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宴是怎麽比關雲飛強的呢?
當然是過完周未,他動用了自己縣一把手家的少爺這層身份啦。
那些供銷社、百貨商店、國營飯店什麽的,但凡是賣東西的,眼下都收這些票證。
陸文宴隻要付出相同的價錢,想從這些單位把那些票證買回來,還不是輕而易舉?
現在各種票證的管理已經極為鬆懈,全國各地都不再憑票購買。
有票能買,沒票就多拿點錢也能買。
票,已經能跟錢畫上等號,這也是陸文宴能拿錢買到各種票證的原因。
他也根本不用去找什麽營業員,求她們把票作價賣給他,陸文宴直接就找那些單位的負責人,比如百貨大樓的經理、會計,這種渠道拿到的票證,直接就是批量的。
當然這是後話。
當下,陸文宴還賴在紅星村,說什麽也不肯走,還拿他爸讓他來考察當借口。
考察什麽?阮思嬌就看陸文宴在廠裏跑來跑去,啥也沒幹,還每天來她家蹭飯、蹭住。
周日中午,阮思嬌要回學校了。
她跟顧沉舟、葉歲歲、阮文靜推著車子出門。
阮思嬌喊過陸文宴的,說好來一個周未,還不走?
陸文宴當即給自己找了新的借口,“我要跟雲飛一起收集相關信息,我倆一起,每個人都省一半的力。”
這是在幫阮思嬌做事,阮思嬌還真不好直接把他拎走。
“你想呆就呆著吧,別忘了明天回去上班就行。”阮思嬌說。
要上陸文宴癡迷紅星村,連自己的工作都不要了,不知道他們紅星村在陸安眼心目中的形象會變成什麽樣?
阮思嬌和顧沉舟他們推了車子準備去學校,突然被一個半大的孩子攔住。
仔細一看,這孩子不是葉永平是誰?
葉歲歲先開口,“永平,你有事?”
葉歲歲也是知道葉永平的媽媽朱芸被燙傷住院的事,聽說特別嚴重。
別看葉歲歲家跟葉永平家隻隔了一道牆,葉歲歲卻也沒有去看朱芸一眼。
不僅是她,就連她爸媽,葉歲歲也不許他們去看朱芸。
朱芸和葉洪波那兩口子,沾不得!
但是對於葉永平、葉永安兩兄弟,葉歲歲倒不至於那麽無情。
葉永平看了眼葉歲歲,眸光又看向阮思嬌,他嘴唇蠕動,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葉歲歲不解看向阮思嬌,“發生什麽事了?”
“你二嬸不想讓永平繼續念書,要把他塞到你三嬸的店裏幹活。”阮思嬌說。
葉歲歲一怔,她知道二嬸跟三嬸吵架,後來又打起來,二嬸才被打翻的雞湯燙到。
卻沒想到,還有這一層。
“我三嬸不同意,二嬸才跟她吵起來的?”葉歲歲問。
阮思嬌點頭,葉歲歲頓覺無語。
人家要不要用他們,那是人家的自由,哪能因為別人不肯用他們,就跟人吵架?
這件事,就是朱芸理虧!
然後葉歲歲想到葉永平這麽小,怎麽能放棄學業去工作?
難怪三嬸沒同意。
“永平,你別聽你媽的,好好念書,咱們農家子弟隻有念書考上大學這一條出路,不然就永遠呆在鄉下,跟土疙瘩為扮的份兒。”葉歲歲說。
葉永平立刻搖頭,“不。”
他今天過來要說的,不是這樣的。
葉永平開不了口,可現在他覺得自己再不說出自己的想法,阮思嬌就不幫他了。
“嬌嬌姐,我想去我三嬸的店裏幹活,求你去跟我三嬸說說吧。”葉永平下定了決心,這樣說。
阮思嬌挑了挑眉毛,“你為什麽下這樣的決心?昨天我問過衛星,他說你跟永安學習成績都不錯,尤其是你,回回都能考班裏第一名。成績這麽好,為什麽不讀了?”
“我……我爸媽……”葉永平喃喃的說。
阮思嬌看了眼葉歲歲,“這事兒你怎麽說?”
葉歲歲當即說道,“當然不行!”
然後葉歲歲就看向葉永平,表情嚴厲的說,“這事兒你絕不能聽你爸媽的!他們要是非逼你,你就學你甘棠姐,跟他們斷絕關係!你那對父母自私懶惰,不要也罷!”
