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珂轉過來，仔細的打量顧沉舟。
是他！
雖然幾年不見，但顧沉舟五官並沒有什麽變化，就是看著個子高了些，身材也更加結實，比幾年前的他更多了一點成熟男人的味。
當然，現在的顧沉舟也才二十二歲，也算不上多成熟，隻是褪去了十幾歲時少年的青澀而已。
孟珂正打量顧沉舟，張主任已經把自行車推到馬路對麵。
他放下自行車，就十分熱情的上前，“兩位同誌，真是太巧了，我們又見麵了。”
張主任如此熱情，顧沉舟跟阮思嬌也不好冷臉相向。
“張主任，您好。”阮思嬌也跟張主任打了聲招呼。
張主任笑嗬嗬的，“你們說的那個全自動顆粒飼料機，能不能再詳細說一下？如果我們廠沒有，也一定會盡力生產，滿足你們的需求。”
此時，孟珂也已經走過來，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顧沉舟，一眨也不眨的。
阮思嬌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頭看過來。
顧沉舟自然也是察覺到了，微微偏頭。
“顧沉舟！”孟珂聲音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阮思嬌唇角扯了下，這女人……
顧沉舟眉頭微微擰起，他盯著孟珂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她。
“孟教授的女兒？”顧沉舟說。
孟珂笑著猛點頭，“對。”
兩人對話，阮思嬌一腦門的問號。
哪個孟教授？該不會是她知道的那個吧。
可顧沉舟現在看著孟珂呢，阮思嬌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酸意，抬手在顧沉舟腰上悄悄掐了一下。
顧沉舟衝她笑，“前段時間去學校的孟懷興教授，這是他的女兒。”
介紹完，顧沉舟又問孟珂，“你怎麽在滬市呢？”
這話讓孟珂有點不好意思，“那時候大家都要下鄉，我爸讓我考了個中專，所以就……”
這是想辦法不讓孟珂下鄉呢。
考上中專，孟懷興稍微再想點辦法，不用下鄉當知青也不奇怪。
顧沉舟他爸那時候要是不被打進牛棚，倒是也能保住顧沉舟。
可惜就連沉舟他爸都被下放了，顧沉舟哪能還呆在京城繼續上學？
孟珂的不好意思，大概是她走了門路不下鄉參加祖國的建設。
阮思嬌倒是覺得，上個學，學到一技之長，比下鄉當知青強。
上個中專隻需要花三年的功夫，但對於建設祖國來說，比多少個下鄉幫忙幹農活的知青都強。
當然，知青下鄉也有知青下鄉的道理，阮思嬌也不能否決它的好處。
顧沉舟又跟孟珂聊了兩句，就知道孟珂是在滬市農機廠當技術師了。
所以，這就是孟珂當時上了中專的好處。
張主任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猛然明白過來，“原來你們都認識，那就好了。”
好什麽？當然是他可以跟顧沉舟和阮思嬌問“全自動”的事情啊。
孟珂又是廠裏的技術師，比張主任這個懷揣著技術夢的銷售科主任在專業上強太多。
要是有孟珂參與，肯定能製造出阮思嬌想要的機器。
倒是孟珂，她看向阮思嬌，“這位是？”
顧沉舟這時才想起隻顧敘舊，忘了跟孟珂介紹。
他的神情變得正式，“這是我對象，錦省下麵九華縣的。”
顧沉舟就是下放到九華縣運輸隊當了司機，孟珂顯然知道這件事，所以她對阮思嬌是九華縣人，並不奇怪。
但孟珂卻有點不能理解。
“顧沉舟，你爸不是已經回北京工作了嗎？你還沒有回城？”孟珂問。
顧沉舟點頭，“我爸是回京城了，不過我暫時沒打算回城，上一次的回城名額我讓給了一個更需要的人。”
孟珂皺眉，“那你也不能一直不回城啊。”
知道顧沉舟暫時不打算回城，孟珂再看阮思嬌時，眼裏就多了一份不喜。
阮思嬌內心腹誹，孟珂這是覺得顧沉舟不回城，原因在她身上？
就算顧沉舟真是為了她不回城，孟珂又有什麽立場指責？
再說了，阮思嬌也不覺得城裏人的身份就有多牛。
張主任搞銷售的，見的人多了，他一看孟珂這神情，就知道要不對。
所以張主任趕緊打斷，“知青下鄉是為了支援祖國建設嘛，顧同誌願意留在農村，這是高風亮節。咱們還是說說顆粒飼料機的事吧。”
孟珂心裏不喜阮思嬌，這會兒也隻能對張主任附和，“您說什麽飼料機？”
“我們這次到滬市來，是想買一套顆粒飼料的生產設備。”顧沉舟解釋。
“我們廠就有啊。”孟珂立刻回答。
