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泡沫(31)
愛情泡沫(31)
生日“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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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國輝幫他把花送去給明如後,許原過過都覺得有些怕,怕她又將搓碎的花瓣還給他。單是這一點,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件蠢事。一個多星期後,那些花應該謝了,他才略略安心。愛一個人,真是什麽蠢事、意想不到的事都會發生。
許原過偶爾在校園裏碰到她,卻發現她多是低著頭,不敢正視他,卻又不時地偷偷看他一眼,好慚愧似的,臉上是解不開的憂鬱。
原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以他的寬容令她明白她錯了。他的心境一下子就放鬆下來,這一回,他表現的是真正的從容。
很意外很意外,許原過沒料到結果會這樣。憑他的判斷,明如是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在這種情形下還會送花給她,她一定會很感動,更感愧疚——許原過竟是這麽好的一個人,他的心胸那麽開闊。雖然他承受了那麽大的羞辱,但他還能原諒她的過錯。如果不是真心愛著她,能這樣嗎?隻聽過太多因愛生恨遭報複的事,可現在這種童話般的美麗故事竟出現在麵前,令她覺得自己狹隘得難溶入那個童話。
她沒有理由不原諒原過,一個那麽真心愛惜她的人。她很想去找原過,但,羞愧令她毫無這個勇氣。他送花給我,是表示他原諒我了,但會不會再接受我呢?這一層就難判斷了,自己貿貿然去找他,隻怕能得到的是一個冷笑。她感到他的心境是多麽的清純,卻又讓人多麽難猜透!
鞏明如靜靜地等待著,希望原過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請她去飲杯咖啡,她都會完完全全地接受他。但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了,失望和希望交替著更換了不知多少次。
許原過沒有再去理會鞏明如。他敢肯定明如一定會原諒他,也一定會感到羞愧、自責、後悔、甚至再次接受他。但他也感到懼怕,自己已承受了那麽多的傷痛,如果還是如此誠心並再遭拒絕,此時隻有一個解釋——瘋了,不正常了。連內心僅存的那一點自尊都沒了,以後還怎麽麵對別人、麵對人生呢?
苦痛的心境剛剛化解已算幸運,又何必招惹是非呢?讓自己安靜一些吧。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原諒她,而現在竟令人如此不可置信地發生了。隻因寬容是多麽偉大。那些虛懷若穀的人們的生活總是樂觀向上,他們的精神世界也總是美麗和開朗的。
一個人活著沒什麽值得不開心的事,隻要他學會寬容和諒解,有一個大海天空般的胸懷。
這天下課,許原過走出教室,忽地有人拍他的肩膀,是國輝。
“這個星期六有空麽?”
“應該沒什麽事,怎麽了?”
“十二號是我生日,我想周末晚上搞個‘派對’(舞會的音譯)。”
“哦——原來是你生日,既然有請,一定捧場!”
“那就一言為定了,不準放飛機!”
兩人握了握手。
原過後來知道國輝還請了鞏明如、路融、陳轉歡、胡仲玲她們班幾個人。他遲疑了,誰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要是弄壞了氣氛,豈不掃人興?
在學校門口附近的一家卡拉OK房間裏。晚上八點過後,國輝帶著一班女學生來了,鞏明如果真來了。許原過在一邊坐下,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又誇漂亮又獻殷勤,相反,他想自己不被人發現。他看了一眼鞏明如,她也在看他,兩人目光一碰即躲開,互相猜疑著。
舞會開始了,壽星先生接受大家的祝福和禮物,然後又點蠟燭,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切蛋糕之類的節目。國輝許的一個願望是希望在座的都能成為好朋友。他又問能不能實現,大家歡呼,說一定可以。國輝特意地看了看原過和明如。原過和明如並沒有歡呼,隻是笑了笑。就在同一時刻,不,是同一秒,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避開了。像是能感應到對方的心靈。
接下來的節目是一邊唱歌一邊跳舞,一曲完畢,大家又熱烈地鼓掌。
“大家都坐著幹什麽?一起來跳!“國輝鼓動著,還親自來拉人。
慢慢地,一對對地都跳起了舞,也許是巧合,男女人數正好相等,在座的隻剩下原過和明如——這也許是特意安排的,至少也是一種默契。但原過一點也不領情,心想緣份豈能是特意安排的?真會捉弄人。
許原過坐在角落裏,借著昏暗的燈光不時地看看鞏明如,她靜靜地坐著看別人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還是遮不住那淡淡的憂傷和尷尬,不自在地不時擺弄著什麽。她又像是靜靜地等待著什麽。
又一支舞曲完畢,大家紛紛坐回原位,陳轉歡拍了拍明如的手。明如勉強地笑了笑。原過看到了,覺得自己有些不應該。
“你坐著幹什麽?來給大家唱支歌!”國輝說著扯許原過。原過沒答應,他又去拉明如。弄得兩人有些難堪。
卡拉OK唱完幾支歌、又一支悠揚的舞曲。許原過還是猶豫,如果她又當著這麽多人麵前拒絕,多沒麵子!然而,明如失望了,覺得自己來參加這個舞會很多餘。本以為今晚會有個童話,但現在看來,那個童話已發生了——她的想法是多麽可愛、幼稚。
舞曲剛停,還未等大家坐下,鞏明如就站起來走到國輝麵前對他說:“國輝,我走了。”
“走?”林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裏作沉思樣子的許原過。“怎麽這麽早走?現在還沒到一半。”
“那請你別介意了。”她又人手袋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他:“祝你生日快樂。我走了。”
“我叫個人送你。”
“不用了,”明如連忙製止,“別掃大家的興。”
明如開門走了,小廳內靜下來。國輝回過頭想……許原過已一個飛身躍起來,從他身邊“呼”地衝過,開了門“砰”地又關上。眾人又愕然。
“明如!”原過叫住她。
她回過頭,他兩眼直直地看著她,不知他要幹什麽。
“你現在就走?”原過問,很勇敢地,又有點激動不安。
明如低著頭點了點頭。
好一會兒他才說:“我還想著請你跳舞呢……”
明如低頭笑起來。他也笑。兩人都明白對方已原諒自己。
“算了,別跳了,我送送你可以嗎?”他問。
明如默許了,兩人一起邁開腳步。
“我沒有騎車。”她說。
“那走路吧。”
“那你的車呢?”
