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踐世家》記載從越先祖到越國分崩離析（？—公元前333年）的曆史。重點講述越王勾踐複國、稱霸和謀臣範蠡（lǐ）的史實。
勾踐臥薪嚐膽
勾踐（？—公元前464年），姒（sì）姓，本名鳩淺，又作句踐。越國君主，春秋五霸的最後一位。
越國王室祖先無餘是夏帝少康的庶子，因此也是夏禹的直係後裔，受封於會（kuài）稽（今紹興市），奉守夏禹的祭祀。越國地處東南沿海，很少與中原地區來往，保持斷發文身的習俗，砍掉茅草搭建城邑，相對比較落後。
到春秋末期，越王的王位已經傳承了二十多代，到允常即位時，北方鄰國吳國開始崛起。吳國在晉國的支持下，屢屢進犯楚國，楚國為了牽製吳國，便積極扶持越國，吳越進入爭霸時代。
公元前496年，越王勾踐即位。吳王闔閭（hélǘ）（也作闔廬）聽說越國國喪，舉兵討伐。勾踐派遣死士挑戰，死士排成三行，衝入吳軍陣地，大聲呼喊後自刎身亡。吳軍看得目瞪口呆，越軍趁機出擊，射傷闔閭，闔閭在彌留之際，要求兒子夫差複仇。
勾踐聽說吳王夫差日夜操練士兵，要為父報仇，打算先發製人。範蠡（lǐ）勸阻，勾踐不聽，越軍戰敗。勾踐收攏五千名殘兵逃回會稽，被吳軍包圍。
勾踐問範蠡：“沒有聽你的勸告，才到這個地步，現在該怎麽辦？”範蠡說：“謙卑地對待吳王，派人給他送禮，如果他不答應，就親自前往侍奉他，把自己也抵押給吳國。”勾踐想不出別的辦法，隻好同意，派大夫文種出使吳國求和。
文種跪在地上，用膝蓋行走，苦苦哀求夫差，夫差想要答應，但大臣伍子胥（xū）堅決反對。
勾踐見求和不成，打算殺死妻兒，焚燒寶器，拚死一戰。文種出主意說：“吳國的太宰伯（pǐ）貪財，可以賄賂他，再想辦法。”勾踐照辦，伯便替越國說了不少好話。夫差不聽伍子胥的諫言，赦免了越王，撤軍回國。
勾踐回國後，反思犯下的錯誤和遭受的屈辱，將一個苦膽掛在座位上，無論日常起居，還是吃飯之前，都嚐嚐苦膽，對自己說：“你忘記會稽的恥辱了嗎？”勾踐生活簡樸，禮待賢人，賑濟百姓，與百姓同甘共苦。又把整個國家的政務托付給大夫文種，派範蠡和大夫柘稽前去吳國充當人質，兩年後才回國。
九年之後，夫差準備討伐齊國。伍子胥勸阻他，認為越國是心腹之患，齊國隻是皮膚病。夫差不聽，出兵攻打齊國，大敗齊軍。這時，越國的實力已經很強了，為了穩妥，文種獻計趁機向夫差借糧，試探他的態度。夫差又沒有聽從伍子胥的建議，借糧給了越國。伍子胥非常憤怒，伯借機誹謗他，夫差一怒之下，派人賜給他屬鏤（lòu）劍，讓他自殺。伍子胥臨死前說：“我輔助你的父親稱霸，又擁戴你稱王。當初，你要與我平分吳國，我都沒有同意，現在卻因為讒言殺我。你一個人扶不起吳國！”
又過了三年，勾踐問範蠡說：“現在，吳王身邊都是阿諛奉承之輩，可以進攻他們了嗎？”範蠡說：“時機還不成熟。”
第二年春天，夫差帶領國內精銳部隊北上中原，會合諸侯，爭奪霸位，留下太子帶領老弱殘兵守衛國都。範蠡說：“可以了。”勾踐派出主力部隊攻打吳國，吳軍大敗，吳國太子被殺。夫差正與諸侯訂立盟約，派人帶上厚禮求和。勾踐估量不能一次滅亡吳國，同意講和。
此後四年，越國不斷進攻吳國。由於吳國的精兵都在與齊、晉爭霸的戰爭中陣亡，因此連連戰敗。夫差的使者脫去上衣，跪著前行，請求講和，赦免吳王。勾踐不忍心，想答應下來。範蠡說：“會稽的事，是上天把越國賜給吳國，吳國不要。現在，是上天把吳國賜給越國，大王要重蹈覆轍嗎？”勾踐想起當年文種作為求和使者，哀求夫差的往事，還是不忍心。