張主任幫著解釋，“這位女同誌是想要一套全自動的生產設備，今天他們到廠裏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事，所以還沒談明白。”
這話，就連孟珂都皺起眉頭，她這個在農機廠當技術師的，也從沒聽說過什麽全自動生產設備。
有機器能生產出顆粒飼料就不錯了。
之前不能將飼料做成顆粒的時候，隻能將原材料混合均勻，那樣生產出來的飼料不適合長時間存放，而且也更占地方，浪費運輸成本。
正是因為有了顆粒飼料機，飼料廠才大規模興起。
隻不過現在肯用飼料搞養殖的農民比較少，顆粒飼料的銷路也不廣。
阮思嬌自然是不會告訴張主任和孟珂，自己準備建飼料廠，也不會告訴他們九華縣養殖業的現狀。
她隻是想買一套設備而已。
“兩位，”阮思嬌開口，“我想要的機器，你們廠沒有，大概也生產不出來，所以我們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下午去農機廠，阮思嬌就不再打算跟滬市農機廠合作。
至於現在，她更不想合作。
瞧著這個孟珂，就是對她家顧沉舟有心思的，阮思嬌不想顧沉舟跟孟珂接觸更多。
孟懷興的女兒又怎麽樣？
孟懷興已經拿著她的筆記回京城，往後她跟孟懷興的交集也不會多！
阮思嬌突然生氣，顧沉舟竟然也不惱，不覺得沒有麵子，他反而還有點高興。
而且，阮思嬌說要走，顧沉舟就真的跟她一起走。
“那我們就先走了。”顧沉舟跟孟珂和張主任說了聲，就真的牽著阮思嬌的手一起離開。
孟珂還想說什麽，可顧沉舟話已經說的明白，她總不能還沒皮沒臉的貼上去。
孟珂不願意沒皮沒臉，張主任可願意的很。
他又追了兩步，但顧沉舟態度很堅決，阮思嬌則是一聲不吭，張主任撓了撓頭，“那……要是有機會，你們來農機廠找我。”
阮思嬌才不會覺得她還會回農機廠，走的特別堅決。
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阮思嬌看顧沉舟的眼神裏都冒著火。
“真的是跟那個孟珂偶遇？”阮思嬌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顧沉舟立刻保證，“真的是偶遇。”
“你提前就不知道孟珂在農機廠上班？”阮思嬌又問。
這個，顧沉舟還真不敢撒謊。
不是他怕了阮思嬌，而是顧沉舟明白，撒一個謊，就必須用更多個謊去圓第一個謊的道理。
“孟叔叔來九華縣的時候，提起過孟珂在滬市農機廠上班的事。”顧沉舟老實交待。
阮思嬌明白了，怪不得剛到農機廠那會兒，顧沉舟眼神閃爍呢。
原來，是因為孟珂。
要說他跟孟珂沒什麽，為什麽剛到農機廠的時候顧沉舟會眼神閃爍？
而且他讓阮思嬌趕緊進廠，大有買好機器就立刻走人的架勢。
這是為了要躲著，不讓阮思嬌有見到孟珂的機會吧？
阮思嬌的手又抬起來，掐在顧沉舟的腰上。
顧沉舟立刻抬手投降，“我不是不想讓你碰到孟珂，我是自己不大想見孟珂。”
“為什麽？”阮思嬌咬牙切齒的問。
顧沉舟聳肩，“沒見麵的必要，我跟她也不是朋友。”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顧沉舟下鄉之前，顧家跟孟家多有走動，顧沉舟跟孟珂自然是認識的。
兩家大人也有意無意的，希望顧沉舟跟孟珂將來能在一起。
顧沉舟沒這個意思，後來他爸媽被下放，就連他自己也下鄉當了知青，顧沉舟倒是正好不用再跟孟珂有交集。
至於現在，他有了阮思嬌，不管回不回城，更不可能跟孟珂再有交集。
顧沉舟原本也沒把孟珂當朋友，隻不過孟珂媽媽跟顧沉舟媽媽那時候關係比較好，孟珂跟著她媽媽去過顧有幾次而已。
阮思嬌還想再掐顧沉舟，顧沉舟已經轉身摟住她。
滬市風氣不像九華縣那樣保守，男女朋友在街上牽手是很正常的。
可當街擁抱卻不行，更別說再接個吻什麽的。
阮思嬌想掙開，卻聽到顧沉舟呼吸有點重。
兩個人的身體貼著，夏天的衣服特別薄，阮思嬌輕易就感覺到顧沉舟身體的變化。
她也不敢動了，再蹭下去，火都要被她給蹭起來了。
顧沉舟抱她，有不能再讓阮思嬌掐下去的意思，也有防止尷尬的意思。
畢竟在大街上，天還沒有黑，要是被別人看到他褲子那啥……
抱了阮思嬌好一會兒，顧沉舟才平穩了氣息。
他鬆開阮思嬌，抬手就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把，“以後不許再掐我腰！”
阮思嬌也是尷尬，咬著唇低頭沒吭聲。
顧沉舟又把阮思嬌的手牽住，帶她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