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國最終歎氣道,“池音啊,師傅知道你是個有仇當報的孩子,但昨天的事你得聽師傅一句勸,這事要鬧大了,可能連培訓班你都待不了,為了學好技術賺到錢把昔昔和莞莞照顧好,這個委屈,你就算咽不下也得咽。”

池音像被雷電擊中一樣,腦子嗡了一下——

不要追究,不然會連培訓班都待不下?

是劉青春和她爸在暗中搞鬼?

可他們不過是縣裏邀請來的培訓教員,哪能左右得了張書記和鄉長的想法?

唯一可能的,便是——

“師傅,是魏承安找過你嗎?”池音抬眸看向趙建國,渴望從他嘴裏得到真相。

趙建國明白池音已經猜出了真相,他不再隱瞞,如實說道,“魏隊長讓我勸你,別把事情鬧大,書記那邊也不希望事情繼續發酵。”

“劉青春是他恩師的女兒,他要攀高枝娶的人,他肯定不願鬧大。”池音說出這話時,感覺胸口一陣滯悶的疼。

怪不得池豔跟沒事人一樣跑來培訓,原來是魏承安私底下已經找鄉長把下毒的事壓下去了!

趙建國是受害人,隻要他不追究,下毒這事就沒有追查下去的必要。

池豔是她親妹妹,到時候說是姐妹間鬧矛盾,道個歉就能糊弄過去。

難怪池豔今天又是下跪又是哭,裝得那叫一個委屈,原來是演給大家看的!

魏承安能找到趙建國勸妥協,相信也找過李江了吧?

怪不得他突然買狼犬送她,原來是心裏愧疚,想贖罪!

既然私下都把事情擺平了,為什麽昨晚兩人單獨待了那麽久,卻半字未提,把她當傻子耍嗎?

是,她確實像個傻子,傻到天真的以為池豔和劉青春會被繩之以法,傻到還穿了條裙子來彰顯心情美好。

池音背靠著牆壁,喉間溢出一聲自嘲的冷笑。

趙建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勸,“魏隊長有他要維護的人,師傅也有要維護的人,都說半個徒弟半個孩,池音,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妥協倒不是怕了魏隊長,隻不願看到你這顆好苗子被刷下去,好了,快回家吧。”

說完趙建國就回去工作了。

池音順著牆根蹲在地上,正在這時有人匆匆從她身邊走過,池音聽到那人在辦公室門口喊,“趙師傅,你知道你們班那個叫池音的學員的家庭地址嗎?”

接著趙建國領著那人朝池音走來,指著她說,“她就是,你要找她什麽事?”

池音仰起頭,對上那人嚴肅的目光,“同誌,請你跟我來一趟。”

趙建國追上去,“同誌,看你神色不對勁,可是發生了什麽重要事?”

那同誌沒說,走了兩米察覺池音沒有跟上,回頭嗬斥,“快點!”

池音不知出了什麽事,但見那人的態度很差,就站起來跟上去了。

趙建國想陪同,卻被那人伸手攔下了。

池音第一次進張書記辦公室,有些緊張的扣著手。

“坐。”張書記伸手示意池音坐下,他沉下臉,直接把桌上的紙張推到池音麵前,“你看看,這是你簽的名嗎?”

池音看紙張上的簽名處,點點頭,這是早上她簽的購置貸款,剛想問有什麽問題,就見‘公款使用申請單’幾個字。

不是購置貸款嗎,怎麽變成公款使用申請單了?!

池音大腦‘轟’的一聲,還沒等她開口問,張書記就敲了下桌子,“私下把公款挪給百姓使用,池音同誌,你知不知道這是要進勞改的!”

池音連忙站起來,“書記,我——”

“白紙黑字你都簽了名,還想抵賴?”張書記打斷池音,“要不是看在趙建國的麵子上,我早就報警讓民警來處理這個事了!現在擺在你麵前的有兩條路,要麽三天內把錢補上,要麽把背後幫你的人供出來,你自己選吧!”

池音目光掃過紙張上那個簽名,熟悉的字跡,確實是她的簽名,可魏承安說這是購置貸款單啊!

她雖然是外行人,卻也懂得,私下挪用公款給親戚,這是犯原則性錯誤,是違法違紀,一旦追查吳仁不僅工作保不住,搞不好還得關勞改!

這個事是魏承安提的,但她是跟吳仁簽的名,領的款,她不清楚吳仁是不是和魏承安一起聯合陷害她,可吳仁是吳芳的弟弟,於私,她都不能把吳仁供出來。

張書記手指敲了敲桌麵,“想清楚了嗎?”

“錢在我包裏,一分未動,我現在就給你。”池音把帆布包裏用報紙裝的兩百塊摸出來,推到張書記麵前。

張書記示意身邊的秘書數數目核對,他眯著眼打量池音,“這筆錢是趙建國給你的吧?”

池音沒想到錢給了張書記還追根究底,心開始慌起來了,“跟趙師傅沒關係,是我一人的錯。”

這話落在張書記耳中反倒成了包庇,魏承安是她小叔子,但依他那做什麽都原則的性子斷然不能幹這種事,唯一懷疑的便是趙建國了,她越護著趙建國,就越把真相指向他。

張書記朝秘書招了招手,壓低聲音在秘書耳邊嘀咕起來。

池音心都提到嗓子眼,急的聲音都變了調,“張書記!全責我一人來當,請你不要因為我的過錯連累其他人,我,我願意退出培訓班!”

隻要不連累趙建國,不牽連他被開除,讓她做什麽都行。

張書記瞥了池音一眼,又轉頭對秘書交代了幾句,秘書點頭,把兩百塊錢收好便出去了。

池音語氣誠懇焦急地道,“張書記,我說話算話,我今天就退出培訓班,請求你不要因為我的事情連累到趙師傅,他是個好人,他不該因我丟了這份工作。”

張書記往椅背靠去,雙手交叉擺在桌上,“你剛才說的退出培訓班,是真的?”

池音點頭,“是。”

張書記笑笑,“行,這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可要說話算話。”

池音出來時,視線往對麵培訓樓的縫紉機班級望去,神色戀戀不舍。

她無力地走出縣委大院的門,目光落在站在門口等她的吳芳身上,眼睛一下子紅了,幾乎要哭出來了。

吳芳看到池音丟了魂的樣子,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跑上去一把抱住她,“池音,是不是劉青春欺負你了?”

池音搖搖頭,又點點頭,確切的說是魏承安幫著劉青春欺負她,她從未有過這種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