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一中之後,兩位教授跟馮校長談得非常愉快,要不是補習班暫停,他們都想立刻看一看上課的情況。

付景覺得自己這一趟是跑對了,看來那個學生研究出來的學習法真的管用。

學術類的話題,付景插不上太多話,他就靜靜聽著。

一邊慶幸自己跑了這一趟,又一邊暗暗想著,回去得好好說一說舒柏乾的問題。

結果,沒有等到回去,陸安年竟然也來了學校。

看樣子,他是特意為了自然拚讀法來的,並不是偶爾路過來看一看馮國軍。

這下子,付景直接就有換下屬的想法。

他沒權利免舒柏乾的職,但他可以讓舒柏乾從此閑置!

反正局裏得用的人多了。

舒柏乾做的這些事,讓付景覺得抬不起頭,還好馮校長隻是對兩位教授說,學校暫時放假,陸安年更不會知道實情。

陸安年說話很少,多數是聽兩位教授說。

他們還沒有見到阮思嬌,沒有聽到她講自然拚讀法,說的卻跟阮思嬌昨天給他講的有些相似。

難不成,教授們其實也在研究這個?

孟懷興又問馮校長,“你們學校到底是放假幾天?”

馮校長有點為難,他看了舒柏乾一眼。

付景抓住機會,立刻說,“之前研究這段時間天氣太熱,本來是準備放假一個月,等到八月十五開始到開學,還能再補半個月。”

這麽說,就是要放假一個月,這顯然不附和兩位教授的期望。

所以付景話頭一轉,又說,“不過兩位教授既然能過來調研,我們肯定馬上安排開學,今天下午就開,我們一定在下午上課之前把正在參加補習的同學跟老師都通知道。另外,局裏撥款,給縣一中高三幾個班級都裝上吊扇,盡量趕在下午上課之前裝好。”

陸安年看了付景一眼,付景一顆心都是虛的。

還好,陸安年沒有說什麽。

他站起來,又跟兩位教授握了手,並且說有一切需要,隻管開口,縣裏一定會盡量滿足。

之後,陸安年就離開學校。

至於後來,陸安年肯定還要單獨見付景的。

現在嘛,付景就要忙起來了,要通知參加補習的所有師生,還要安排人來給學校裝吊扇。

最主要的,是得去請阮思嬌,這個才是最難辦的。

離開學校,付景也是臉色難看,“舒柏乾,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別拿你在局裏糊弄我的那一套再來說!”

舒柏乾抿緊著唇,他怎麽說?

說因為她女兒絆倒了同學,又堅決不肯承認,他為了維護女兒,所以跟學生發生矛盾?

說他對學校執意要求他女兒道歉的事,心懷憤怒,所以給學校使絆子?

舒柏乾本來以為一個鄉下女學生而已,拿捏她再容易不過,卻沒想到北京搞外語的兩個最尖端的教授卻也看好阮思嬌那個什麽學習法!

付景看舒柏乾抿著唇不吭聲,他更怒了,“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嗎?知道這件事的人多了,我隨便問問,也能問得清清楚楚!舒柏乾啊舒柏乾,我向來以為你聰明,卻怎麽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呢?你放眼看看咱們整個九華縣,就算是全國,看能不能找出比你更笨的人!我真是納悶,自己當初怎麽把你提拔上來的!”

罵完舒柏乾,付景也不多呆,他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

走了兩步,付景又回去,“你如果能說動阮思嬌同學,讓她下午回學校來講課,我或許能對你網開一麵,不然的話,你就自己看著辦!”

這一回,付景走的頭也不回。

舒柏乾站在原地,拳頭捏了又鬆,鬆了又捏。

叫他去找那個女同學?難道他要帶著自己女兒去給一個鄉下丫頭道歉嗎?

不,絕對不可能!

可要是不能把阮思嬌請回來,剛才付景說那話的意思,他在官場上的路也算走到頭了。

舒柏乾現在也拿不準陸安年到底知道不知道實情,不過陸安年不會突然無緣無故的出現在縣一中。

想了半天,舒柏乾覺得陸安年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才會特意去縣一中。

那個鄉下丫頭,她到底有多大能量?

為什麽縣一把手替她出頭,就連京城兩個著名大學的教授、領導連夜坐火車來為她出頭?

