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香都快哭了,阮思嬌跟葉歲歲對視一眼,她們可以肯定,張明香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阮思嬌握緊了張明香的手,給她力量,聲音也放的特別輕柔,“張明香,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人多力量大,你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阮思嬌能不能想到辦法,張明香不知道,她現在心口堵得慌,她好害怕。

張明香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阮思嬌隻能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輕輕的在她後背拍著。

張明香是個很開朗的女孩,生活雖然比別的同學都堅苦,可她從不會因此而自卑,她依然十分的努力,就如寒風中頑強求生的一朵小黃花。

這樣的女孩,竟然哭的像個孩子,阮思嬌知道,她一定是遇到大事了,這件大事,足以把張明香壓垮。

哭了好久,張明香才漸漸停下來,她心中的那口悶氣總算發泄掉一點。

“思嬌,歲歲,謝謝你們陪著我。”張明香說。

葉歲歲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是同學嘛。”

阮思嬌問她,“現在可以告訴我們,發生什麽事了嗎?”

張明香沒有隱瞞,把崔震出現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阮思嬌和葉歲歲。

她沒有因為崔震想要輕薄她,就不好意思說出實情,張明香現在是擔心,她怕崔城的家人把這筆帳算到她頭上。

崔震的腿斷了,治療費需要一大筆吧?

除了金錢之外,張明香心裏還有非常沉重的負擔,是她踢了崔震一腳,才導致崔震滾下山坡,然後摔斷了腿。

所以,這件事她也有很大責任。

阮思嬌聽張明香喃喃的講這些,眉頭越皺越緊。

“張明香!”阮思嬌的聲音有點大,“你清醒一點!是那個崔震想要欺負你,所以才導致他摔斷了腿,這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張明香垂著眼睛,“可他爸是村長,他有好幾個叔伯,他們一家,不會放過我跟我媽和弟弟的。”

“現在是法製社會,就算這件事鬧到公安局,你也沒有任何理虧的地方。”阮思嬌安慰她。

張明香苦笑了下,“不用鬧到公安局,他們隻要動動手指,我家的日子也過不下去。”

阮思嬌明白,張明香的意思,是村裏那種無形的壓迫。

家裏兄弟、子侄多,家族龐大的,在村裏自然威信較高,別人輕易不敢欺負這樣的人家。

而一但他們瞄上了誰家,田間地頭的,可以欺負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被欺負的人家怎麽辦?就算拚了命也打不過他們。

報警嗎?就那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能天天報警不成?

況且,崔震的爸爸就是村長,是村裏最大的官了。

他偏心一點,在許多鎖事上為難一下張明香家,那原本就堅難的日子立刻就得過不下去。

阮思嬌還發現一件事,張明香說她的媽媽、弟弟,她沒有提到自己的爸爸。

“張明香,你爸……”

“我爸有一年冬天給隊裏送東西,後來就再也沒回來。別人出去找,隻找到隊裏的馬車,東西還在馬車上,我爸卻不見了。到今年冬天,就十年了。”張明香說。

十年,那時候張明香豈不是才八歲?

她的弟弟更小。

張明香的媽媽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在農村生活十年,多不容易啊。

難怪阮思嬌說讓她家抽一個人去廠裏上班,張明香給拒絕了。

就她媽一個人在家,還要照看地裏,自然是不能去上班。

張明香剛才說想去上班,估計也是想著賠償崔震。

而且這次的事情給了張明香很大的打擊,阮思嬌覺得張明香可能撐不下去了。

“明香,”阮思嬌握住張明香的手,“第一,崔震的事情不怪你,不管說到哪都是這個理。第二,你放棄學業,是目光短淺,你隻看到眼前家庭生活的緩解,卻沒看到未來。將來有本事的大學生,跟普通的高中生,會是天差地別。”

目前,阮思嬌不能舉出更多的例子,因為國營單位裏麵哪怕是當幹部的,比普通職工的工資也高不了多少。

甚至有些單位因為效益好,加班多,車間工人有可能比辦公室裏麵工作的拿的工資還高。

但未來,絕不是這樣。

隻要張明午夠努力,她考上的大學足夠好,再過幾年之後私營企業蓬勃發展,那些老板就會高薪聘請大學畢業生替他們管理。

因為他們已經積累了第一桶金,工司發展壯大,此時自己某些能力很可能不足,急需知識的補充。

阮思嬌突然想到一個例子,她立刻說,“比如我要介紹你家人去的工廠,普通職工一個月五十塊,會計一個月卻能拿兩百,管理車間的按照效益,能拿到更多工資。明香,不上大學,你得不到這樣的機會的。”

