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粉廠有門衛，朱芸跟葉洪波過來，就跟門衛說他們要來買麥麩。
門衛眼睛一瞪，“我們廠不對外零售！”
“你少糊弄人，我們村就有人在你們廠拉麥麩！”朱芸也瞪著眼睛回。
葉洪波害怕門衛穿的那一身製服呢，葉洪波根本看不出門衛製服跟公安製服有啥區別，反正是製服，這衣服讓葉洪波害怕。
“朱芸，”葉洪波拉了朱芸一把，他上前，滿臉堆笑，“同誌，我們是紅星村的，我們村裏的人都是從你們廠拉的麥麩。”
保安瞟了眼葉洪波，這人說話倒是好聽些。
但說話好聽不管用，門衛恪守自己的職責，“我不管你們什麽村的，廠裏不對外零售麥麩，你們回去吧。”
朱芸還要爭辯，葉洪波死死拉住她，臉上仍然堆滿笑意，“同誌，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村真的有人從你們廠拉麥麩。”
剛開始說他們村的人“都是”從這廠裏拉麥麩，現在又說“有人”從這廠裏拉麥麩，門衛又不是傻子，葉洪波說話前後有變，他感覺這人是在詐他，心裏頓時不高興。
把他當猴耍嗎？
“說了廠裏不對外零售麥麩，就是不對外零售，你們趕緊離開，不然就把你們抓起來送進派出所！”門衛冷著聲音說。
葉洪波是被“派出所”這三個字嚇到了，朱芸被抓起來的時候，葉洪波在外麵絕望的都想死。
人家這是大廠子，要是隨便給他們扣個什麽帽子，葉洪波覺得就夠他們喝一壺。
葉洪波強行把朱芸拉走，朱芸憤憤不平，“葉歲歲能從廠裏拉麥麩，憑啥不讓咱們買？我看就是葉歲歲那個小賤人給廠裏送了什麽好處！他們要是不賣給咱麥麩，咱們就去舉報他們！什麽玩意兒啊，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朱芸罵罵咧咧，葉洪波生怕被門衛聽到，拉著朱芸跑走。
走遠了，朱芸掙脫葉洪波的手，“就你這膽小如鼠的樣子，能做成什麽事！”
還好她跟著來了，要不然葉洪波指定是被門衛拒絕，就會回家。
葉洪波也是無奈，他一攤手，“人家門衛不讓咱們進，咱能有啥辦法？”
朱芸不服氣，可葉洪波說的也對，門衛攔著不讓他們進，他們要是在人家廠門口鬧起來，指不定真的又被抓進派出所。
朱芸是進過派出所的，她倒是沒葉洪波這麽怕。
反正都已經有案底了，朱芸現在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
況且朱芸在派出所呆著這幾天，人家先開始隻是審問她，也沒有動手。
至於後幾天，完全是各種教育。
又沒真打到她身上，朱芸直接就把那些教育拋到腦後，她現在就是恨葉歲歲，恨得牙根子癢癢。
朱芸一心想把葉歲歲賣麥麩的生意搶走。
“我聽說咱們縣有好幾個麵粉廠，說不定葉歲歲他們拉麥麩的廠不是這一個呢？咱們還是去別的廠打聽打聽，或者跟蹤一下葉歲歲，看她去哪個廠進貨。”葉洪波出主意。
朱芸根本不願意走，“隻要有一個麵粉廠肯賣麥麩，別的廠也一定賣。咱們在這廠門口等著，總能等到機會。”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已經過了下班潮，隻偶爾有一兩個加班檢修機器的工人從廠裏出來。
葉洪波一個勁兒的說讓朱芸走，朱芸腳跟粘在地上一樣，怎麽也不肯走。
然後朱芸就看到有個人從廠裏出來。
“我去問問。”朱芸說著，就往那人那邊走。
葉洪波沒拉住，朱芸幾步就走到那人跟前。
“同誌，我跟你問一下，你們廠裏買麥麩找誰？”朱芸問。
她說話沒先前那麽衝，廠裏出來的人看了朱芸一眼，“你們想買麥麩？”
這人，不是伍立誠是誰？
朱芸聽伍立誠的話，以為有戲，她立刻點頭，“對，我們想買麥麩。”
葉洪波走過來，也聽到伍立誠的話，他也以為是有戲，雙眼盯著伍立誠。
伍立誠抿了抿嘴巴，他破例把麵粉跟麥麩賣給顧沉舟，是被顧沉舟說動了。
伍立誠往任副縣長那邊傾斜，卻不是隨便誰都能到廠裏拉麵粉跟麥麩的。
“廠裏的麥麩不對外零售。”伍立誠說。
伍立誠要走，被朱芸一把拉住，“我是紅星村的。”
頓了一下，朱芸想到“紅星村”這三個字似乎不管用，門衛聽到紅星村就跟沒聽到似的。
所以朱芸又補充，“十裏鋪鎮，我們鎮上有做生意的，你應該聽說過吧？他們說就是從你這裏拉的麥麩。”
“對，葉歲歲，就是她在賣麥麩。”葉洪波跟著補充。
雖然兩家撕破臉，已經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但葉洪波還是厚著臉皮想占點葉歲歲的便宜。
伍立誠眉頭皺起來，他給顧沉舟批條子的事，顧沉舟說出去了？
還有這個什麽葉歲歲，顧沉舟拉回去的麵粉跟麥麩是給這個叫葉歲歲的人在賣？
