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書房,就見林世平正在練字,林微之走近一看,隻見上書:山河永固。

【山河永固?我爹真是,時時刻刻憂國憂民啊。】

最後一筆落下,林世平才抬頭朝她看過去。

“坐。”

他將東西收起來,也坐下來說話。

“爹,您想跟我談什麽?”

林世平看著她說:“自儋陽郡回來,為父還沒與你談過,如今儋陽郡案情基本落幕,對於私鹽一事,仍舊存在問題。”

“儋陽郡下,一係列官員大幅度被清算,雖說換了一批人上任,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在其位不謀其政者,比比皆是。”

“時間一長,下麵的官員野心也日漸消長,如此循環,不能每次都殺一批官員,流放一批官員,這樣的事,做一次可行,卻不能次次如此,所以,為父想問你,私鹽之事,後續你可有何想法?”

這段時間,夏淩帝都會將他留在宮內議事,儋陽郡押解入京的官員,大部分,夏淩帝都沒有趕盡殺絕,而隻是流放。

但此事涉嫌重大,幾個封地的藩王是不能留了,封地也會回收,統一歸朝廷管轄。

隻私鹽一事,他們商討良久,若是權利還之於民,其中存在的風險有多高,誰都無法預測。

林微之道:“爹,我正打算跟您說這事。”

林世平看向她,沒有說話,林微之神色認真地說道:“古往今來,曆朝曆代都對於鹽政進行過或多或少的改革,但每一個在政君王,在改革鹽政時候,其核心目的,卻不在於打破壟斷,而在於堵塞漏卮,盡可能提高朝廷的鹽利收入。”

聽到她所言,林世平點頭讚同,但鹽之於一個國家而言,是稅收來源最主要的一部分,朝廷是不可能把鹽政權力完全放手的,這也是他們商討這麽多天以來,都沒有一個結論。

“你說得不錯,但若是朝廷完全放任鹽政這一塊,會是朝廷的一大損失,會讓鹽販更加猖獗。”

林微之搖了搖頭道:“爹,我知道,皇上是想要改革鹽政,但又想將鹽政所有權抓在手裏,但您想過沒有,這樣一來,無論如何改革鹽政,權力尋租和腐敗都如蠅附羶,驅之不盡,哪怕東邊打壓,但西邊又起,往複尋常,便是無用。”

“並且,您想過為何私鹽如此猖獗?”

林世平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不就是因為私鹽可以逃稅,賣得比官鹽便宜利潤可觀,所以才會如此猖獗。”

“爹啊,這隻是其一,還有就是私鹽比官鹽更為精細,您不知道嗎?”

林微之嘖嘖兩句道:“我這裏有製作精鹽的秘方,比如今的私鹽品質更好,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要把價格壓下去,讓百姓都能吃得起鹽,這才是最重要的。”

“如何壓價?”

“還是那句,還之於民。”

林微之將自己的想法細細說來,官府製定鹽票製,不計較商家大小,隻要按章納稅,即獲取賣鹽資格,實名登記在冊。

她手中製作精鹽的方法傳授下去,製作秘方依舊掌握在朝廷手中,再把價格壓低,讓百姓都能買得起鹽,俗話說,利薄多銷,衝擊如今的高價鹽。

打破私鹽以及鹽政的壟斷權利,不再隻釋放給其中幾家大型鹽商,讓小商小販都有資格賣鹽。

沒有從中間轉幾道手,鹽價自然起不來,這樣一來,鹽票製的推進,不僅鹽政權還掌握在朝廷手中,鹽價也能壓低。

私鹽鹽販們沒有那麽大的利潤空間,自然就能不攻自破,從中瓦解。

聽完她的話,林世平陷入沉思,盤算著事情的可行性,林微之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隻見天色逐漸暗下來了。

她正想說話,門外小廝敲門:“老爺,少爺,該用晚膳了。”

小廝的話打斷林世平思路,林微之站起來道:“爹,隻有將售賣權利通通釋放出去,長此以往才能收獲更大的利益,不如,您寫個折子遞上去,看看皇上怎麽想?”

見她鬼精鬼精的,林世平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折子自己寫,你現在已是正三品的侍郎,也該學著如何寫折子了。”

說罷,林世平率先出了書房,林微之撇撇嘴,看來老爹真想放手,放任自己了。

【唉,古代上班也得寫報告,真社畜啊。】

老爹不肯幫忙,林微之就隻好自己琢磨,用最快的速度吃了晚膳,風風火火回房,奮筆疾書,寫了滿滿兩大頁的折子。

提筆,她實在寫不出那種文縐縐的文字,隻好寫成白話文遞呈上去。

夏淩帝看到林微之奏折的時候,還十分意外,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林世平代她寫奏折,入朝為官以來,寫過的奏折,屈指可數。

率先拿起她的奏折一看,發現竟寫了滿滿兩大頁,並且不是傳統的奏折模式,長篇大論。

夏淩帝還沒看嘴角就抽了抽,果然不能指望她能寫出什麽有水平的折子來。

但通篇看下來之後,夏淩帝卻眉頭舒展,也沒有批閱奏折那種頭疼,果然,白話文比起文縐縐的文字,通俗易懂,簡單明了,一目了然,不用費腦子去想。

“林宰輔家的公子林微之,甚是妙人啊,福公公,傳朕指令,日後眾朝臣遞呈上來的奏折,通通以白話文模式書寫,不得給朕咬文嚼字,否則,杖責處罰。”

“命督察院先行排查,不符合者,都給朕退回去。”

福公公心下一驚,皇上這是怎麽回事,為何突然隻要朝臣寫白話文,又得讓那些個文官有話說了。

夏淩帝交代完了之後,也不管福公公心裏怎麽想的,越來越覺得,以前看奏折就是一種折磨。

若是都像林微之寫長篇大論,還都咬文嚼字,那他真會原地爆炸。

林微之尚且不知,因著自己的一份奏折,讓文武百官自古以來的寫奏折方式,通通改變。

朝堂上文官謾罵聲不斷,說她就是個文盲,武將卻很是高興,終於可以不用那種酸掉牙的文字來寫奏折了。

早朝時,林微之發現朝堂上一半朝臣對她投來感激涕零的表情,一半朝臣看到她就磨牙,好像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係統,八卦一下,我怎麽感覺,我被針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