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美紅大哭
“這瓜要不是你偷的才怪，我給你摘的絕對不會苦的，都是熟的！你是覺得好吃，自己又去偷的，不熟就扔到了外麵！”老梁婆雖然老了，但是這張嘴皮子還很厲害，連珠炮式的說了這麽一堆！
“老婆子，我告訴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哪個眼看見我去偷你瓜了？我說了，你那**，我不會稀罕到去偷的！”王超這句話還是從臧美紅那裏學的呢，這次可派上用場了！
二毛爺奶聽了他倆的對話，這才明白老梁婆為何如此匆忙讓他們嚐瓜！
“你個熊孩子，咋說呢？啥叫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說的都是事實！要不是你去偷，怎麽可能會有生瓜！”老梁婆扯著嗓子吼，恨不得喊破大天！
“放你媽的屁！吃瓜時二毛和大個兒都在，我扔瓜時他倆也知道，你去問問他們，不要他媽的在這兒滿嘴噴糞！”王超平時不愛講粗口，而此時罵起人來，還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你個後娘養的東西，我今個不打你我就不叫老梁！”老梁婆把手裏的瓜砸向王超，接著就伸出鷹爪一般的手抓向王超！
王超見勢不妙，趕緊跑著躲開了。她一個老婆子，自己怎麽能給她打架呢，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自己就完蛋了！
王超一邊罵著一邊跑著回家了，老梁婆跑著追了一截，就累的不行，扭頭回來站在路口和二毛爺奶多嘴呢！
“這個死孩子，偷瓜還不承認！”老梁婆捋著胸口，穿著大氣說。
正說著二毛來了，老梁婆問二毛是不是王超去偷瓜了，二毛正要表態，隻見他奶狠狠的瞪他了一眼，示意他不要講出來！
二毛最受他奶的袒護，所以基本上有事也都聽他奶的，於是就違心的說了句“不知道！”
而大個兒媽也在王超和老梁婆吵架時，走出來聽了幾句。回去就千叮嚀萬囑咐的說大個兒，千萬不要亂說話，如果老梁婆問，就說不知道！
王超蹲在房角瞄了老梁婆好久，見她沒跟來才回屋裏去，到屋後也沒心情做飯了，索性就躺床上睡覺了！
王超早上就沒吃飯，一覺沒睡多久就餓醒了，拿了點錢去他二爺家買了點方便麵準備泡麵吃！
隻是在回來時又碰上了老梁婆，此時她正帶著王迪回家呢！王超走過來，老梁婆惡狠狠的瞪著他，那種眼神裏透出的惱怒，是恨不得把王超給千刀萬剮！
“瞪什麽瞪？死老婆子！”王超罵她。
“你個熊疙瘩孩子，你嘴咋那麽賤呢？我看你咋了，我還瞪你哩！”老梁婆說著，兩眼微眯，目光似箭！
“你盡管瞪，最好瞪瞎你！”王超突然態度來個一百八的大轉彎，嬉皮笑臉的朝她呲牙咧嘴，然後拍拍屁股走了！
這家夥，有時候真能給人氣的七竅流血！老梁婆被他氣的肺都快炸了。幸虧她沒有高血壓，心髒病啥的，要不然早就被王超氣的背過氣兒去了！
“以後不準你再找他玩，要是我看見腿給你擰了！”老梁婆對王迪說，同時很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王迪看看她，撇撇嘴沒有說話！
“死孩子，不是啥好東西，以後學不好他！”老梁婆嘴裏不停的叨咕著，連王迪都嫌她煩了！
王迪這家夥雖然沒少受老梁婆的影響，但還是有他自己的個性特點的，年齡雖然比王超小一歲，但是學習很是好呢，左鄰右舍的對他的口碑評價很好，都說王家屯村的大學生隊伍裏，必定有王迪這麽一員！
王超吃了麵直接又去睡了！
院子裏，那棵家槐樹不斷的掉著葉子，連壓水井的水槽裏都落得厚厚的樹葉！
天，不知什麽時候已送走了令人難耐的酷暑，開始不知不覺的轉涼了！
葉子的凋落，已經用無聲的方式告訴人們，秋天又到了，冬天也不遠了！
一年又快完了！
在省醫科大第一附屬醫院的病房裏，臧美紅正在喂秀秀吃東西！
“來，秀秀，好閨女，再吃一點！”臧美紅輕柔的說。
秀秀虛弱的似乎說話都成問題了，慘白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血色，麵龐不是一般的清瘦，連眼窩都深深的陷了進去，自從轉來後她就沒好好吃過飯了，每天靠著輸營養液來維持體能！
臧美紅這些天都是以淚洗麵，隻有在秀秀麵前時，她才強顏歡笑一下，可背過臉去，淚水就洶湧而出。那頭烏黑的頭發，不知多少天已經沒有梳洗過了，亂蓬蓬的像團麻一樣！
她放下碗，再次跑到醫生辦公室！
“醫生，我女兒真的沒一點兒救的可能了嗎？”臧美紅極力控製自己內心的悲傷，可眼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來。
負責秀秀的主治醫師姓黃，是腦瘤研究權威，從事腦瘤外科手術很多年，經驗豐富，技術精湛！
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臉上看不出一點滄桑感，給人更多的是慈祥，和藹可親的感覺！