範蠡鳴鼓進軍，說：“大王已經把政務委托給臣了，請吳國使者趕快離去，否則就要對不起你！”吳國使者邊哭邊走。勾踐很同情，派人對夫差說：“我安置你到甬東（今浙江省舟山市），給一百家的封地。”夫差說：“我已經老了，不能侍奉大王了！”說完便自殺了，死時遮住自己的麵孔說：“我沒臉與伍子胥相見！”勾踐安葬夫差，誅殺伯。
勾踐平定吳國之後，率兵北渡黃河，與齊、晉等諸侯在徐州（今山東省藤縣）會盟，向周王室進獻貢品。周王派人賞賜祭肉給勾踐，稱他為“伯”。勾踐離開，渡過淮河南下，將淮河流域送給楚國，把吳國侵占宋國的土地還給宋國，把泗水以東的土地送給魯國。越軍在長江、淮河流域橫行無阻，諸侯們都來朝賀，越王號稱霸王。
範蠡見勾踐功成名就，馬上離開越國，又寫信給文種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隻能共患難，不能共享樂，你為什麽不離開？”文種看過信後，稱病不上朝。有謠言說文種要作亂，勾踐賜給文種一把劍，說：“你教給寡人伐吳七法，隻用了三條就打敗了吳國，還有四條在你那裏，你替寡人去到先王麵前試一下！”文種隻好自殺。
勾踐死後，他的子孫想延續越國的霸業，派兵攻打楚國，慘遭戰敗，丟掉了大片領土。越國從此分崩離析，各王族子弟有的稱王，有的稱君。漢朝建立後，漢高祖因為越國有輔佐他滅秦的功勞，又複立越王後人，繼續越國的祭祀，直到漢武帝時，才完全歸入漢朝。
【原文】吳既赦越，越王勾踐反國，乃苦身焦思，置膽於坐，坐臥即仰膽，飲食亦嚐膽也。曰：“女忘會稽之恥邪？”身自耕作，夫人自織，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節下賢人，厚遇賓客，振貧吊死，與百姓同其勞。欲使範蠡治國政，蠡對曰：“兵甲之事，種不如蠡；填撫國家，親附百姓，蠡不如種。”——摘自《史記》卷四十一《越王勾踐世家》
【譯文】吳王夫差赦免越王之後，越王勾踐回國，於是憂心苦思，在座位上放置苦膽，日常起居便抬頭嚐膽，吃飯時也嚐膽。問道：“你忘了在會稽被包圍的恥辱嗎？”親自耕作，夫人親自織布，吃飯沒有肉菜，穿的衣沒有兩種色彩，委屈自己禮敬賢人，從厚禮遇賓客，救濟窮人，慰問死者，與百姓共同勞作。越王想讓範蠡治國理政，範蠡回答說：“用兵打仗之事，文種不如範蠡；鎮守安撫國家，讓百姓親近歸附，範蠡不如文種。”
詞語積累
吳越同舟：吳國、越國本為敵國，兩國人卻在一艘船上。比喻團結互助，同心協力戰勝困難。
臥薪嚐膽：臥薪，睡在柴草上。越王勾踐戰敗後睡柴草，嚐苦膽，時時警醒自己不忘記遭受的屈辱。形容刻苦自勵，發奮圖強。
疥癬（jièxuǎn）之疾：疥、癬，很輕的皮膚病。比喻無關緊要、不礙大局的小問題。
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生聚，繁殖人口，積累物力；教訓，教育，訓練。比喻全國人民同心同德，積聚力量，發憤圖強，以洗刷恥辱。
兔死狗烹：烹，燒煮。兔子被捕殺完之後，獵狗也就被煮著吃了。比喻事情成功之後，把出過大力的人一腳踢開或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