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擎作為一個談性色變的封建大家長,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清皖,這年輕人,麵上看著幹淨莊重, 沒想到說這種話, 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真是人不可貌相。

溫擎用挑剔的目光,將周清皖從頭掃到尾, 質問:“你的說法,為什麽和溫敬說的不一樣?”

周清皖輕輕蹙眉。

“我看得出來, 溫敬喜歡你,”溫擎篤定說,“所以你是什麽態度?”

周清皖垂眉,薄唇微張, 露出困惑的神色。

溫家兩兄弟, 年齡相差不大, 但也都是二三十歲的大男人。

讓周清皖沒想到是——溫敬總把“喜不喜歡”這種幼稚問題, 放在頂重要的位置上,也便算了, 溫擎竟然也不遑多讓?

一對兒臥龍鳳雛。

問來問去的, 他喜不喜歡溫敬, 很重要麽?

周清皖不甚理解地蹙著眉, 看向屏幕裏地溫敬時, 眸光很淡。

周清皖淡淡說:“對我而言,感情沒那麽重要。”

“哼,那什麽對你重要?”溫擎冷笑地樣子, 和溫敬冷笑時有幾分相似, 似乎非常不滿這個答案, “權、錢、還是性?抓住溫敬的心,溫敬什麽不能給你?”

周清皖聞言一怔,再抬眸時,原本柔和平靜的眼神,帶上了幾分淩厲。

周清皖想說,都不重要,但又怕溫擎不信。

於是無可奈何地垂下眉,淡淡道:

“溫先生,我再不堪,也不是騙子。”

而溫擎用審判似的目光看他:“你最好不是。”

周清皖並不意外溫家突然找到他,事實上,當溫敬將那隻視頻親手拿給自己看時,周清皖便做好了準備,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然而直到周清皖從車上下去,溫擎也一直沒說讓他離開溫敬的話,更是一直都沒問關於那隻視頻的事——如此想來,最大可能,便是幹淨的溫家人,不屑親口去問這樣肮髒的事。

深夜裏,溫敬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彰顯著溫敬有多著急。

周清皖看著閃爍明暗的手機,消息通知欄跳動不止,心中生出一股無以複加的慌亂和愧疚。

周清皖很少有這樣情緒化的時刻,然而情緒來臨時,卻是難以喘息。

——那些所設想的,溫敬的父兄將會對他說的話,竟然一句都沒有談話中出現。

沒有刻薄的諷刺,沒有尖銳的攻擊,甚至沒有周清皖已經習以為常的蔑視神色,這反而讓周清皖有些不知所措。

當溫擎兩次三番地向他確認,到底喜不喜歡溫敬時,周清皖真實地感覺到或許,他們一家人,都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君子。而如此一來,像他這樣……便更不合適和溫敬在一起。

算了。

周清皖垂著眼,不願去看溫敬發來的消息。

溫敬急匆匆地回到劇組賓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堅持趕回來,不僅因為第二天一早就有工作,也是聽說溫擎去找了周清皖。

周清皖一直沒回他的消息,但溫敬知道周清皖沒睡,因為溫敬已經從劉良那裏得知,周清皖有嚴重的失眠症,尤其是發生了刺激性事件後,症狀可能會更嚴重一些。

深更半夜,溫敬站在周清皖的房門前,氣喘籲籲,按下門鈴:

“清皖。”溫敬聲音壓得很低。

明明知道周清皖聽不到他叫他名字,但溫敬卻還是想喚一聲周清皖的名字。

沒過多久,周清皖穿著睡衣來開門,衣口有些淩亂,鎖骨處有明顯被抓撓過的紅痕。

溫敬第一反應竟是疾言厲色:“溫擎居然敢打你?!”

“沒有,”周清皖掀來掀眼皮,冷淡問,“有事?”

“哦,我,”溫敬眨眨眼,“我擔心你。”

周清皖漂亮的長眼睫窸動,神色分外平靜。

這時,一個張揚的男聲從周清皖的房間裏傳來:“小皖,誰啊,這麽晚?”

