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柏乾肯定不可能承認的,他眯了眯眼睛,“何老師是吧?你真的能確定?”

這語氣,就是威脅了。

何老師竟然還敢盯著舒柏乾的眼睛,並且點了點頭,“我確定。”

就連馮校長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小何怎麽就承認了啊!

不不,應該承認的,要不然阮思嬌同學該怎麽辦?

馮校長也是探過兩次阮思嬌的口風的,她不願意就這麽算了,堅持要舒玉蘭道歉。

馮校長隻能嗬嗬笑著出來打圓場,“學校裏人多,不小心絆倒了同學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而且阮思嬌同學的傷已經好了,她這會兒就在學校呢,要不我讓人把阮思嬌同學叫過來,這……玉蘭同學既然不小心絆了阮思嬌同學,那就說聲對不起,是吧。”

舒玉蘭都被何老師指認了,舒柏乾還能說什麽?像舒玉蘭一樣,死不承認?

舒柏乾怎麽說也是教育係統當領導的,死不承認這種事當然不能幹。

而且這種時候,他也隻能把鍋推出去讓舒玉蘭頂。

“到底是不是你絆的!”舒柏乾瞪著舒玉蘭。

舒玉蘭害怕,她一下子抓住溫冉的手。

溫冉也看她,卻沒像舒柏乾那麽凶,“玉蘭,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你絆了人?”

“不。”舒玉蘭的聲音非常小。

舒柏乾眉頭緊緊皺著,他們在家時就已經知道,事情應該是舒玉蘭做的。

是不是故意,舒柏乾也不清楚,舒玉蘭也根本沒有承認過是她絆的人,隻不過父母了解女兒。

可舒玉蘭不願意承認,舒柏乾也不覺得一個普通的學生,能把他女兒怎麽樣。

女孩子的自尊心強,如果非讓舒玉蘭當著別人的麵給阮思嬌道歉,那往後舒玉蘭要在學校怎麽呆?

舒玉蘭明年就要參加高考的。

俗話說解鈴還需係鈴人,舒柏乾看向馮校長,“那就把那個女生叫過來吧。”

聽到阮思嬌要來,舒玉蘭更加害怕,她求助的看向溫冉,溫冉握著女兒的手,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當著辦公室這麽多人,溫冉自不會蠢到說什麽大話來安慰舒玉蘭。

沒一會兒,阮思嬌就過來了,是一個女老師扶著她一起過來的。

阮思嬌的膝蓋傷口都已經結痂,抹過的紫藥水還沒有洗掉,看著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考慮到她不能久站,一中二中那些老師還特意在講台上給她放了一張凳子。

聽到馮校長要阮思嬌過來,一中的一個女老師特意扶她一起過來。

舒柏乾沒等任何人說話,他先開口問阮思嬌,“你就是受傷的那個同學吧?看樣子傷的是挺重,不過傷也差不多好了吧?”

舒玉蘭長得有三分像舒柏乾,阮思嬌又看一家三口站在一邊,心裏已經明白過來。

她進門之前,也看到阮青山跟顧沉舟,顧沉舟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訴她,這件事她不需要忍耐。

顧沉舟話不多,更不是一個會說大話的人。

他鼓勵阮思嬌,應該就是有什麽安排的。

所以,阮思嬌衝舒柏乾笑了下,點頭,“對,我膝蓋上的傷還在,這顯而易見。”

舒柏乾聽出來了,這個女生不是容易妥協的那種。

可一個鄉下丫頭,再要強又怎麽樣?舒柏乾根本不會把她放在心裏。

舒柏乾臉上仍然掛著淡笑,“你受傷的事情,我也很同情,但玉蘭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不是會說慌的人。她說自己並沒有絆倒過你。”

“那就請那天在場的同學都站回自己位置,自然能證明誰有機會絆到我。”阮思嬌也說。

就算她沒看清絆倒她的人,可是不是被絆倒的,阮思嬌不可能感覺不出來。

何老師也同意阮思嬌的說法,“這樣一試,就能找出到底是誰絆了阮思嬌同學。”

她指證,舒柏乾可以不承認,可事實擺在麵前時,舒柏乾還能不承認?

舒柏乾見他們這是必須要把事實弄清楚,他也惱了。

“事實的確容易查出來,那就把那天在場的同學都叫到出事的地方吧!”舒柏乾說。

這話音氣有點狠,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也能聽出來,如果不息事寧人,大家撕破臉,對他們沒有好處!

不就是一個鄉下的女學生,一個普通的女老師吧?

在他舒柏乾麵前還不夠看!

阮思嬌覺得這事兒要連累何老師了,可何老師在她之前就已經做了證的,阮思嬌縮了,舒柏乾也不一定放過何老師。

那不如把這件事證明清楚,這樣舒柏乾要對何老師做什麽,也得掂量掂量輿論的力量。

教育係統當官的,又不是能一手遮天。

他遮不住九華縣的天,更遮不住市裏的天、省裏的天、國家的天!

