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嬌又說,“咱們工廠建成,目前先上五條生產線,總共要招五十名工人。工廠招工不限製戶口,但不提供住宿,凡是覺得自己能夠安排好家裏的農業生產,抽出時間的,都可以來報名!”
這一句,更是效果非凡。
不限製戶口啊,那就是說他們這些農村戶口的,也能到廠裏當職工了?
福利待遇先不說,來上班的工資能不能跟國營大廠相提並論,大家都不在意。
眼下的農民,除了能做點小生意的,也就是在土裏刨食。
能有一份工作,能每個月領工資,這得讓多少人激動?
他們也能當工人了呀!
阮思嬌把要說的話說完,就拍了拍手,“現在,大家入座吧!”
不光是幫忙建廠的人,村裏的老老小小也被阮慶祥通知過,已經趕過來。
足足擺了三十多桌,阮思嬌這一撥撒錢操作,真真是撒到大家的心坎裏。
這比他們幫忙趕走蔣軍的時候,阮思嬌當場感謝效果還好。
不僅是紅星村的人,就連來幫忙蓋房子的附近幾個村裏的人都在想,往後誰要是敢欺負阮思嬌,他們拚著命也得護住阮思嬌。
這是他們十裏鋪的能人呐。
縣裏的誇富大會,能擠出時間的人都去看了。
就算沒有擠到最前麵的,事後也聽說了,十裏鋪的經濟大改革,阮思嬌是走在最前麵的。
要沒有像她這樣的一批人,經濟大改革不能成功,更不可能推廣到全縣。
不僅是養豬的受惠於阮思嬌,就連普通的老百姓,也受惠於阮思嬌。
現在誰家有個雞蛋啥的,拿到集上去賣,再也沒有人會把他們揪出來。
這頓飯,吃得大家心裏都熱乎乎的。
大白饅頭配大肉菜,誰家不是過年才能吃到這樣的飯食?
吃完飯,負責包桌的人迅速收拾走所有的家夥什兒。
參與蓋房子的人都說要立刻開工,就連午後休息都顧不上。
紅星村的男女老少也不走,都說要留下來給阮思嬌幫忙。
他們不要報酬,就光阮思嬌說的,願意招附近的人來工作,大家就都感激她呢。
阮思嬌不會占這個便宜,而且八月份的天氣,午後最熱的時候幾乎能把人熱暈過去。
不管在場的人有多激動,阮思嬌還是說休息兩個小時,過三點再開工。
天黑的晚,八點鍾天才麻黑,趁涼快幹活,也不至於趕不上工期。
張滿福這個外人也跟著吃了一頓大肉菜,感愛著人們的熱情。
這個阮思嬌,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阮思嬌強製大家都去陰涼處休息了,張滿福湊了上來。
“阮老板,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聽啊。”張滿福臉上堆著笑說著。
阮思嬌看他,“什麽想法?”
“就是你這個生產線,我覺得實在是太好了。我已經計算過,覺得把生產線做出來完全不是問題。你願不願意跟我合夥,咱們把這個生產線賣出去。”張滿福把自己想好的說辭拿出來。
張主任是想買阮思嬌的生產線,張滿福卻是想跟阮思嬌合作。
賺了錢大家一起分嘛。
張滿福覺得,阮思嬌想出來的這個生產線,那些廠子一定會喜歡。
而且張滿福有一種直覺,阮思嬌的腦子聰明著呢,她能想到的,絕地不止飼料廠的生產線,她能做出來的東西一定更多。
原本一套生產飼料的設備,最起碼也得三四十個人幹活,才能運轉起來。
可阮思嬌的“自動化”,將工人壓縮到了十個人。
張滿福的算法挺好,四十個工人壓縮到十個工人,生產成本立刻大大降低。
阮思嬌卻不覺得會這麽容易。
“你有沒有想過,工廠改進生產線,一下子要裁掉四分之三的工人,這些工人怎麽辦?換句話說,工廠會裁減四分之三的員工嗎?”阮思嬌問。
這個問題把張滿福問住了。
眼下都是國營廠,工人端的也都是鐵飯碗,基本上進了一個單位,就是一輩子。
稍有能力點的,會往上爬。
但換工作單位,真的不大可能。
張滿福有點迷茫,阮思嬌也沒有多說,這事兒得讓張滿福自己想明白。
如果張滿福自己都胡裏胡塗,那他怎麽去說服工廠方麵接受他們的改進方案。
阮思嬌是要上學的,她自己手裏也已經有門店,又有這家飼料廠,肯定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天南地北的跑業務。
看張滿福半天也沒理清頭緒,阮思嬌就又說,“先組裝咱們的機器吧,咱們這邊調試不好,哪還能給別人改生產線?”