是秦鶴鳴。

梅開二度?

又大晚上來周清皖的房間吃火鍋?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溫敬還沒來得及發火,就見秦鶴鳴一身的衣衫不整,尤其是襯衣,明顯被人揉搓過似的,健壯的小臂上,也有輕微的紅色痕跡。

……?

溫敬徹底怔愣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清皖,周清皖正將自己微微淩亂的領口整理好,把鎖骨處的紅色蓋住。

溫敬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秦鶴鳴這不知檢點的東西,早有男女通吃的傳聞。

可是,周清皖怎麽可能和他……?

這完全沒可能啊?

溫敬冷下臉,一股妒意幾乎擠破溫敬的胸腔,溫敬用力抓過周清皖的手臂,力道大到,能給周清皖的胳膊上留下清晰的紅印:“你倆幹嘛呢?”

周清皖吃痛,秀眉微蹙:“放手。”

溫敬目眥欲裂,“你倆幹嘛呢?”

周清皖薄唇緊抿,沉默兩秒,定定地看向他:“放手。”

溫敬隻覺腦海中最後一根弦兒都崩斷了,去他媽的理智,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溫敬一把扯過周清皖的衣領,唰啦一聲,睡衣輕薄的棉料被扯開,雪嫩的肌膚和新鮮的抓痕暴露出來。

秦鶴鳴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發生的這一幕,驚得張圓了嘴。

便見溫敬用一股要殺人似的氣勢,狠狠剜他一眼,然後當著他的麵,緊緊將周清皖禁錮在自己懷裏,俯下|身去,覆上那塊創口,撕咬下去。

周清皖可以掙紮的,但他沒有,由著溫敬發瘋。

鎖骨處的皮膚被尖銳的犬齒刺破,周清皖一動不動,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一般。

直到溫敬挑釁地勾起唇角,雄競似的睨向秦鶴鳴,“還不滾?——後麵你也想看?”

溫敬的喉結滾動幾下,不看周清皖,於是才能堪堪抑止住,想要捏碎周清皖的衝動,就聽周清皖沉涼的聲線,對著屋內的秦鶴鳴道:“抱歉,您先回去。”

驚魂未定的秦鶴鳴,溜著邊兒正準備滾出去,一拍腦袋:“靠,劇本沒拿!”

折回去拿劇本。

這次半隻腳還沒踏到玄關處,又折回去:“靠,貓也沒拿!”

秦鶴鳴隻好又趴到地上撈貓。

半分鍾後,一隻脾氣很大的小白貓,喵嗚地嬌叫著抗議,揮舞著尖銳的小爪子,又在秦鶴鳴的小臂上撓了一爪。

溫敬的CPU開始工作,才漸漸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好像的確是該拍到若靈和孫良弼的“尋貓記”了,但這大晚上的對戲?

於是,在秦鶴鳴路過時,溫敬還是沒忍住,凶狠地瞪了一眼。

秦鶴鳴如臨大敵,連忙解釋:“媽呀我的哥,你以為我是你,總能一條過嗎?這不是得和這小祖宗培養一下感情嗎?耽誤你們辦事了?我的錯,我的錯哈。”

溫敬咬牙切齒,似乎還想再說,卻瞥見周清皖清亮的杏眼中,蓄滿厭棄,於是溫敬登時沒了聲音。

秦鶴鳴瞧著溫敬乖成小鵪鶉的那樣兒,心中覺得好笑。可他哪敢笑出聲,腳底抹油,抱著貓麻溜跑了。

而溫敬……

便像一隻拆完家的大狗,垂喪著臉,不是很敢看周清皖。

他有挺多話想說,比如,能不能不要在晚上和別人對戲;再比如,能不能不要不回他的信息;再再比如,當自己問他什麽事情的時候,能不能誠實回答——剛剛,他給過周清皖兩次解釋的機會,是周清皖全部放棄,他才多想……

