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芬看婦女並不嫌棄池音是個徒弟的手藝,就笑著推薦,“老趙雖然手藝紮實,到底是個上年紀的男人,加工出來的衣裳中規中矩,少了點讓女性凸顯身材和氣質的新意,我看池音就很靈氣,瞧她做的那件短衫,除去衣擺的鬆緊帶,還有好些小細節都藏著巧心思。”

池音被誇得微窘了下。

婦女重新把那件短衫拿在手中端詳,可不嘛,無袖短身散發出俏皮清麗的氣質,穿上都感覺人能年輕五歲。

它假領子還是鏤空形狀的,穿上不得將人襯得多優雅呢!

就這短衫,婦女覺得搭配一條黑色健美褲,穿出去誰見了都得多看兩眼!

王淑芬道,“池音家在四區六巷一號,下回有想加工的布料可以上她家找她。”

婦女是越看這件短衫越舍不得放下,都巴不得池音能仿出一模一樣的樣式來,笑著答應,“可以啊,以後我家老張的衣服就拿來給趙師傅做,我自己的拿給小池師傅做!不過小池師傅啊,你得給我每次加工的衣服樣式都不能跟別人重複啊!”

“沒問題。”池音看出來婦女是有點小錢的家庭,就先答應下來,她比別人多活一輩子,把上輩子在電視上看到的時尚款式都搬出來,客人口中的新樣式不就解決了嗎!

婦女將布料直接交給池音,說兩天後去家裏拿。

池音把婦女送出院門,便回來收拾筆記本準備上南益市去。

王淑芬從房間裏出來,遞給池音一張卡片,“這個人是你師傅在南益市進布料的熟人,你去找她,直接說替你師傅進布料就行,她旁邊店鋪就是賣裁縫工具的,你就在那裏買,能省時間。”

池音把名片裝進帆布包裏,跟王淑芬道謝後,跨上包包就去汽車站買票了。

這會是下午一點鍾,池音想著去排隊買車票得花時間,還得每隔兩小時才能輪到一趟。

就用上次蘇舟交給的方式,站在出站口等著,有上南益市的客運車從車站裏駛過來,駛到大門口,她趕緊跑上去搭載。

按照常理出了汽車站就不該再載人了,但拉到的客人的車費能直接進自己腰包,司機瞟了瞟車內後視鏡,發現沒人注意就開車門示意池音上來。

池音根據名片找到了批發布料的鋪子,她先買工具,買完數錢還剩七八塊,就用五塊來扯紗質麵料。

這一路她都想好了,眼下是七月份,紗質的麵料穿在身上也不粘身。

現在滿大街都是的確良,九零年代起會興起一段港衫熱,要是把港衫提前做出來......

光想都讓池音幹勁十足!

池音到家後,把整整一麻袋的東西都放下,掐著腰,喘著氣。

李嬸正在廚房裏做晚飯,聽到動靜擦擦手出去看。

麻袋裏除了各種輕巧的裁縫工具,還有挺厚實的紗質麵料。

李嬸吃驚地望著池音,“你真聽你師娘的,現在就開攤子啊?”

池音點頭,“我拿的都是紗質麵料,這個是我強項。”

李嬸驚愕不已,總覺得池音天天下去跑去找王淑芬開小灶,最基本的生活常識都被磨滅了。

李嬸說,“我工資你先別著急發,晚兩月給都行,或者留到過年發也成,你買完這些估計錢都花光了,剩下的錢可得精打細算著用,兩孩子正長身體呢,可別委屈了她們。”

池音微愣了下,心裏湧過一股暖流。

正說話時老李進來,將麻袋敞開了看,對比李嬸的擔憂他倒是欣喜,他目前也在開魚餐館屬於創業期,看到池音加入創業頓覺得有伴了。

老李笑得褶子都出來了,馬上回家將上次製作魚館招牌的木板刷漆,毛筆寫下池音的攤子名字——小池裁縫!

晚飯的時候李嬸還在為池音擔心,說攤子開得太早了,把錢都投進去,往後母女三拿什麽吃飯?

池音卻覺得,不管哪個年代開鋪麵開攤子,都得坐半月的冷板凳,尤其裁縫攤子,靠的是口碑,隻有口碑打出去了才有客人。

......

夜裏池音把孩子哄睡,被子掖好便輕手輕腳來到客廳。

她點了煤油燈,趴在縫紉機上。

像昨天晚上一樣在筆記本上將圖紙畫出來。

選一塊偏白色的紗布垂直對折鋪在紙上,大頭針固定邊緣,剪刀裁剪。

縫合肩部,處理領口,安裝袖子。

不過兩個時辰池音就完成了一件開衫。

池音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吹滅煤油燈,這才回房間裏睡覺。

......

第二天一早,池音起來就從衣櫃裏翻出未出嫁時的一條吊帶粉色碎花連衣裙。

搭配昨夜趕工縫製的偏白開衫,簡潔大方,很提升氣質。

開衫脖子到胸部的部分,她用係帶設計,平添女性的浪漫與鬆弛感。

到了培訓班,不少婦女都盯著池音,覺得她又溫柔又洋氣,身上那件開衫與她天衣無縫地吻合。

就連池豔都心頭一驚,記憶中池音一直穿灰撲撲的確良襯衫,連衣裙都是吃酒席才會穿一穿。

現在居然主動穿裙子,還向詢問的女學員們介紹開衫不是供銷社買的而是自己設計的。

這麽招搖這麽炫耀,實在不符合池音的沉穩性格!

難道——

池音在給自己的手藝當活招牌?!

池豔表麵沒當回事,實際內心嫉妒填滿,恨不得當場把池音的衣服扯爛。

自從劉青春不來培訓班後,池豔自己一人對付池音就顯得很吃力,經常偷雞不成蝕把米。

眼下池音都開裁縫攤了,劉青春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池豔再也坐不住,課間十五分鍾就往劉立群辦公室走。

劉立群把教案往桌上房,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池豔,“是你向池音說偽造簽名的事?”

池豔心裏閃過一陣驚愕,表麵卻眼簾微垂著搖頭道,“池音是我和青春的共同敵人,我都巴不得她能幫我教訓池音呢,又怎會背地裏捅刀子呢?”

她歎息一聲,又善解人意地說,“但我不怪你們,我姐這個人鬼精鬼精的,像上次我就從她身邊搬走凳子,她就一口認定我在這過程中往她包裏塞入了青春的絲巾,這次察覺到筆記本被撕了一頁還找不著,兩小時後就被指責簽了公款申請單,她肯定會想到這前因後果!”

劉立群本來就懷疑是細節被池音看破了才在短短時間就反轉打臉,看到池豔這麽解釋,他立馬打消了凶她的念頭。

劉立群道,“青春去京市了,等她回來我讓她去找你。”

池豔這才明白,怪不得這幾天劉青春不給她出鬼點子,全是自己單打獨鬥對付池音。

池豔客氣了兩句就站起來準備走,劉立群叫住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