馮校長格外尷尬,他覺得事情根本不需要鬧這麽大。

舒玉蘭伸腳絆了別人,這事情明擺著的,倒個歉就那麽難嗎?

同時,馮校長也不喜歡舒柏乾教養女兒的方式,這樣能把孩子教好才怪!

要不是舒柏乾的職位於馮校長來說太過特殊,馮校長早把舒玉蘭開除了。

這樣的學生,留下來才是害了他們一中的學生。

那天一起站在走廊上的學生們都被叫出來,按自己原來站過的位置站著。

阮思嬌摔倒的地方雖然被打掃過,但有些斑駁的水泥地麵,血跡已經滲進沙石縫裏,根本打掃不幹淨。

這會兒,就剩一點點黑色印跡。

阮思嬌很容易找到自己所站的位置,而她的旁邊,就是舒玉蘭跟姚文琪。

其他同學雖然也站的不遠,可要伸腳絆到阮思嬌?

他們的腿還沒長那麽長。

這一站,事情立刻就清楚了,除了舒玉蘭跟姚文琪,根本沒有其他同學有機會絆阮思嬌。

阮思嬌看著舒柏乾,眼神似在詢問:你還有什麽話說?

姚文琪也緊張呢,她站的位置也是有很大嫌疑的啊!

姚文琪緊張,溫冉已經開口,“這個女同學也有機會。”

被溫冉指住,姚文琪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溫冉挑眉,她看了眼馮校長。

舒玉蘭也說她沒有,憑什麽不相信舒玉蘭,而相信姚文琪?

明明姚文琪也很有機會。

姚文琪看向舒玉蘭,“玉蘭,你知道我沒有絆她,你……”

“文琪,”舒玉蘭堅難開口,打斷了姚文琪。

文琪應該明白的吧?她已經說了那麽多次自己沒有絆阮思嬌,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承認了。

就連她爸媽也都來了。

平常她跟姚文琪那麽要好,姚文琪家境不是特別好,她還給姚文琪送過筆和本子,給姚文琪買過吃的。

隻要姚文琪這次能替了她,舒玉蘭一定會對姚文琪更好的,以後給她買更多東西。

舒玉蘭她爸媽都是有工作的,對姚文琪的未來也會有幫助的。

舒玉蘭眼睛裏透出的訊息太多,姚文琪卻隻能看懂一點,舒玉蘭這是要她替她頂罪了。

姚文琪不願意,她在搖頭,溫冉卻已經開口,“不過是不小心把同學絆了一下,又不是什麽大錯。這位同學,如果真的是你,那你就向同學倒個歉嘛,你同學還能揪著你不放?何況校長、老師都在這裏呢,誰也不能無理取鬧。”

這是出聲替姚文琪撐著了。

姚文琪看看舒玉蘭,又看看溫冉,再看看何老師,她的眼淚啪嗒啪嗒掉。

阮思嬌站在一邊沒吭聲,她在等姚文琪自己做出決定。

如果姚文琪真的承認是她絆了阮思嬌,阮思嬌肯定隻能接受姚文琪的倒歉。

最多,就是學校批評一下姚文琪,她如果早點承認,事情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反倒是舒玉蘭一家,肯定會悄悄給出補償。

於姚文琪來說,她若頂罪,反倒是利大於弊。

姚文琪眼睛看了一圈,她眼睛撲閃著,很難決定。

她隻是一個小女孩,可這個女孩也已經十八歲了,她還沒有傻到要拿自己的名譽去賭。

她家境是不好,她平常對舒玉蘭是有些狗腿,可……

想到自己被學校批評,這件事傳出去,同學們都拿異樣的眼光看她,想到自己還要在縣一中呆一年,姚文琪覺得她沒辦法接受。

猶豫半天,姚文琪突然抬頭,“不是我!我沒有絆到阮思嬌同學。”

姚文琪的神色特別堅定,溫冉卻是抿緊了唇,狠狠盯著姚文琪。

姚文琪不敢看溫冉的眼睛,慌張的把視線別向一邊。

可她還搖著頭,喃喃說著,“真的不是我,我沒有絆到阮思嬌同學。”

舒柏乾是個領導,事情發展到這裏,他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結局。

此時,舒柏乾不適合再開口。

溫冉有點著急,她問馮校長,“這件事學校準備怎麽辦?”

有兩個嫌疑人,兩個人都不承認絆了阮思嬌。

阮思嬌突然笑了一下,她問姚文琪,“你有白球鞋嗎?”

白球鞋剛剛流行到九華縣這邊,姚文琪的家世,不一定會給她買。

自家做的黑棉布鞋也能穿,一雙白球鞋十五塊錢,卻是可以解決普通人家半個月的口糧的。

吃飽飯都勉強的人家,會全家人省下半個月的口糧,給女兒買雙白球鞋?

這種條件下,能讓女兒繼續上高中,而不是輟學回家賺錢,就已經是疼愛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