舒柏乾渾渾噩噩走回家,正好溫冉要出門買菜,看到舒柏乾回來,溫冉奇怪,“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這會兒才十點,離下班時間還早著呢。

舒柏乾也沒理溫冉,直接就進門,然後走到女兒房間門口。

溫冉覺得奇怪,就站在門口扭著頭看。

舒柏乾站在女兒門口不動,溫冉心裏覺得不對勁,她就扭著頭沒有動。

溫冉都想喊舒柏乾一聲了,舒柏乾突然又轉身,回了他們臥室。

舒柏乾這麽神經兮兮的,溫冉都不敢出門了,她追回房間。

“老舒,發生什麽事了?”溫冉邊往臥室走,一邊問。

舒柏乾坐在**,抬頭怔怔的看著溫冉,把溫冉看得心頭咯噔一跳。

她家舒柏乾這兩年一路升遷,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滿身上下都透著得意,突然這樣子……

溫冉心裏更擔心,“老舒,到底是咋啦?”

舒柏乾苦笑,咋啦?這叫他咋說?

舒柏乾自己都不知道從哪說起。

溫冉坐在舒柏乾身邊,一點點細細的問,舒柏乾慢慢也找到了話頭,一直喃喃的講。

講了好久,他總算是把事情全都講清楚了。

舒柏乾分析這事兒瞞不過付景,就算他不說,付景也會調查的清清楚楚。

至於陸安年,他一定是知道了整件事情,才會到縣一中去。

溫冉也同意舒柏乾的說法,不過她沒有明說,而是做了一個決定。

“老舒,這事兒你推到我身上。”溫冉說。

舒柏乾擰眉看著她,溫冉就又說,“你就說自己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是我教女兒說慌,又跟你說女兒在學校學習這段時間沒有任何進步,害怕學校被那個女生騙了,所以才緊急叫停補習班,想要將事情調查清楚。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你就不會有事。”

舒柏乾是感動的,感動完他卻苦笑,“他們不會信。”

舒柏乾這兩年一路升遷,他的確是意氣風發,所以做事時竟失了分寸。

他不僅讓人去叫停學校的補習班,話也說得過頭,根本不是推到溫冉身上就能挽回的。

舒柏乾仰躺在**,喃喃低語,“再也挽回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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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柏乾是破罐子破摔了,到中午付景忙完,才知道舒柏乾根本沒有去找阮思嬌。

付景生氣,卻又很難為,這可怎麽辦!

正好這時陸文宴出現在付景麵前。

“付局,遇著糟心事了?”陸文宴問。

付景點頭,然後他就突然想到了什麽。

陸文宴在局裏隻是個小科員,還是可有可無那種,但許多資曆老的人都知道三年前陸安年送陸文宴去下鄉插隊的事。

這次陸文宴的回城也不可能低周。

付景就是知道他是陸安年兒子的事。

陸文宴下鄉插隊,是到哪裏來著?好像就是十裏鋪?

那陸安年立刻就知道了舒柏乾辦的事,其實是知道了阮思嬌被舒柏乾故意擠兌吧?

陸文宴通風報的信?

付景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他直接問陸文宴,“你認識紅星村的阮思嬌吧?”

陸文宴故意出現在付景麵前,他怎麽會藏著掖著?

“我插隊就是去的紅星村,哦,就是阮思嬌他們村。”陸文宴回答,

付景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股腦就把舒柏乾不肯去請阮思嬌回來的事給說了,完了還眼巴巴的看著陸文宴。

這對於陸文宴來說,可是一個在上級麵前表現的好機會。

當然,陸文宴並不屑於這種好機會,他故意出現在付景麵前,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付局,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吧,這兒舒副局過的實在有點過。”陸文宴話說得也委婉。

付景已經算是走投無路,所有的鋪墊都做好,最重要還是得請阮思嬌回來。

所以付景一咬牙,“舒柏乾這事兒做得太過份,必須從重處罰!”

陸文宴依然看著他,他等的可不是一句空話。

付景想了想,直接開口,“局裏對這件事十分關注,舒柏乾濫用職權,降他兩級,我這就叫人去做調職手續。”

付景又沒有要包庇舒柏乾的意思,早降晚降不都是降?

而把阮思嬌請回來是當務之急,那就幹脆立刻把舒柏乾降了,以表誠意。

陸文宴也不吭聲,就不緊不慢在付景身後跟著。

等付景讓人草擬好降職文書,又親自簽上字,蓋上大印,叫人送一份去給舒柏乾,陸文宴臉上終於露出點笑意。

“付局,我覺得阮思嬌同學一定能夠感受到局裏對教育事業的重事,您真是為了學生們,鞠躬盡瘁!”陸文宴十分中肯的拍了下付景的馬屁。

付景跟著點頭,“咱們就是做教育事業的,最應該看中的就是學生的學習。關於阮思嬌同學研究出的學習方法這事兒,往後就由你負責跟進,等到事情圓滿完成,把兩位教授送走,我一定在全局給你開表彰大會。”

陸文宴在乎一個表彰大會?不,他在乎的是可以全程跟進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