但當溫敬看向那雙毫無波瀾的眼,便什麽要求都講不出。

“對不起。”溫敬眨眨眼,還是選擇了這一句,小心翼翼對周清皖說。

周清皖不似那些被對象誤會的人,歇斯底裏地敘說被誤會的委屈或失望,周清皖仍是那副冷淡至極的眉眼,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平靜地看了溫敬一眼。

周清皖將溫敬的手撫開,“沒關係。”

如果放在別人身上,被誤會**,還當著外人的麵咬了一口,多少都會有些心堵。

周清皖卻說沒關係,而且沒有半點口是心非的跡象,周清皖是真覺得沒關係。

溫敬有些慌了,耷拉著腦袋,委屈巴巴問: “你要不然,也咬我一口吧?”

周清皖挑眉,淡淡道:“沒必要吧。”

溫敬耷拉著眉頭,周清皖卻輕輕搖頭,表示不想再說:“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早戲。”

溫敬蓄滿憂愁的眼睛,擔心地望向周清皖,又伸出手,輕輕抱了周清皖一下:

“那我明天再來找你?”

周清皖沉默好久,扛不住那雙期待的眼,點點頭。

溫敬放開他,情意綿綿,又小心翼翼:

“晚安。”

“嗯。”

周清皖正要關門,溫敬的大手卻把住門框,也不怕被夾住手指,又說一遍:

“晚安。”

周清皖蹙眉,隻好又答一遍:“嗯。”

“晚安。”溫敬說第三遍,固執的目光如火。

周清皖這才終於反應過來溫敬想要什麽,於是回複道:“晚安。”

溫敬翹起唇角,心得意滿,等著周清皖關上門,自己就可以離開。

然而周清皖張開雙臂,又學著剛剛擁抱的動作和力度,在溫敬的軀幹上抱了一下。

即便一觸即離,溫敬也愣住。

隻見周清皖冷淡的眼尾垂著,暗淡的燈光下,依然看得出幾分泛紅。

“可以了麽?”周清皖麵無表情。

溫敬眼裏沁滿笑意,點頭如搗蒜。

周清皖這才將房門關上了。

*

如果沒有別的日程,演員的一天也是三點一線:賓館,戲棚,發盒飯的地方。

溫敬是早戲,周清皖的戲在午後,兩個人錯開。

周清皖去吃早午餐,遇到了趙普新。

趙普新是周清皖的同屆校友,兩人之前就認識,恰巧都進了《正折枝》的組,要不是周清皖不愛說話,倆人理應很熟悉。

隻可惜,周清皖實在不怎麽愛說話。

但既然遇到,趙普新也不好意思不跟周清皖打招呼寒暄:“誒?清皖,溫老師今天沒和你一起來嗎?”

如今,劇組裏基本上都知道,溫敬和他走得很近。

周清皖“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趙普新見他不太想聊,於是話鋒一轉:“嘿嘿,那太好啦,今天我終於可以陪你吃飯了,前陣子溫老師天天來,我都不敢過來了!”

周清皖眼神一頓,默默將手中的一份盒飯遞給趙普新,然後自己也拿了一份。

趙普新接過,隨口說:“清皖,你怎麽看上去有點憔悴?”

周清皖一夜沒睡著,當然憔悴。

趙普新觀察著周清皖的臉色,問:“是不是溫老師欺負你了,我看網上說,溫老師體力特別好……”

周清皖微微挑眉。

趙普新以為自己猜對了,又說:

“你也要保護自己呀,現在年輕不覺得,等到了四十歲就來不及了——我現在每天都做提|肛運動,有個教學視頻挺不錯的,我轉給你啊?”

