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就在地鐵站附近,人流量不算少。

有路過的人往他們的方向看,覺得三人長相出挑,氣氛又拔刃張弩,像是在拍電視劇一樣。書念和謝如鶴都是幕後工作者,對路人來說,也隻算是長得好看的人。

但徐澤元不一樣。他最近的人氣很高,如果在此時爆出什麽八卦,絕對會被公司罵的半死。

怕被人發現,他低頭重新戴上口罩,繃緊神經跟謝如鶴道歉:“阿鶴老師,對不起。是我說話口無遮攔,您不要放在心上。”

注意到旁邊露出懷疑的神態,開始竊竊私語的人,徐澤元硬著頭皮把話說完:“那我先走了,改日會登門道歉的,對不起。”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謝如鶴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他垂下眼,睫毛細細密密的,像把小扇子,看著書念,很安靜。

卻莫名有種委屈的情緒。

徐澤元沒再等他回應,轉頭壓低聲音對書念說:“下次說,再見。”

而後離開,在路邊攔了輛車。

書念沒聽清徐澤元說的話,也沒往他的方向看。她還愣愣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第一反應就是安慰他:“你別聽他的話,他胡說八道的。”

謝如鶴拿過她手裏的東西,唇線拉直,語氣輕飄飄的。

“你還要跟他見麵嗎?”

書念睜著圓眼:“啊?”

謝如鶴沒再重複,下顎繃直,情緒不佳。

書念垂眼看著他的腿,問道:“你好了嗎?”

謝如鶴很不高興,卻又不想不理她,生硬地說:“現在可以不扶東西走路。”

聞言,書念的眼睛漸漸瞪大,忍不住在原地蹦躂了兩下,小臉蛋紅撲撲的,興奮道:“真的嗎?你也太厲害了!”

謝如鶴很少見到她這個樣子。

像是比他還開心,讓他堵在胸口的那團鬱氣漸散。

謝如鶴抿了抿唇,別開視線:“還好。”

“不是還好。”書念認真反駁他,莫名像是在教育他,“之前說是兩個月的呀,現在才一個月多一點,你很厲害了。”

突然注意到旁邊的輪椅,書念眨了眨眼:“那你怎麽還坐著輪椅出來?”

謝如鶴沒回答,把手上的東西放到輪椅上。

兩人並肩走著。

因為他的沉默,書念有些疑惑,側過頭,頓時發現他走路的時候並不是完全正常。有點磕絆,走一步要停頓一下,才能走下一步,並不像剛剛在徐澤元麵前那樣流暢。

她的呼吸一頓,扯住了他的手腕。

沒經過大腦,就是下意識的一個舉動。

謝如鶴的腳步停了下來,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有這個舉動。他側過頭,側臉曲線柔和,眼神帶著詢問的意味。

他的眼神清澈幹淨,不帶任何雜念,莫名讓書念有種輕薄了他的感覺。她立刻把手鬆開,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但不解釋的話又怕他真的會誤會。

半晌,她吞了吞口水,細聲說:“我怕你站不穩,會摔到。”

謝如鶴沒說話,依然看著她,點漆似的眼像是染了光,深邃的像是一口不見底的黑井。卻不像是生氣了的感覺。

書念舔著嘴角,她不怎麽會說話,隻能補救般地加了句。

“但我看你現在走的挺好的……應該沒事。”

他還沒說話。

書念心跳如雷,怕他真的會生氣,小心翼翼地說:“那我們走吧……”

謝如鶴沒有動彈,模樣像是在思考,垂著眸看她細瘦白嫩的手。他的指節動了動,像是在猶豫,可並沒有持續多久。

很快,謝如鶴抬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

場麵安靜一刻。

注意到書念呆愣的表情,謝如鶴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沒多久便恢複神色。他收回視線,麵不改色道:“是站不太穩。”

書念的腦子一片空白,訥訥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衣袖偏短,露出一截白淨修長的手腕,此時正與她的手交疊在了一起。不細看的話,甚至還有種在牽手的感覺。

是接近親密的距離。

原本隻是一個很平常的舉動,可書念的手心卻莫名發燙。她怕自己會緊張到冒汗,想轉移自己的注意。

但越想轉移,心思就越會放在這。

她就越會想這個事情。

兩人穿進一條小道。

書念艱難地揮去腦海裏的想法,注意到輪椅上的奶茶,主動提議:“要不我來推吧,你喝奶茶,不然一會兒冷掉了。”

聞言,謝如鶴彎腰把奶茶拿了起來,很自然地遞給她。

書念鬆開他的手腕,一頭霧水接過:“你不喝嗎?”

謝如鶴說:“你喝。”

書念猜測道:“你不想喝了嗎?”

謝如鶴搖了搖頭:“你喝吧。”

所以讓她買的這個奶茶是買給她的嗎?

書念沒問出口,用吸管戳了個小孔,唇角卻忍不住上翹。心髒處像是有東西在冒泡泡,漫天都變成了粉色。

她不知道別人會不會這樣。

一旦有某個念頭冒起來,原本隻是很小的,不細看就根本發現不了的苗頭。可隨著時間發展,跟他在一塊相處的時候,這種苗頭會漸漸放大。

他做的一個細小的舉動,或許沒有更深的含義。

可她希望有。

在那一刻,她就會覺得,好像真的是存在的。

-

書念喝了口奶茶,咬著嘴裏的珍珠。溫度適中,茶味偏濃,醇香的奶味纏繞在唇齒之間,仿佛能驅散一身的寒冷。

她的步子小,謝如鶴走路慢,並肩走起來的時候倒是和諧。

又走了幾步,書念突然想起來:“你怎麽出來了?”

謝如鶴說:“剛好在附近。”

書念沒多問:“你一個人出來的嗎?”

“嗯。”

“我過來的時候,買了六個甜甜圈。”書念指了指椅子上的袋子,“本來是想去買蛋糕的,但看到這個甜甜圈特別好看就買了。”

謝如鶴聽著她的話,沒怎麽出聲。

察覺到他的步子似乎又慢下來了,書念輕聲問:“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聽到這話,謝如鶴的眼瞼微動。他側過頭,伸手抓住她空著的手,而後向上挪,力道收緊,握住她的手腕。

毫不猶豫的一個動作。

仿佛是很平常的,理所當然的那樣。

書念頓住,抬起頭,恰好看到他略微發紅的耳根。

隨後,謝如鶴平靜地說:“不用,扶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