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髒鞋子 7

蹲在門邊看著外頭,酆督警覺的側耳聽著什麽,可能是沒發覺有什麽不對的,酆督便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圓圓的看上去像是麵鏡子,因為屋內光線暗的緣故,鏡子背後的紋路看得不是很請,不過那鏡麵卻是清得嚇人。

黑夜之中,自己的臉在鏡中照得那般的真切,像是在日頭極好的太陽下。反照出來的自己,看得真真的。

因為這麵鏡子,陵孟嵐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它上頭。視線隨著它移動,直到看見酆督將那麵鏡子從那撐開的縫隙拋滾出去。

鏡子像是圓球一般滾了出去,隨後立於過道之上。

那一麵鏡子被酆督拋滾了出去,就在陵孟嵐弄不明白老師要做什麽時,卻看到他又從自己的懷中拿出另外一麵鏡子。相同的兩麵鏡子叫陵孟嵐很是詫異,忍不住往酆督那兒湊近一些,陵孟嵐小聲問道。

“老師這是?”

詢問的聲音已經刻意的壓低,不過還是叫酆督給製止住。豎起的食指放於唇邊示意她別出聲,趕緊閉了嘴的陵孟嵐聽到外頭“噠噠”的聲音近了。

從那撐開的門縫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人從外頭旋轉過去,穿上那雙高跟鞋的左小年正好經過宿舍門口。

要不是酆督提前讓她噤聲,指不定就叫外頭左小年給發現了。

屏住呼吸不敢動彈,陵孟嵐就那樣靜靜的等著,直到左小年走過去後,酆督這才說道:“這是母子鏡,彼此之間能相互關聯。”

對於母子鏡僅憑口是很難解釋得通的,所以酆督直接示意陵孟嵐過來看。鏡子本來是為了反射眼前的景物,不過酆督手中的這一麵卻怪得很。從鏡中沒有看到自己,反而看到外頭過道上的情況。

陵孟嵐看著左小年漸行漸遠的背影,那“噠噠”的聲音也越離越遠,直到她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碰了牆壁之後又轉身走了回來。

掉轉了身走了回來,“噠噠”的聲音又開始清晰了,又走廊的盡頭走回來的左小年隨著她的靠近,看得越來越真。

因為踩著高跟鞋,腳下起舞的步伐自然是富有節奏並且優雅的,這腳上的節奏到是有了,可是順著腳一路往上看去,除去腳上之外的地方,卻奇怪得叫人覺得詭異。

左小年的上本身不知為何始終搖搖擺擺,像是被什麽東西拽著甩動一般。那起舞的樣子非常奇怪,詭異得緊,尤其是左小年麵上得笑。

當左小年舞得可以看清麵部的時候,瞧見她麵上的笑意的陵孟嵐直接被驚得說不出話。

詭異。

絕對的詭異,咧到極限的嘴角像是快要撕裂一般。

這般的笑,根本不是左小年會露出的笑。

也不知為何,左小年就那樣穿著那雙髒鞋子在走廊上來來回回的舞著。一圈接著一圈從不停歇,舞了那樣多圈,換成人早就累了,可是左小年卻好像感覺不到疲累似的,那舞動的節奏始終沒有停下。

透過子鏡可以看到外頭的一切,一開始隻是覺得左小年的神情叫人詭異的陵孟嵐,很快便發現其他不對的地方。

那一雙鞋子陵孟嵐知道,較一般的鞋子來說小了不少。可此時穿在左小年的腳上顯然小得更加的過火。那樣一圈接著一圈的不停歇左小年的雙腳早就撐不住了。過小的鞋子強烈的積壓下,加上不住的舞動。

左小年走過的過道上留下的不止是那“噠噠”的聲音,還有血。順著鞋子不住滴落的血跡,陵孟嵐不知是不是好友的,隻覺得那始終保持在一個軌跡之上的血跡。

太過刺眼。

這要是在繼續舞下去,就算不出事左小年的腳怕也要廢了。

不能在叫左小年走下去,已經克製不住的陵孟嵐打算衝出去強行讓好友停下,又一次遭到酆督的阻攔。

這隻會阻攔卻不給自己個說法的老師,簡直能叫人生生的急死。咬了牙瞪著,陵孟嵐恨恨的說道:“老師,再不出去小年的腳會廢掉的。”