“丟在這吧。”
她又笑,又找到了初認識他那種感覺。
他們走在幽靜的校道中,都想著怎麽引開話題,卻又等著對方開口。
“謝謝你送我的花。”她說。他笑了。
“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送花給我,”她接著說,“她們叫我猜是誰送花給我,我猜來猜去也猜不著,後來她們說是你送的,我不相信,當她們又捉弄人。看了那封信之後我才知道……”
原過覺得她像是在道歉。“其實我並沒想著要送花給你。”
明如轉過頭不解地看著他。
“當初送花給你的出發點並不是原諒你也不是請你原諒,隻是在傷心時做的一件傻事,玩笑也不算是玩笑,倒可以說是惡作劇。送了之後,我還真的怕你……”
“怕什麽?”
“怕你還給我。”
鞏明如不作聲。
“事後,我發覺你原諒我了。我真的不知應怎麽樣才好,好矛盾。冷靜想一想,是我自己先錯了,就不能怪別人怎樣對我。你既然原諒我了,這已很難得。我不想又鬧出什麽誤會,所以一直沒去找你。這條路是去玫瑰園的。”原過指了下旁邊斬一條小泥路。
“現在晚上還賣花嗎?”她隨口問。
“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去看看。
她笑。
“走吧!”他竟然拉起她的手就走。她想抽回去,稍稍的遲疑,她感到他給她的愛護和他的力量,就讓他握著了。他也感到那麽微秒的小動作,這是她對他的信任。
他變得歡快起來。“起初我覺得這樣送花給你真是便宜你了,但後來才發覺這對我自己是更好的。一直都覺得自己真可憐真可悲,總為那件事耿耿於懷,一想起那件事就傷心了,不知何日才能完全消除。那天一送完花,那些傷痛啊、苦悶什麽的一下全沒了。我都被自己感動了。”他不可思議的樣子。
她被他那完全敞開的真誠感動了,“原過……”
“怎麽?”他發覺她的聲音有些異樣。
她慢慢地抬起頭,看著他。他看到她眼裏的淚光蕩漾著。
“你做錯是處事方式的錯,可我做錯卻是本意的錯。你肯原諒我嗎?”
“我不早說過原諒你了嗎?”
輕輕地、靜靜地、慢慢地她貼在他懷中。明如那柔暖的身軀將人的意識全部吞沒了。等春魂稍定,他將她擁在懷中。他吻著她長長的秀發,隻感到明如的身軀貼在他的懷中的感覺是那麽溫馨,這種溫馨令他不再介意從前的一切一切。他的鼻子擦過她的臉頰,找到了她濕熱的雙唇,吻著,隻感到擁有一個心愛的女孩子是多麽好。假如過去所承擔的痛苦都是為了這一吻,那是值得的。他們比原來更覺得幸福,也會更加珍惜。
他倆走到園門口,一隻黑狗狂吠個不停。兩位老人家坐在小棚的燈光下忙著活計,見來了人,老伯走到欄門前眯著眼睛仔細地看了一下,問:“你們有什麽事麽?”
“阿伯,我想剪幾枝花,可不可以?”
“現在來剪?”老伯耳朵不好使,側耳傾聽。
“是——現在來剪,可不可以?”原過對著他喊。
“什麽時候剪不行?怎麽現在黑燈瞎火的來?”老伯說著喝退黑狗開了籬門讓他們進來。
“有手電筒嗎?”原過問。
那位老伯母進去拿了花剪和手電筒給原過。原過剪了三枝給明如。
“怎麽剪三枝?這麽少?”明如問。
“三枝是有意思的,你以為越多越好?真貪心。”他說著拉她往外走。
“有意思?什麽意思?”
“你猜。”
“怎麽猜?誰知道三枝代表什麽意思?”
“很簡單,隻有三個字,英文也是三個字。”
“猜不著。”
“你真懶,也不動動腦筋。”他們說著來到小棚下,把用具還給老伯母。原過指著三枝花說:”這是我,這是你,這是什麽?”他指著中間那枝問。
“這是他!”明如高興的叫起來。
“你要是讀幼兒園就猜對了。”
“‘我你他’是什麽意思?”明如奇怪地問。
原過給了五塊錢老伯,“老伯,謝謝你,不用找了。”老伯接過花用禮物包紮。
“原過,‘我你他’是什麽意思?你還沒說呢。”
“他就是這個。”原過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哦!我知道了,是‘我愛你’!對了吧?”明如脫口而出。
“嗯,對了,是你愛我。”原過滿意地點了點頭。明如羞紅了臉,舉手打他。
原過從老伯手中接過花給她,“哪!是我愛你,行了吧?”
兩位老人家“嗬嗬”地笑了。明如接過花扭頭就走,原過連忙追上前去。
夜裏,原過躺在床上睡不著。他回味著剛才和明如相處的每一個細節。他憧憬著未來。他想著畢業以後,能在一個好的單位發揮所長,有了經濟基礎後,和明如結婚,甚至以後生了孩子,組成一個溫馨三口的小家。為了明如,為了以後能和她幸福地在一起,自己就要努力做好一切,特別是現在的專業課,學好了,有一技之長,才能有好的工作,才能有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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