阮思嬌一直在想辦法勸張明香,可張明香一個勁的搖頭,“我熬不到那個時候了,我家馬上就要完蛋了!就算我掙紮著考上大學,我連去報道的路費都不一定湊得出來,更別說學費、生活費這些。況且我如果離開家,地裏的莊稼就沒人管,我媽身體虛弱,她一個人根本種不了那麽多地。”

“你家的地誰種的?”葉歲歲突然問。

張明香怔了一下,然後回答,“我平常周未回去,盡量把地裏的農活幹了。”

“明年你考上大學走,你弟難道不能幫助你媽媽幹活嗎?你也不過十幾歲,就已經挑起家裏的重擔,你弟是男生,他為什麽不能?”葉歲歲問。

張明香沉默著。

她現在的問題,也不光是種地的問題。

葉歲歲最後說,“我知道你現在腦子很亂,所以不論你現在做任何決定,都不一定是對的。你現在還沒參加高考,沒有立刻就要離開家,所以你可以暫時不要改變,一切,等明年高考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葉歲歲最後的這句話,讓張明香的心安定了下來。

是啊,等到明年高考之後再做決定,也不算遲。

她家的日子一直都是一包爛,再這麽爛一年,也沒什麽差別。

至於崔震的事,阮思嬌已經說了,崔震的事跟她無關。

如果崔震的爸媽來找她的麻煩,那也得等他們來了再說,而不是現在張明香就被嚇得輟學。

高中文憑沒有前幾年吃香了,但她至少要把高中畢業證拿到。

不然,這兩年多的苦日子,不就白熬了嗎?

阮思嬌跟葉歲歲輪番勸說,見張明香回心轉意,她倆的勸說總算沒有白費。

隻是,這件事情遠沒有完。

當天晚上,大家都在上晚自習,就有一夥人衝到學校門口。

門衛老劉一見這麽多人衝過來,急忙拿起警棍,擋在小門前麵衝那些人喊,“幹什麽的!”

帶頭的那個,正是崔震的父親,崔武。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崔城的叔伯、幾個他們同村的人。

崔武大聲的說,“我們來找你們學校高三的張明香!”

老劉一看這群人氣勢凶凶,張明香又是顯是個女孩子的名字。

把一個女孩子交給這麽一群凶狠的人,還是大晚上的,老劉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們先說說,找張明香同學什麽事?”老劉問。

崔武冷哼了一聲,“張明香把我兒子推下山坡,摔斷了腿!”

老劉一怔,要是這樣的話,他一個門衛可就管不了了。

但是,誰知道這群人說的是真是假呢?

“這大晚上的,肯定不能就這麽讓你們進校園。這樣吧,你們等到明天再來,到時候我替你們通知校長和她的班主任。”老劉說。

崔武卻不同意,非要立刻見到張明香。

他兒子才剛做完手術,人都還沒清醒過來,不能讓張明香逍遙法外!

老劉聽著崔武說那些話,一張嘴緊緊的抿著。

這麽橫幹什麽?

他說把張明香交出去,就交出去嗎?

他老劉也是脾氣的好嗎?

所以老劉把眼睛一瞪,拿警棍指著崔武等一幹人,“立刻離開這裏,不然就治你們一個擾亂校園罪,讓你們全都蹲大牢!”

崔武又豈是嚇大的?

他也把眼睛一橫,“我們要找害我兒子的凶手!”

“我不管你們的事,但你們在這裏擾亂學生學習就是不行!趕緊走!”老劉也說。

別看崔武那邊一幫子人,但老劉一點也不帶怕的。

何況,學校的大小門都關著呢,老劉站在門裏麵,他有什麽好怕的?

反倒是崔武那邊,畢竟崔震是崔武的兒子,卻不是其他人的兒子,尤其是另外幾個跟崔家沒啥親戚關係的,他們都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崔震的幾個叔伯倒是跟崔武站一條線,可是有個崔震的嬸子怕自家男人惹了事,所以跟著一起。

見此情形,那嬸子拉了下自己男人。

自自己男人瞪自己,那嬸子比她男人還厲害,一把就揪住自家男人的耳朵,愣是把她男人揪得退後兩步。

這麽一來,崔震另外幾個叔伯見此,也不由得心生退意。

崔震大伯崔文小聲對崔武說,“要不然就明天再來?小震這會兒說不定就醒了,咱們還是趕緊回醫院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