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離緩慢的睜開眼向周圍望去,這是一種怎樣奢華的場麵呀。江南梨木雕刻的床,綴著叮當作響的翡翠珠子,自己身上蓋得是色澤鮮豔的蜀繡被子,遠處的鎏金爐子裏冉冉的檀香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香氣。每一張桌椅都散發著巧奪天工的光芒,琉璃石的地麵一塵不染,頭頂上的棚子亦是裏裏外外的雕刻了好幾層,每一層都配以各色的夜明珠子,閃閃發光。

“我這是在哪?”憶離心裏覺得納悶,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漿糊,想回想點什麽都頭疼欲裂。

“你終於醒了!”一個俊美的男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極其精致的五官,讓憶離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是?我這是在哪?”憶離覺得很納悶。

旁邊的顧流風更加的納悶了,“什麽?問我是誰?難道……”他想著便覺得大事不妙了。“太醫,快傳太醫!”流風對門外的丫頭們叫道。

“你不記得我了?”試探的語氣。

蘇憶離搖搖頭,“請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什麽也記不起來了?”她急忙問道,覺得腦子裏的每一根神經都像攪在了一起一樣,隨便牽動一根就疼得厲害。

流風正在沉思著,要不要告訴她以前的事情,太醫趕來了。“快給她看看!”

“姑娘的脈象平穩了許多,不似前幾天那樣雜亂不堪,現在隻需要多加休息應該沒有大礙!”那個老太醫枕著憶離的脈說道。

“你給我出來!”流風一聲嗬斥把那太醫叫出了門外。“她失憶了是怎麽回事?她竟然不記得我是誰了?”

“這個嘛!這也正是老奴一直擔心的問題!這個姑娘明顯的腦部受過巨大的刺激,現在這種失憶也是有可能發生的。倒不是她真的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隻是她不願意記起罷了,是人體一種無意識的選擇性遺忘。”

“那麽你的意思是以後她還會想起來的?”

“這倒也不一定,就得看這姑娘以後會不會遇到刺激她想起的事情了!”

“我若是想讓她徹底忘了以前發生的事情,可不可以?你給我快想辦法!”

“這個,就得看你公子自己了!這位姑娘一定以前遇到的事情,公子也都和我說了,雖說是因為治療的需要,可是在下明了公子還是信任在下的。我能明了公子的一片苦心,也可以看出公子對這位姑娘也很用心,那麽請公子以後盡量不要提起關於她以前遇到過的人或事,不要讓她看見任何類似於那天的場麵,避免她的思想與回憶有任何的交錯,公子自己注意這一點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那在下就告辭了,有什麽事情隨時找在下,雖說臣乃皇上、皇後、太後專有的禦醫,可是臣能看清當下的局勢,先行告退!”

單刀直入的對話,這讓流風加深了一個信念,那就是:“既然她已經忘了,那就讓她徹底的忘了吧!”

此刻床上的憶離還陷在一片迷茫裏。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呀?她怎麽就一頭霧水呢。

“若初,你還好吧?”流風走到她的床邊溫柔的問道。現在,他已經決定忘記自己曾經所有的對她冷冰冰的言語,溫暖她,溫暖她。

“你叫我?我的名字叫若初嗎?”憶離問。

“當然,你就叫若初,你是最愛的人,你不要忘記才是!”流風露出很陽光的笑臉。

“哦!我記得!”憶離點頭。

顧流風覺得奇怪了,這要是換做以前的蘇憶離,她是絕對不會這麽說的。她隻會說:“我怎麽一點也不記得了呢?”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說她是若初,她就認為自己是若初。她變了,磨平了自己身上的棱角,不似當初那樣單純真誠了,她學會隱藏自己的心思了。

流風之所以要叫她若初,就是希望她能夠保留‘人生若隻如初見‘的感覺,雖然經曆很多事情,但是能永遠那樣,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永不改變。可是,他錯了,她還是變了。

“你在想什麽呢?”憶離的話打斷流風的思考,不,是若初的話打斷流風的思考。

“沒什麽,我還有事,先走了,等明天我再來看你!”流風訕訕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感覺她好陌生,隻得先行離開再想辦法了。

如今已是是春末夏初的日子,外麵的陽光極好,一縷一縷的從窗戶裏麵透進來,憶離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天天總躺在床上也不是那麽舒服的,看見外麵的春光明媚,自己也想出去轉轉了。

“念墨,你扶我出去走走吧!”念墨,這個名字是流風給起的,他這是千挑萬選了一個最中意的丫頭給憶離,不似瓔兒,要真心的對她好才可以。念墨,念墨,想念家墨,流風這是覺得那一刻他為了救她不顧一切,那麽自己總是不能這麽隨隨便便的就忘了許家墨的。她忘了,可是她每天都會叫這個名字,她每天都在想念許家墨。