周清皖終於麵無表情地垂下眼,耳根有些紅,看上去很拒絕。

或許,隻有趙普新一個人覺得,他和周清皖談這方麵的事,理應不會尷尬。

首先,趙普新有很多姐妹,都是經常談論這些事的朋友;

其次,周清皖與他相識的第一天,便親手把滿身被虐痕跡的趙普新送進了醫務室。

於是,趙普新早就把周清皖當成了自己人,隻是以前,周清皖太冷,他遲遲沒有找到和對方的共同話題。

如今就不一樣了——現在誰不知道,溫敬和周清皖的事?

趙普新語重心長:“清皖,依我看,其實溫老師對你挺上心的,這樣好的金主,還真是不多見的,你也抓緊點兒。”

周清皖把一塊西蘭花塞進口中,沉默良久,才說:

“視頻發我吧。”

“啊?”

“剛剛說的那個。”

“哦哦,好!”

周清皖仍是那副冷淡而被動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羞澀:“吃飯吧。”

趙普新還以為他害羞了,完全不曾起疑,連忙把收藏夾裏的視頻轉給周清皖,順便在自己的姐妹群裏聊了好幾句周清皖和溫敬的八卦。

然而……

趙普新不知道是,周清皖以獵物的方式出現,卻是在做著獵手的事。

周清皖在有意引導,所有人默認他和溫敬的關係。

昨天大半夜,周清皖故意沒回溫敬,卻允許秦鶴鳴進門對劇本,便是知道溫敬一定會來。

即便在爭執時,周清皖也沒掩上房門。

因此深夜裏,好幾個小群都在熱火朝天地談論這項八卦:

[太刺激了!溫敬大半夜到小周房間捉奸,其實小周在和秦鶴鳴對戲!牛逼!笑死我了!]

[細說!放個勺子準備吃瓜!]

[據說溫敬那醋吃得,薅過小周當著秦哥的麵兒就啃脖子啊!關鍵是小周還真一動不動讓他啃!畫麵挺美的你想象一下!]

……

趙普新消息靈通,一早就聽說此事,因此,剛剛才會問出“溫老師是不是體力太好”這樣的荒唐的話。

而今天,周清皖與趙普新也並非偶遇。

周清皖平日三餐規律,早飯是早飯,午飯是午飯,從沒有十點鍾才來吃“早午飯”這樣的吃法。

可周清皖今天偏偏選了個趙普新平時來覓食的時間來吃飯,更是有意為之。

相識三年,周清皖清楚趙普新的為人,也不介意趙普新把他和溫敬的事,在自己的姐妹圈裏大肆宣傳一下。

得到了一手資訊的趙普新,興奮得肉眼可見,實則不知周清皖全程沒說幾個字,卻是將他拿捏住。

這麽做其實也不為別的,隻因為…溫敬想和他一起,去參加那個什麽《榮耀之巔》罷了。

為了拿回參與綜藝的機會,周清皖不得不先假意答應房濱,表示願意指認“溫敬xsr他,但他自己不願意”。

而為了讓這個說辭不成立,周清皖隻能提前準備,留下一些……自己和溫敬攪在一起,的確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證據。

證據一旦到位,剩下的事,隻需要交給溫擎等人去做——昨天,他和溫擎的對話,想必也被錄音下來,周清皖相信,溫家會把溫敬保護得很好……

溫陽先會在適合時候,幫溫敬斬斷情絲。

可周清皖自己將麵臨什麽呢?

公司的說法,證據事實不一致,大眾隻會覺得周清皖是一個兩麵三刀的人,加之之前反殺吳理解綁cp,如今又要背刺溫敬——第二個和自己有cp傳聞的人。

大概也就黑到穀底了。

今後,即便是吃瓜路人看他,也都會感到厭煩吧。

這便是周清皖想要的效果。

他想徹底退出娛樂圈。

他想告訴吳平之,他沒可能在娛樂圈繼續呆下去,即便是用這種自、焚的方式,周清皖也要讓對方知道,不要妄想繼續操控他的人生。

至於溫敬……

如果溫敬喜歡,周清皖不介意在最後這段時間裏,允許溫敬對他做任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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