弄傳輸帶的材料被卸在陰涼處,建築工人們不能頂著大太陽幹活,張滿福的工作卻並不受影響。
做傳輸帶其實也簡單,隻不過先前沒有做過,所以一時想不到這塊兒。
有阮思嬌的指點,張滿福做起傳輸帶倒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皮帶肯定沒有現成的,張滿福自己想的主意,把齒輪安裝在電動機上,傳輸帶兩頭各裝一個電機,然後用鏈條連接。
做好架子,兩頭都固定上電機,再把鏈條裝好,一按電鈕,兩個電機同時轉動,鏈條就開始轉動起來。
變速是已經計算好的,所以傳輸的速度並不快,工人能趕得上操作。
傳輸帶是牛皮的,結實耐磨,固定在鏈條上,一個傳輸裝置就做好了。
試驗成功,張滿福是有點小得意的。
不過做好第一個傳輸帶,天也快黑了。
蓋房子的工人整理工具,下班。
阮思嬌讓張滿福一起吃飯,晚飯是在阮思嬌家吃的,離工廠很近。
張滿福一下午都在忙,因為是做從來沒有做過的東西,他半點也不敢分心,生怕弄錯一點。
就這樣,張滿福還反工好幾次。
可閑下來,張滿福的腦子就不受控製,開始想阮思嬌說的話。
那些工廠會接受他改裝生產線嗎?
張滿福覺得,這麽好的生產線,很值得。
可阮思嬌說的問題也的確存在。
工廠裏已經有工人了,工人數量跟機器數量都是相對的。
突然要銷減工人,而且還是減去一大部工人,廠子不可能把工人開除。
就為了想這些事,張滿福一頓晚飯都沒吃出味道,全程都在走神。
吃完飯,顧沉舟叫阮思嬌出去走走。
“你跟張滿福說什麽了?他下午做傳輸帶的時候也沒見遇到什麽技術難題啊。”顧沉舟問。
阮思嬌聳了聳肩膀,“他突發奇想,說想把這種生產線推廣到別的廠去,想跟我合夥開個廠子。”
“這要麵臨許多問題的。”顧沉舟說。
顧沉舟也能看出問題,阮思嬌更覺得自己想的沒有錯。
但顧沉舟又說,“不過,還是有市場的,要不然張主任怎麽那麽熱衷於打聽我們的生產線怎麽做?”
張主任還想把阮思嬌改造生產線這個點子買下來呢。
張主任就是搞銷售的,他看好的東西,必定是有市場的。
阮思嬌覺得國營廠思維固化,都是定產定銷,卻忽略了市場是在進步的。
全國上下都在進步,國營廠肯定也要進步。
像王銷售那樣的,或者是像國營飯店、百貨大樓營業員、班車售票員等等類似的,都要改。
不改變,就會被這個越來越進步的社會淘汰。
那些思維真的固化,不知道去改變的工廠,也會被慢慢淘汰。
要不然,九零年代之後,怎麽會有那麽多國營廠倒閉?
隻是現在還遠沒有到他們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
人不被逼急了,會對改變持抵抗態度吧?
顧沉舟看阮思嬌還是拿不準,他就又說,“退一步說,工廠是要擴大的吧?要擴大,是不是就要上新的生產線?就算他們不改變原有的生產線,但在購買新生產線的時候,會不會選擇更好的?”
阮思嬌想了想,點頭,“有很大可能會。”
隻是,他們不一定能接觸到那些要上新生產線的工廠。
人家是大工廠,能看得上他們這個私營的小廠做出來的東西嗎?
顧沉舟倒是提了一個人,“張主任。”
阮思嬌一下子就把這個人想起來,張主任是有能力的,思維也靈活。
還在滬市的時候,阮思嬌就覺得張主任這個哪怕放在幾十年後,也是行業中的佼佼者,能夠在眾多的銷售裏麵脫穎而出。
反倒是現在,廠子定產定銷,張主任能夠發揮的空間極小。
想明白這個關節,阮思嬌臉上露出笑容。
“那我們等一等,看張滿福能不能想通,畢竟這個廠是要由張滿福來管理的。我能提供的,也隻不過是一些點子而已。”阮思嬌說。
若是後續不給力,阮思嬌就算能提供再多好點子也沒用,張滿福照樣能把新建起來的廠子玩瘸。
接下來兩天時間,工人們都加班加點,飼料廠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變化。
大片的地坪打起來,工廠圍牆迅速拔高,門衛室建好了,辦公室那一排建好了……
葉歲歲看著工地這邊,阮思嬌抽空回鎮上,把店裏的帳盤了。
這幾個月來,阮思嬌從雞蛋糕店那邊分到了一萬五,糧油店最開始的時候給她賺了將近一萬塊。
跟葉歲歲合夥之後,糧油店和飼料店賺的錢兩個人分,因為飼料店銷售額節節攀升。
阮思嬌也能分到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