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將目光從柯然的背影裏收回來時,看到馮豐似笑非笑的目光,麵上一紅:“馮豐……”

“沒什麽,男人都這樣,我早就習慣了。”

“馮豐……”

馮豐敲鈴,侍者來買單,兩人走出去,一陣冷風吹來,馮豐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馮豐……其實,柯然人不錯……”

馮豐冷冷道:“除了身材以外,我看不出她還有什麽不錯的地方。”

“馮豐,你對她有偏見。你們以前就不和,你帶著前世的記憶,而她完全不知道前世發生了什麽事情,再說,她也算我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兩個熟人了,我難道跟她說幾句話都不行?她是柯然,不再是馮妙芝了。她對你客氣有禮,你卻不理不睬老是看她不順眼,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了……”

“有什麽不公平的?難道還不允許我不喜歡她了?李歡,你要喜歡她是你的事情,我要討厭她也是我的事情,你憑什麽幹涉我?”

“馮豐,你這是蠻不講理……”

馮豐氣得幾乎要笑了:“無論是柯然還是馮妙芝,我都很討厭,你能如何?”

“女人蠻不講理就不可愛了!”

“我可不可愛都不關你的事。”馮豐幾乎要怒不可遏了,“李歡,我們兩個暫且算合夥人是吧?一起掙錢一起出來吃飯,目的是為了享受不是為了生氣。我有權利拒絕和自己討厭的人坐在一起,你是我的夥伴,你應該尊重我的權利!”

“馮豐,你不覺得你太沒禮貌?又小氣?”

“我就是這麽個人。你看不慣,以後我們再也不要一起就是了。李歡,你放心,我決不會礙你的好事……”

李歡的眉頭緊緊皺著,這個女人,一固執起來,就跟強牛似的,身上半分溫順也沒有,真是讓人難以忍受。

他不願一再遷就她的壞脾氣,她更覺得自己為什麽要讓他覺得可愛?誰也不肯妥協,這一夜,兩人鬧得很不愉快,默默回家,各自休息了。

真是高高興興出門,敗興之致回家。

這一次的冷戰足足持續了一周時間。

李歡這才領略到了這個女人的倔強,她完全可以把你當作空氣,不說話,不做事,少走動,整個人如啞巴似的。他好幾次主動向她搭訕,她都是不理不睬的,甚至關了自己房間的門,足不出戶。他有種特別奇怪的心理,兩人呆得越久,他越是回想起以前那些旖旎的時光,很想擁抱她,親吻她,甚至像以前那樣OOXX,即便她不理睬他,他這種渴望也沒消失一點,反倒越來越嚴重了。

可是,她的態度實在冷淡得緊,他又自恃身份不願強人做下流之事,無奈,隻好天天在外麵閑逛,到後來,實在熬不下去了,這天傍晚,早早就買了一些東西回去,準備先向馮豐妥協了。

他一回去,隻見房門緊閉,敲門也沒人應,自己拿鑰匙開門進去,房間空空,屋裏一個人也沒有。他趕緊給馮豐打電話,手機卻是關機,無人接聽。

馮豐是特意關機的,此刻,她正在一家茶樓“相親”。二十六七的女人,再不抓緊時間,隻怕要成現在流行的“剩女”了。

這個男人是一個高中關係較好的同學珠珠介紹的。珠珠替兩人牽線後就離開了,隻剩下馮豐和那個男人大眼對小眼。

這個男人是搞銷售的,能說會道,三兩下就把氣氛活躍起來了。他說得又快又多,似乎對馮豐還比較滿意,談到後來,已經在說兩個人在一起後,如何按揭買房,誰出首付,誰給月供了。馮豐一直聽他口若懸河地談論,而且扯得這麽遠,心想,這個世界上“極品男”還挺多的。

她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實在坐不下去了,“極品男”還在一個勁地誇她斯文大方有內涵,她聽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是瓊瑤劇女主角,再說下去,隻怕要說“你好有深度哦”——於是,她趁他稍微住口的時候,機不容失地,禮貌而委婉地準備告辭了,“極品男”立刻熱情似火地給她留聯係方式,末了還問她要電話號碼,她想不給吧,可是,看人家那樣熱情,隻好留了個電話號碼,趕緊溜之大吉。

出來,迎著晚風,才鬆了口氣。其實,這個男人也沒什麽不好的,不帥不醜,不高不矮,相貌收入談吐都是一般一般全國第三那種,跟自己一樣普通,而且為人還算實在,談的也都是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人生不就是這樣嘛。而且他還肯說他有錢付首付——如此看來,好像也可以將就了。

找個普通人,過普通的日子,這是普通人的過法,馮豐也一直是這樣打算的,可是,為什麽此刻,心裏一點想結婚或者想交男友的想法也沒有呢!

心裏隱隱的壓抑的不敢流露出來的期待,那是見到葉嘉後才滋生的,可是,那是從府南河到太平洋的距離,又怎麽敢癡心妄想?

她悶悶地往回走,風吹得心裏涼涼的。

家裏冷鍋冷灶,以前再冷清還有點人氣,現在那是徹底的絲毫人氣都沒有了。打電話又沒人接,眼看時間一點鍾一點鍾的過去,六點、七點、八點、九點……李歡越來越坐不住了,心裏更是擔憂,馮豐招呼都沒打一個,這是跑哪裏去了?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以前,兩人也爭執過,也冷戰過,但是,馮豐從來沒有過離家出走的行為——他驚跳起來,莫非,這女人已經跑了?這個念頭讓他渾身冒起一股寒意,馮豐,她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認識的人,唯一的安慰。天天在一起時還不覺得,如今,她不見了,他才那樣深刻地意識到:如果沒有了這個女人,自己還有何必要呆在這個如此怪異的世界?

他趕緊去她的房間打開衣櫃,她的東西都還在,隻有包包、手機不在。他拉開抽屜,家裏的現金都還在,卡也在,她要走,不會錢都不帶吧?兩個人一起生活,雖然是馮豐在管錢,可是,都放在一個地方,誰需要誰就去拿。

他稍微鬆了口氣,站了好一會兒才回到客廳裏坐下,細細想起兩人這些日子的冷戰。他實在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麽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那麽久?他更想不起自己那天到底怎麽做錯了,難道一個女人說“我在這裏坐坐”,自己就攆她走?何況還是自己“認識”的女人,即便再不是“皇後”了吧——天知道,自己早已沒把她看成“皇後”了,可總歸是熟人,而且是一個美麗大方的女人,哪個男人拉得下這種臉來?馮豐為什麽連這點氣量都沒有?

他又擔心又生氣,也很想跟她談談,哪怕說些好話,哪怕低聲下氣,可是,他似乎發現,連這種低聲下氣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他跑到小區的小廣場上——很多小區都有這種活動區。活動的人越來越多,然後越來越少,冬日的寒夜裏,大家都回家了,廣場慢慢有些空蕩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