氣得說話的時候牙都咬緊,陵孟嵐必須出去。不過酆督不讓她出去也是有自己的緣由,臉都沒有抬一下繼續盯著手中的子鏡,僅僅隻是應了聲說道。

“還不到時機。”

時機。

這種事還需要等什麽時機?實在是等不了了,陵孟嵐已打算不理酆督直接出去。就在她將視線移到門上準備一鼓作氣衝出去時,卻見酆督搶在自己前頭。

“噠噠”的聲音越來越近,左小年又重新走回寢室前。躍身而起的酆督正巧擋在陵孟嵐前頭,在左小年正好走到門口時,原本用於支撐門的靈符突然動了。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那張靈符自己從門上撕開,撕開的一刹那門也自行開啟。

原本隻能由著子鏡看到外頭景象的他們,在門開啟之後正正迎上左小年的視線。靈符撕開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經察覺到不對,當即便頓了身子朝著他們這兒看過來。這一扭頭雙方的視線交匯,左小年瞧見了藏於寢室內的他們,而他們也看到左小年的臉。

蹲愣於那兒看著扭過頭的好友,看得真真的陵孟嵐當下心中一陣。

不。

這不是小年,雖然那張臉還是自己的好友,可是她的神情。

左小年絕對露不出這樣的神情。

這個人,到底是誰?

就在陵孟嵐詫異之時,擋於她前頭的酆督卻在這時說道:“好機會。”

一聲喝下便見數道靈符不住從何處閃出,從門框兩側飛射而出,一張接著一張並排連在一起。這些靈符的速度極快,很快的便組成一麵符牆。前後兩道符牆正好將左小年給困在寢室門與對麵那扇門的中間。

符牆構成,靈符上原本繪製的字符集體扭曲,黑色的字符在符紙上扭曲變形之後,齊齊的又恢複原來的模樣。

“這樣你就逃不掉了。”

輕聲說著,酆督唇角上揚的幅度貌似又翹了一些。前後的去路都被截斷,唯一還有道路的便是這開了門的寢室。搖晃了身子左小年轉了身,麵對著他們。

腳下的步伐仍舊是完美的,不過上半身卻搖晃得厲害。麵對著酆督之後,左小年突然扯了聲喊道。

“滾開。”

嘶吼著嗓子,尖尖的刺得人的耳膜都有些發疼。因為費勁了氣力嘶吼出這一番話,左小年臉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怒瞪著酆督的雙眼,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頭蹦出,模樣嚇人得很。

左小年。

不,應該說誰借由左小年的嘴,要酆督滾開。

不過都已經將她困住,哪能這般輕易的她讓滾開便滾開。又是一番輕笑,酆督說道。

“這麽辛苦才找到你,如果隻是空手回去,我會被爺爺鄙視的。”微笑著說著,對於那從左小年口中道出的威脅,酆督根本沒放在心上。顯然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依附在左小年身上的那個東西,陵孟嵐過來尋他幫忙那般輕易就答應了,他本就是想借由陵孟嵐這個踏板,好擒下那個東西。

看著酆督,又看著那威脅的左小年,處於身後的她不敢出聲也不敢妄言。

便是看著。

酆督的回話明顯叫那附身的東西很是不爽快,嗓音嘶吼得更加厲害,那人透由左小年的嘴說道:“你就不信我殺了這個人。”

若隻是威脅,倒是可以一笑而過不去搭理,可要是用人命來威脅,倒不是可以隨意就給漠視的。聽著那人用左小年的嘴說著要殺了自己的話,陵孟嵐這心裏頭別提多奇怪,可奇怪之下更多的卻是憂心。

她擔心著自己的好友會出事。

那個東西的威脅沒能叫酆督亂了,卻讓他身後的陵孟嵐著急,忍不住說道。

“老師……”

兩個字,不過才兩個字,可是接下去的話陵孟嵐卻不知如何出口。現在的左小年顯然不是自己的好友,酆督又意思明了要擒下附身於左小年身上的那個東西,不管自己是勸還是阻,對於事情必然是利弊皆有。

不同的經曆,對於事物的看法往往不同。陵孟嵐雖然出聲了,卻還是沒說出話來,倒是那個家夥看出點什麽,突然換上左小年的嗓音說道。

“老師,我可是你的學生啊,你真能對自己的學生下手?再說了,老師你要是對學生下手的話,有沒有想過後果?我一定會去舉報你的,老師。”

