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歲歲是周日上午就回學校了的。
阮思嬌趕不回學校下午講自然拚讀法，她就寫了一個教學大綱，讓葉歲歲幫忙轉交給林老師。
今天的課要由林老師來上。
帶著筆記本，葉歲歲來到學校之後就先去學校的教師家屬院找了林老師，把阮思嬌的情況跟她說了。
然後，葉歲歲就去了葉記小吃店。
周五的時候錢鳳英就說，他們沒有一點買菜的錢了。
現在看，這間小吃店是真的已經維持不下去。
那門半掩著，葉歲歲推門進去，裏麵連火都沒有升。
“媽。”葉歲歲喊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錢鳳英從後院走出來，看到是葉歲歲，錢鳳英眼睛亮了一下，但隨後，她眼裏的亮光又暗了下去。
葉歲歲說的很清楚，她不會幫葉年年的。
葉年年也從後院跑出來，一看到葉歲歲，她眼睛就瞪起來，眼裏全是仇視的怒火。
“你來幹什麽！”葉年年狠狠的說。
看她那表情，葉歲歲哼了聲，“你是不是覺得你小吃店開不下去，都怪我？我要是肯把做小吃的手藝教給你，你就不會變成這樣？”
葉年年翻了翻眼睛，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葉歲歲笑了，“可是我為什麽要教給你？如果按你的思維，我也可以覺得我的小吃店是被你攪黃的。如果不是你，爸媽好好給我幫著忙，我也不至於因為要上學，就不得不把小吃店轉出去。”
“當然，我並不會這麽想，小吃店是我自己的，我既然經營不了，那就隻能放手。我的事情，就該我自己去做。我做不了，也不能埋怨別人不替我做，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有義務替我做那些我該做的事。”葉歲歲又說。
葉歲歲說這些話，葉年年根本就不理她。
葉歲歲也就不再說這些，她看了眼店裏，“你這店還維持得下去嗎？”
“不用你管！”葉年年丟出一句。
葉歲歲點頭，“不要我管，當然可以。我今天是來問爸媽，他們怎麽辦？你現在隻怕連飯都管不起他們吧？那麽工資呢？你發不發得起？”
“不要你管！”葉年年聲音又大了一點。
葉歲歲笑起來，“這個我必須得管。首先，如果父母生活不下去，我做為子女，就不得不管他們。可他們有工資，卻還要我來管，這不妥吧？所以，我父母的工資，我必須過問。”
然後，葉歲歲就問她爸媽，“你們在這裏幹了一個月了吧？有沒有拿到工資？”
這話叫錢鳳英怎麽答？
葉洪軍幹脆蹲到門外麵去。
這答案顯而易見了。
葉歲歲又去看葉年年，“你不給他們發工資，這可不行。”
“我會給的。”葉年年賭氣說。
“那怎麽給呢？讓我看看錢？”葉歲歲追問。
這下，葉年年又不吭聲了。
錢鳳英有點心疼，她跟葉歲歲說，“歲歲，你別……”
“媽，我有必要問明你們的財務狀況，因為我是你們的孩子，我要負責給你們養老的。雖然給你們養老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但我做為你們的大女兒，總得清楚你們的處境吧？”葉歲歲說。
錢鳳英隻能不說話了。
在葉歲歲的逼迫下，最終葉年年同意簽一個借條。
還有先前葉洪波跟錢鳳英賺的錢，借給葉年年的那一百五十塊，總共兩百三。
這兩百三十塊錢，葉歲歲要求葉年年每個月必須支付給葉洪軍、錢鳳英二十塊，第十二個月還清最後一筆十元，不要求她出利息。
而且，要從下個月底開始還錢。
也就是說，在這個月底之前，葉年年必須給自己找到一個可以賺錢的工作。
她可以想辦法做別的生意賺錢，也可以找地方去給別人幹活。
拿到欠條，葉歲歲就把錢鳳英和葉洪軍帶離小吃店。
葉年年不想讓他們走，葉歲歲回頭反問她，“你現在一毛錢都沒有，自己吃飯都有問題，難道要讓爸媽跟著你一起餓肚子嗎？”
葉年年無話可說，葉歲歲直接就把她爸媽帶走了。
離開小吃店，錢鳳英還是擔心。
“歲歲，年年真的是沒有一點錢了，她一個人留在那裏……”
“你再這樣護著，她這一輩子就都是這個樣子！”葉洪軍說。
他看清了大女兒那麽做的目的。
可錢鳳英還是擔心啊，“年年她一個女孩子，現在身上沒有一點錢，成一她走了什麽歪路……”
“那就還是毀了一輩子，沒什麽差別。”葉歲歲說。
不過到底葉歲歲沒有真的狠下心，她答應讓錢鳳英跟葉洪軍在九華縣住幾天，悄悄看葉年年每天都做什麽。
