐立,“你不會得逞的。”
“有必要嗎?”唐立不屑的一笑。
“你……”中村鷹麵紅脖子粗,顯然唐立的輕蔑讓他極不好受。
“到了,進來吧。”大河尾二推開門說。
這是一間小型的會議室,被他臨時征用拿來作為詢問室了,校園祭期間櫻井高中連二接三的出事,這讓原本在大河尾二跟前還能表現得一股子清高的鷹宮誠不得不在各方麵傾力配合,凡是警視廳的要求一概照辦。
“你們坐在那邊,”大河尾二看著唐立指了指左側的長沙發,又看著中村鷹指著圓型會議桌的另一麵,“你坐這裏。”
中村鷹坐下後感覺到背後有四對眼睛注視著他,十分的不自在。
這時,走入一名年輕的警官,送來了一支錄音筆就走出了門外,並把門小心翼翼的合上了。
“中村同學,指導老師安排你負責生物實驗室的清潔工作?”大河尾二問道。
“是的。”中村鷹點頭道。在生物實驗室的福爾馬林池中發現屍體,對他而言也是一件極為震驚的事。
“根據值日表上的安排,每周五放學後你都會到裏麵打掃一遍,是不是?”大河尾二又問。
“是的,每周五放學後。”中村鷹點頭道。
“要花多久的時間?”大河尾二把錄音筆推在兩人的中間。
“每次要花至少一個小時。”中村鷹說,“但是有的時候剛做完實驗,要花的時間更長一些。”
“可在這個月中並沒有實驗,也就是說你每一回打掃隻需要花一個小時?”大河尾二問道。
“是的,一個小時。”中村鷹皺眉道,“但我並沒有注意到福爾馬林池中有什麽異樣……”
“你從來都不用打掃裏麵的房間嗎?”大河尾二接著問。
生物實驗室分成三間房,發現鬆生尾的房間是最裏那一間,也就是存放福爾馬林,還有骨骼標本的房間。
“有時需要,”中村鷹說,“這要按指導老師布置的清潔任務,一般來說,隻需要打掃最外麵的兩間房……”
“可是我們在福爾馬林室中發現了你的指紋。”大河尾二盯著中村鷹的雙眼,一眨也不眨。
中村鷹的眉角一跳說:“很正常,我有時也需要去打掃那一間房,發現我的指紋並不奇怪……”
“是嗎?”大河尾二笑了笑,其實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相關的證據,畢竟連查到中村鷹這個嫌疑人都是剛才那會兒的事,“那你覺得有什麽別的人有嫌疑嗎?”
中村鷹苦笑著說:“雖說我能自由進出生物實驗室,可是想要撬開生物實驗室的大門並不難,而且實驗室是在一樓,有好幾間窗子都能輕易的打開……”
“這些我都明白。”大河尾二說道:“我是想知道你心中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那對情侶就是跳窗到生物實驗室中的,不過,調出學校的監控錄像看,這一月間跳到實驗室中搞鬼作怪也就是這兩個人,其它人可都不會把生物實驗室這種恐怖的地方當成偷情的所在。
“高橋老師!”中村鷹咬牙道,“他最有可能。”
大河尾二笑了,中村鷹說的高橋老師並不是他的指導老師,而是櫻井高中生物組的組長高橋道林,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傳聞他和中村鷹的指導老師並不合拍。
“高橋道林,你有什麽證據懷疑他?”大河尾二笑問道。
“他和高三的伊藤櫻有一腿。”中村鷹低著頭說,“他們倆經常單獨的呆在生物實驗室內。”
大河尾二又笑了,自從前任事務官淺野信長因偷窺女生更衣出事後,警視廳就有人說櫻井高中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裏的老師可本事大著呢。
這回中村鷹又說高橋道林和伊藤櫻有一腿,可真是到處都是老牛啃嫩草呢。大河尾二說:“我會找他們談的,不過,你還有一定的嫌疑。”
“是的,我了解。”中村鷹抬起頭點了點頭,“我現在能走了嗎?您知道,我下午還有比賽。”
“可以了。”大河尾二笑著說。
“謝謝。”中村鷹走出門前回頭瞧了一眼唐立,眼神中全是恨意。
“他想把我給殺了。”唐立聳肩道。
“錯,我覺得他是想把你給生吞活剮了。”小澤芳說道。
“這不是一個意思嗎?”唐立疑惑的看著她。
“小澤的意思是,他就算是想殺了你,也不想你死得太快了,得多幾道工序。”歐陽彩鳳解釋道。
唐立琢磨了一下說:“是和鬆生尾一樣嗎?”
這話引起三人的公憤,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胃酸還沒吐幹淨呢,又讓三人想到了白床單下的情形,要不是戰鬥力差距太遠的話,早就把唐立給剝皮拆骨了。
“你們在這兒等等,我去把那兩人給提過來。”大河尾二笑著出了門。
片刻後,他帶著高橋道林回到了屋內。
滿頭白發的高橋道林看上去極有學者風範,任誰都想到這家夥會玩師生戀這種不地道的東西,不過,也能夠理解,連新文化運動時期的旗手魯迅魯大人都玩過呢。
“這四個人為什麽會在這裏?”高橋道林提出了和中村鷹一樣的問題。
同樣的,大河尾二給了他相同的答案。
“我反對,”高橋道林冷冷地道,“我和大河警官的對話,不需要第三者在場。”
“他們在這裏並不會影響到我的職業判斷。”大河尾二微笑的看著他。
“那我要求律師!”高橋道林抗議道。
“可以,那我去把伊藤櫻小姐請過來……”大河尾二臉色一沉,站起身說。
“慢!”高橋道林額頂冒汗,“那,那好吧,你想問什麽。”
大河尾緩緩的坐下來,點了一顆煙,問:“說一說你和伊藤櫻小姐的關係吧?”
“我和她是一般的師生關係,”高橋道林擦了擦汗,平靜的說,“由於伊藤櫻是難得一見的生物學天才,所以我平常都會進行特殊的單人指導……”
“禽獸!”歐陽彩鳳嘴裏吐出兩個字。
“不如!”唐立接了下去。
高橋道林臉色一變,回頭瞪了兩人一眼,而再多的抗議也不敢再提,這四人都是櫻井高中出名的煞星,連鷹宮誠都頭疼,他知道憑他是奈何不了四人的,之前提律師的事,也是提醒一下大河尾二不要過分罷了。
“嗬嗬,”大河尾二笑了一下,歐陽彩鳳和唐立的反應可真直接,又問:“就沒發生什麽親密的關係?”
“沒有。”高橋道林的臉上白了一下。
“沒有性關係?”大河尾二斂住笑容盯著他。
“沒有!”高橋道林搖了搖頭。
“根據心理行為學的觀察來看,在回答這種形式的問句時,嘴中要說沒有,並不需要同時搖頭,如若同時搖頭的話,算是雙重否定,也就是肯定。”小澤芳突然說道,“高橋老師或許真的……”
“閉嘴!”高橋道林突然轉頭吼道。
小澤芳被嚇了一跳,織田武騰地站起身,雙手握拳:“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