他穿個白大褂，大鼻梁上戴個厚厚的眼鏡，如果不是戴著帽子，會發現他頭發烏黑濃密！
臧美紅進來時他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病曆，見她慌裏慌張進來連門都沒敲，也沒說什麽，因為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臧美紅的“無禮”！
“臧女士，我想我已經說的很詳細了！程秀秀姑娘的病，不是沒的治，而是沒有治的必要了！我這樣說固然很殘忍，但是卻是實情，也是考慮到你們的經濟情況！她這種是高度惡性腦膜瘤，耽誤了最佳的手術時機，而現在腫瘤已經出現了顱內轉移，恐怕……”黃醫生語重心長的給臧美紅解釋，話裏話外也滿帶憐惜和遺憾意味！
臧美紅始終不能接受這一點，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跑來找他。臧美紅多麽希望是醫院誤診了，或者說告訴她秀秀的病沒那麽嚴重！
然而，她所期盼的這些都沒有發生，老天沒有給她開玩笑！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也越來越涼了！
在病床上的秀秀，也一天天的接近生命的終點，在悄無聲息的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這一天，秀秀突發性劇烈頭痛，心悸，全身無力！待在一旁的臧美紅嚇得半死，急忙跑去值班室，在醫師和醫護人員的及時處理下，秀秀才暫時的緩過了勁兒來！
“秀秀，乖女兒，好點了嗎？”臧美紅坐在秀秀身邊，淚眼朦朧的看著秀秀！
秀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被褥裏露出的腦袋，之前的化療已經讓她沒有了頭發，那張被病痛折磨而無比憔悴的臉，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嗯……嗯！”秀秀使了使勁兒，應了臧美紅，同時還點了下頭！
“秀秀，來，讓媽媽握著手，啊！”臧美紅顧不得擦淚，任它不停的落下，打濕被子。
說著，她握著秀秀的小手，想要一直握下去，因為她想留住秀秀，留住這個讓她感覺無限遺憾與後悔的孩子！
“秀秀，媽媽對不起你！妞，媽媽對不起你啊！”臧美紅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這聲音裏包含了太多的情緒，而且很複雜！
“媽……媽，不……哭……不哭……”秀秀吃力的說，聲音很小。
“是秀秀……沒……沒照顧……好自己……秀秀……對不起媽……媽！”
聽到這些，臧美紅更是泣不成聲。秀秀的這話，更讓她覺得秀秀是在責備她。她放下自己的孩子，去養別人的孩子，卻讓自己的女兒遭此厄運。
在臧美紅心裏，這樣的話更像是一把尖刀，戳在自己的心口上，而她還不能有任何丁點的怨言！
她寧願秀秀對她埋怨，或者是又打又罵，那樣她心裏也許會好受點！
可是，秀秀偏偏說的不是這些，而正是這些自我責備的話，更讓臧美紅悲痛萬分！
“秀秀，都是媽媽的錯，秀秀沒有對不起媽媽！秀秀，媽媽的乖女兒！我的秀秀！”此時此刻的臧美紅，如果要讓自己送命，來換回秀秀的生還，那麽她會毫不猶豫的做出來，隻是現在除了握著秀秀的手，不停的道歉說對不起外，她什麽也做不了了！
“媽媽，秀……秀秀，秀秀不…不想死，想…和媽媽，在一起！”秀秀努力說了這幾句，然後使出全身力氣，握緊了臧美紅的兩根手指！
這兩句話讓臧美紅啞口無言，心口好像放了塊兒萬斤巨石，壓的她快要窒息而死。她內心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五味雜陳！
她不敢再看秀秀，一下子趴在床邊失聲痛哭起來，那哭聲是前所未有的大，她從來沒有這麽傷心過，從來沒有流過那麽多淚，這一次好像是要把畢生的淚都流幹，她顧不了那麽多，隻是盡情的釋放心裏的悲傷！
“媽……不哭！”
臧美紅泣不成聲，淚流成河，早已將那一片被子盡數濕透！
“媽媽，抱……抱秀秀！”秀秀說。
在秀秀的記憶裏，臧美紅抱她的次數是有限的，而抱程鵬鵬的次數更多！
她，是個女孩兒，卻想得到更多的愛！
比如說，臧美紅的擁抱！
臧美紅聽秀秀說讓抱她，於是抬起頭，淚也不擦就慢慢伸手去抱她！
然而，她沒想到秀秀會那麽輕，輕的讓她差點感覺不到秀秀的重量！
秀秀頭倚在臧美紅的肩上，臉緊緊的貼著臧美紅的臉！
“抱緊……我，媽媽！”
秀秀在喊完最後“媽媽”兩個字時，還沒來的及放到臧美紅背上的小手，突然一下子垂了下去，而放在旁邊的腦電顯示儀上，那條腦電波線最終變成了直線！
程秀秀被醫生宣布腦死亡！
臧美紅麵如死灰，看著秀秀被蓋上白布，從病房裏推出去，她呆站在了病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