葉歲歲也不缺錢，她給父母安排了招待所，還給他們交了幾天的飯錢。
這幾天，葉歲歲爸媽都可以在招待所吃住。
這方麵，葉歲歲多花錢她也不會在意。
可是葉年年那方麵，她不可能隨便拿錢給葉年年。
就如這次，葉年年賠的錢，其實加起來也就兩百多塊。
而兩百塊多對於葉歲歲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會拿錢出來，填葉年年的窟窿。
葉洪軍和錢鳳英在縣裏住下來了，周日這一整天，葉年年就呆在自己租的那個小門麵的後院。
老太太把後院的房間騰了一間給他們住。
這一天也沒見葉年年出來，葉洪軍跟錢鳳英隻能繼續住在縣裏等。
他們要等到看葉年年找到工作，才能安心回村去。
－－
當天晚上，阮思嬌跟顧沉舟才一起回學校。
他們回來的時候，林老師已經上完下午的自然拚讀課。
這會兒學生們正在上晚自習。
門衛老劉替他們開了門，提醒他們，“才剛打最後一節晚自習的鈴。”
阮思嬌笑道，“謝謝劉叔提醒。”
“趕快進去吧。”老劉說。
阮思嬌跟顧沉舟進校，他倆手上都還提著從家裏帶來的東西。
兩人幹脆也沒有進班，顧沉舟把阮思嬌送到宿舍樓下，他也提著東西回自己宿舍。
稍微收拾一下，最後這一節晚自習也就上完了。
然而她剛回宿舍沒一會兒，宿管阿姨就過來喊她，“阮思嬌同學，你老師找你。”
阮思嬌詫異，她回學校的事，沒老師知道啊。
這樣想著，阮思嬌下了樓。
宿舍樓下麵，張曉民正站在那裏。
張曉民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阮思嬌覺得挺眼熟，不過外麵太黑，也看不清楚。
等走近了，阮思嬌才看清，這不是趙之棟？
他來幹什麽？
她跟兩人也已經挺近了，阮思嬌不可能再躲起來不見。
她打招呼，“張老師。”
趙之棟看到阮思嬌，立刻笑眯眯喊她，“嬌嬌啊。”
阮思嬌這才不得裝做剛看到他一樣，說，“三姨父啊，你怎麽在這裏呢？天太黑了，我沒看清你。”
“我就是來你們縣辦事，順便過來看看你。”趙之棟忙說。
張曉民也解釋，“這不是你家親戚來找嘛，你又不在班裏，我們就來請宿管看一下你是不是在宿舍。”
“我才剛到學校，把東西放宿舍裏。”阮思嬌也解釋。
她今天是請了假的，張曉民也不可能拿這個說什麽。
“沒事兒。要不，你跟你的親戚聊？”張曉民說。
阮思嬌卻喊他，“張老師，我既然回學校了，就應該去上課的。我想我三姨父不會耽誤我上課的，是吧，三姨父？”
最後，阮思嬌是問趙之棟的。
趙之棟嗬嗬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阮思嬌又問，“三姨父你說你順便來看看我？”
趙之棟忙點頭，阮思嬌就又說，“那看來你應該也沒什麽事。天已經這麽晚了，三姨父，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肯定還要辦事呢。”
趙之棟，“……”
他要來辦的事，就是找阮思嬌啊。
趙之棟也不好意思直接去紅星村，所以就來了學校這邊。
他以為阮思嬌今天下午就會返校的，沒想到等到現在。
眼看阮思嬌就要跟張曉民走了，趙之棟也顧不得別的，追上去。
“嬌嬌，三姨父這次過來，其實是專門來找你的，你看這……你能不能給三姨父一點時間，我們聊一聊？”趙之棟問。
阮思嬌並不想跟趙之棟聊。
如果趙之棟有張滿福那樣的聰明，不用趙之棟來救她，讓她去賀陽縣都行。
可趙之棟的腦子是跟不上的，跟他聊，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三姨父，”阮思嬌搖頭，“你現在還不明白嗎？就算我答應跟你聊一下，回答一些你的問題，你也是沒法在賀陽縣做出什麽成就的。”
“上次的事，我隻不過是太冒進了些，如果我不把步子跨的那麽大，一定不會出問題。”趙之棟說。
阮思嬌挺無奈，“三姨父，這不是冒進的問題。你之所以冒進，就是因為你沒有吃透那些事情。這也不光是養豬的技術的問題，你懂嗎？畜牧局那麽多專家，他們從來也沒有出過一個人，能帶領大家都養豬致富。這件事你也搞了，可是漏洞百出。難道你們縣沒有畜牧專家嗎？這根本就不是會不會養豬的問題。”
阮思嬌一再的解釋，可是趙之棟就是不承認，他覺得隻要阮思嬌肯告訴他方法，他就一定可以做出一些政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