好久好久都沒有被太陽照射過了,這種感覺原來是這麽的溫暖。憶離靠在外麵的白玉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宛如人間仙境般的園子。高高低低的假山上,一條條的小瀑布歡快的流著,遠處平靜的池塘裏盛開著不屬於這個季節卻格外妖嬈的赤蓮,偶爾泛起的漣漪圈圈點點的散開,頗有意境。周圍是淡淡的柳樹,輕輕柔柔的柳絮來回的飛舞,慢慢騰騰的落在憶離的手心裏。雕廊畫舫,翠湖薄煙,蘇憶離終於露出了念墨從來沒看見的笑容。

這段時間,憶離一直是緊蹙著眉頭,毫無歡顏。偶爾念墨遵流風的命令陪她說說話,她也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原來她是個冷美人,可惜了那傾國傾城的容貌了”念墨經常這樣想。此時,她正好拿著一碗茶走出來,碰見憶離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她陶醉在這片美景裏,她的笑才是念墨見過的上至公主下至民女裏最好看的笑容。

“若初姑娘笑起來這麽好看,為什麽不多笑笑,總皺著眉頭呢?”念墨邊端著茶碗往這邊走邊說道。

可她沒想到的是,蘇憶離轉過頭見她過來立馬冷下臉子來。

“若初姑娘,隻有多笑笑才會心情好,姑娘的心情好了,我們流風主子的心情才會好呀!”念墨依然笑盈盈的說著邊把茶遞給她:“來,姑娘嚐嚐,小心燙!”

憶離沒說話隻是抬起頭看了一眼。

“姑娘可曾知道,打從姑娘昏倒的那一天起,我們主子的眉頭就沒鬆過,整天板著一張臉,我們這些坐下人的也不忍心的。要知道流風公子以前和姑娘是最好的了,現如今,姑娘身體好了呀,昨個兒,我才看見公子出了門口的時候長舒一口氣呢!”念墨這姑娘長的同聲音一樣甜美,一笑的時候露出一對小虎牙分外惹人喜愛。

“念墨,我們以前真的有那麽好嗎?”憶離問。

“那是當然呀!隻不過公子隻是在自己的院子裏才和姑娘分外的好,出了宰相府呀,是沒人知道的。公子最怕姑娘受到一點的傷害了,朝廷陰謀詭計之人眾多,所以公子才從不讓姑娘插手朝廷的事情呢!”憶離哪裏知道這些事情是流風這幾天茶飯不思才想好的理由。

“哦!念墨,你為什麽要叫念墨呢?我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憶離又問道。

念墨出了點冷汗,不過流風挑選她自是有道理的,她不僅心地好,會照顧人,最重要的做事穩重,臨危不亂。“這個呀!念墨服侍小姐這麽多年了,小姐要是不覺得熟悉,念墨才奇怪呢!”

憶離沒說話,她的目光慢慢的延伸到遠方,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念墨也不敢再插什麽話,不僅怕說漏了嘴,重要的是她還摸不準憶離的脾氣和性格。

一上午流風也沒來憶離的房裏,憶離有些奇怪,趕巧兒過了晌午憶離剛吃完飯想休息一下就見流風快步的走來。

“若初,今天可是好了許多呀?看這氣色好多了!”流風一隻腳剛跨進門就對憶離說。

“嗯,好多了,上午還去院子裏走了走!”憶離欠了欠身子,找個墊子靠著。

“哎呦!你也不怕被風吹著,再著了涼怎麽辦!念墨,你也是,不勸勸小姐!“流風埋怨道。

“是我自己要去的,不關念墨的事,再說了,去院子裏走走隻會讓身體好的快些,風又不大,哪裏會著涼呀!”憶離笑道。

“你高興就好,院子裏的景色還喜歡嗎?”流風邊說邊用手捋了捋憶離散落下來的發絲。

“嗯,漂亮極了,特別是那些紅色的蓮花,好漂亮!”憶離像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對了,你今天上午去哪裏了?本來想和你一起的!”

“哦!後天是甄妃娘娘的壽誕,她本是現在朝廷裏如日中天的人物,既然邀請了我們,爹也想趁此機會好好的拉攏她。”流風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我也要去!”憶離這句話讓流風大吃一驚。

“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宮裏的爾虞我詐嗎?為什麽這次要去呢?而且你的身體……”流風問。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的若初不是以前的若初了,我不想一直呆在這個封閉的院子裏,你一定得帶我去!”憶離的語氣很堅定。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須要爹同意了才可以!我去幫你問問吧!”流風說著起了身,“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