不管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眼前這兩個人麵前伍立誠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
畢竟現在十裏鋪的情況並不明朗，何況伍立誠又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因為別人隨便兩句話，就承認自己給顧沉舟批了條子。
伍立誠跟顧沉舟打過交道，知道顧沉舟也不是個傻的，他要讓這倆人賣麥麩，大可以自己拉回去轉賣給他們。
大嘴巴把事情說出去？顧沉舟還不至於這麽傻。
想了一陣兒，伍立誠還是搖頭，“我們廠真的不對外零售麥麩，你們請回去吧。”
朱芸不死心，她現在覺得自己找的這個工人是個不當家的。
所以朱芸換了套路，她又問，“你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你們廠長啊，我跟你們廠長談，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事情。”
伍立誠這會兒有種想笑的感覺，他繃著臉，“我就是第三麵粉廠的廠長。”
朱芸眼睛撲閃了幾下，讓她把廠長抓住了？
“廠長，”朱芸立刻說，“我們鎮上的葉歲歲真的是在賣麥麩，她說就是從你們這個麵粉廠拉的貨，地址她跟我說的清清楚楚！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到十裏鋪去，咱們當著葉歲歲的麵對質，看我說的假不假。”
伍立誠被朱芸纏著，聽朱芸說得十分肯定，伍立誠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難道這人說的是真的？
葉洪波還在旁邊說，“我是葉歲歲二叔，這是她二嬸。廠長，你就把麥麩賣給我們吧，我們又不是不給你錢，你賣給誰不都是賣嗎？”
伍立誠有點動搖了，這兩個人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可也不完全是假的。
他們應該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要不怎麽這麽巧就找到他的麵粉廠？
伍立誠甚至猜想朱芸跟葉洪波知道他是廠長，隻不過他們攔下他的時候假裝不認識他。
至於這兩個人為什麽越過顧沉舟跟那個什麽葉歲歲，八成是他們想自己幹。
伍立誠跟顧沉舟也不是什麽鐵哥們兒，他廠裏的麥麩也不是非顧沉舟不賣。
要是這兩個人能替他增加銷量，伍立誠倒是也能開這個口子。
反正他的麵粉跟麥麩已經對個人售賣了，再多賣一些也沒什麽大不了。
何況現在整個九華縣都在鬆動，全縣進入全麵大改革也是遲早的事。
伍立誠腦子飛快的轉動，然後他就點了頭，“個人要買廠裏的麥麩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們是大廠，不對外零售。你們準備要多少？怎麽拉？”
伍立誠終於同意，這話卻把朱芸跟葉洪波問住了。
要多少？他倆隻一心想從麵粉廠把麥麩買回去，跟葉歲歲搶生意，卻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
被伍立誠看著，朱芸一咬牙，“我們要五百斤！”
在朱芸看來，五百斤也不是個小數目，就算賣得很順利，朱芸也覺得五百斤得賣一天。
而且她跟葉洪波兩個人是走路來的，五百斤他們也背不回去，還得另想辦法。
伍立誠卻笑起來，“同誌，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我們不零售。”
朱芸瞪大眼睛，五百斤算是零售？
伍立誠也不想再被他們繼續歪纏，他直接說，“一萬斤以下不賣，你們要真想做這個生意，就把錢準備好，還有拉貨的車也得準備好，明天早點過來。”
說完，伍立誠就騎上自己的自行車走了。
朱芸怔怔站著，一萬斤？
葉歲歲賣的麥麩一毛錢一斤，一萬斤得多少錢？
算了半天，朱芸倒吸一口涼氣，“一萬斤得一千塊！”
就算把他們家賣了，也湊不出一千塊錢來！
朱芸還是不信，“葉歲歲那個小賤人能有一千塊？”
葉洪波這會兒腦子根本就是糊的，他還沒算出一萬斤要多少錢呢。
聽朱芸說一萬斤麥麩要一千塊錢，葉洪波腦子就更糊了。
朱芸看葉洪波半點事兒也不頂，心裏就來氣，真是個靠不住的貨！
朱芸自己嘀咕，葉歲歲賣一毛錢一斤，她肯定得賺錢。
不過就算再少點錢，又能少多少呢？
現在別說一千塊，就算是一百塊，他們家也是拿不出來的。
再說一萬斤麥麩，他們要怎麽運回家裏？
想了半天朱芸也沒理出個頭緒，朱芸隻知道一點，她必須把這個生意做成，必須搶了葉歲歲那個小賤人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