阮思嬌能看得出來,葉永平眼裏閃過一抹心動的神色,但隨後,他就把那抹心動壓了下去。
葉永平低垂著腦袋,一隻手摳著自己的衣角,“歲歲姐,嬌嬌姐,我……我還是想去三嬸店裏幹活。”
“那你能說出真正的原因嗎?你告訴我們你是怎麽想的,我們就答應幫你的忙。”阮思嬌說。
葉永平心裏的想法,不想被別人知道。
可是他不說,阮思嬌他們就不肯幫他了。
如果沒有阮思嬌幫忙,三嬸就不會同意他去店裏幹活的。
“我……想賺錢,讓我小弟繼續上學。昨天晚上我爸把我媽接回來,他們商量著也不讓我小弟上學了,要讓我倆都去三嬸店裏幹活。他們說我媽有三嬸店裏受那麽重的傷,一定要叫我三嬸負責。”葉永平說。
讓田華蘭負責?朱芸自知理虧,就算她有臉去找田華蘭鬧,也鬧不贏。
但她受傷是事實,就算田華蘭不肯賠醫藥費,到最後也得答應讓她兒子去店裏幹活的事。
既然有這麽個借口,隻讓葉永平一個人去,那豈不是太虧?
所以朱芸跟葉洪波商量,把葉永安也弄進去。
說到這裏的時候,葉永平拳頭都捏了起來,葉永安才十二歲,初中都還沒上啊!
既然有了開頭,葉永平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嬌嬌姐,他們的如意算盤肯定打不響,我三嬸是不會同意的,醫藥費她也不會賠償一毛錢。我可不可以求你,等我媽跟我三嬸鬧崩之後再去找我三嬸說情,讓我去她店裏工作?”葉永平又說。
阮思嬌問他,“你是想到時候自己工作賺錢,供你弟上學?”
葉永平點頭,阮思嬌又問他,“你就不怕你爸媽把你賺回來的工資花掉,不讓你弟上學用嗎?”
葉永平咬了咬牙,“我會跟三嬸說好,讓她直接把就永安的學費和生活費扣下,這錢不會到我手上。”
“你三嬸會答應你嗎?”阮思嬌問他。
葉永平很肯定的點頭,“會的,我三嬸跟我媽吵架,不同意讓我去做工,就是希望我繼續上學,她跟我說過這個事。”
“那你為什麽不聽你三嬸的呢?”阮思嬌又問。
這個……葉永平垂下腦袋,沒有回答。
他跟弟弟兩個人都上學,學費和生活費從哪裏出?
如果他肯去工作賺錢的話,最起碼能保證讓他弟繼續上學。
阮思嬌又跟葉歲歲對視了一眼,葉歲歲大概明白阮思嬌是什麽意思。
她不是讓葉永平真的輟學打工,供葉永安繼續念書,阮思嬌就是一個試探,看葉永平怎麽想。
很顯然,葉永平的想法很附和阮思嬌的心意。
如果此時有人能夠資助葉永平,他必定能保住這筆錢,保證自己不輟學,不會聽他爸媽的話,不知道反抗。
葉歲歲輕輕搖頭,她低聲說,“永平和永安都是我弟,這個錢我出。”
論親疏遠近,資助葉永平和葉永安,也應該是葉歲歲。
阮思嬌能試探出葉永平的心意,也刺激葉永平自己拿主意,葉歲歲已經很感激她了。
如果不是阮思嬌,就連葉歲歲都不知道她的兩個堂弟目前的處境。
阮思嬌輕笑,“這不是資助一兩個人的問題,社會大環境就是如此。咱們這裏分田到戶比別的地方晚,改革開放比別的地方晚,全國經濟發展落後的時代,咱們這裏是更加落後的地方。所以,我現在有一個計劃。”
阮思嬌有什麽計劃,不用她明說,葉歲歲就能明白。
如果這個計劃比較大,資助的學生比較多,那這個錢就不是葉歲歲能拿得出來的了。
葉歲歲開店的時候賺了一些錢,把店轉讓給田華蘭之後,田華蘭允諾給她三萬塊錢的轉讓費。
經過這段時間,田華蘭一定賺夠了錢,把欠葉歲歲的三萬塊還上了。
葉歲歲這時候能拿出五六萬塊錢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些錢是葉歲歲將來上大學用的,甚至是她上大學之後搞一些投資用的。
資助葉永平、葉永安兄弟兩個可以,人多了,還真不行。
反觀阮思嬌,她跟葉歲歲一起開店,做起飼料廠之前,阮思嬌跟葉歲歲手裏的錢差不了多少。
可是飼料廠做起來,阮思嬌第一個月就賺了十萬塊!
第二個月、第三個月,飼料廠裏的收入持續上漲。
就在上個月,飼料廠擴大規模,又添置了一部分設備。
如今的飼料廠,賺錢速度是最初那個月的好幾倍。
雖然添置不少設備,但廠裏生產出來的飼料仍然供不應求。
農機廠賺的就更多了,一張訂單就能給阮思嬌帶來幾百萬的經濟效益。
這才幾個月的時間,阮思嬌跟葉歲歲之間就產生了如此大的差距!
不過葉歲歲並沒有因此就嫉妒阮思嬌,她將全部心思用在學習上,她覺得自己現在過得單純且快樂,她正朝著自己的目標穩步前進!
她的目標,不是做多大的企業,不是賺多少錢,而是明年高考之後能夠考上北京的大學,跟陸北川重聚!
“你這個資助計劃,我肯定參與不了,不過我一定會支持你。如果你有需要,一定要告訴我。”葉歲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