最後的兩個字幾乎威脅式的說出來,話語之中的恐嚇以及能奈我何,幾乎是帶著濃濃的挑釁。

隻要它還附在左小年的身上,酆督就不能拿自己怎麽樣。

像是為了讓酆督弄清楚現在的形式,現在的左小年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刀子。手握著刀柄,尖利的刀刃在自己身上遊走,那般的隨性。那個人正用左小年的命威脅著酆督,如果他敢妄動的話,那麽……

“那麽我的命,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倒是叫那個東西給擺了一道。

先前是逮住了這個東西,誰知道途中出了岔子,等到意識到的時候那東西便已經逃了。

留意它也不是一次兩次,但是之前的都是詭異得很,它總能找到最合適的人附身在上頭,以附身之人的性命做要挾。人本身就在它的手中,而那樣的東西又是不知人性為何物的東西。

既然威脅的話它說得出口,既然也就能做。

為了擒下它從而害死一條命,這般的命債可是要背負在自己身上,這樣的法子,那個東西已經用過數次。之前的幾次都是讓它用這樣的手段逃走的,所以它欣然用之。

不過那個東西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對於有些人一樣的招式就算隻是用過一次,第二次再用便就是找死。

遊走於身子上的刀刃,那是威脅也是一種享受。附身於左小年身上的那個東西此時正享受著看著酆督的表情,它便是像看到這些人不甘之後又一次不能拿自己如何。

那樣的感覺,實在是一種享受。

享受,那個東西非常享受這樣的感覺,隻可惜這一次的事情顯然並不隨它的意。在它的威脅之下,酆督卻沒有說話,靜默了半響之後方才聽到酆督開口說道。

“你覺得同樣的威脅,我會願意受第二次嗎?”

“什麽?”超乎意料的回答叫那個東西的聲音拔尖,嘶吼著嗓子,那個東西說道:“你的學生的命可在我的手上,難道你要見死不救。”

“反正就算放了你,下一次你也會尋其他的地方繼續,每一次不弄出點事情你是不會罷手的。既然不罷手,幹脆犧牲個學生也算是除了後患,你說是不是。”

輕描淡寫的說著這樣的話,從酆督的語氣不難聽出,他竟然真不將左小年的命放在眼裏。如此的話,驚的可不止那個東西,還有一直在身後看著的陵孟嵐。

詫異之後陵孟嵐這心中登時冒了怒火,說道:“老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質問的話已經說不了第二句,因為在陵孟嵐開口之後酆督不知做了什麽,她的心口叫他飛射而出的靈符貼上後竟然就動不了了。

邊上沒人說話,耳根子也清靜了,酆督這才重新看向左小年輕笑視之。

這個人,這個人是真打算犧牲這個學生?在認知到這一件事後,那個東西顯然有些慌了,不信般的看著酆督,那個東西喊道。

“現在的你可是老師,不管學生的死活,你還想繼續呆在這兒?”

“隻要你不說我不說她不說,誰知道我不管學生的死活了?”笑意絲毫不減,酆督勾起的唇角叫陵孟嵐看著刺眼。

看來他可不打算犧牲一名學生。

附身在左小年身上的那個東西心狠,可是就現在看來,酆督比它還要很。這個男人不是個簡單的主,從來都不是,如果他都這樣說了,看來今天自己是別想離開這兒。

可就算離不開,它也不打算叫酆督清靜。

既然是酆督說的,不願意管學生的死活,那麽就別怪它動手了。

手中的刀子舉起,刀口對著左小年的胸口,左小年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就在這狠戾一閃而過那刀子也朝著胸口直接紮了進去。

心髒便在那兒,刀子要是紮進去人也就沒命了。眼前的這一幕叫陵孟嵐愣住,她想要出聲阻攔,可是發不出聲音的嗓子根本無用。就在陵孟嵐精神快要就此崩斷的時候,原本用於攔截左小年的兩堵符牆上頭的字突然變了。

黑色的符字渙散開遊走在符紙之上,原本的符牆突然崩開,隨後換成繩索直接捆住左小年的手。

拿著刀子,刀口衝著心口的手叫那符紙給纏住。不隻是這一隻手,就連其他的手腳皆被符紙纏繞得死死的。

那個借用左小年的身子恐嚇著酆督的家夥,就這樣叫酆督給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