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名揚天下

朱紅的樓宇前,少年眉目美豔昳麗,她身形頎長,一身紅衣被她穿得瀟灑卻也囂張,手中隨意提著的一顆頭顱,仍有著血液不停的滴落下來,偶爾濺在她的紅衣上,為那緋紅的色澤更添幾許深沉。

她目光冷靜,是一種平和到了極致的冷血。她看著麵前的數百人,神色淡然,旋即隨手就將手中歃血盟主上的頭顱給丟開來,開口道:“自裁還是他殺,你們選一個吧。”

她說過,膽敢犯上她的人,是要做好自己被殺、全家被抄、九族被誅、祖墳被扒的準備。

歃血盟先前那般對付她,又主動先行開刀華夏閣,她是決計不會留情的,因此也不會給這些歃血盟殘留下來的人一條活路。

說她冷酷也好,說她無情也罷,這隻是最基本的斬草要除根的規則,哪怕是一隻瘸了腿的虎,她也不會放任其歸山。

畢竟再瘸了腿,那也是一頭虎,也是堂堂的森林之王。

正如此刻的歃血盟,雖然主上已經被她給殺了,餘下的人也不過這幾百個,看起來似乎就算放了他們,他們也成不了什麽氣候。但須知兔子急了還會咬人,狗急了也會跳牆,這些人一旦能夠活命,是絕對會向華夏閣進行報複的。

與其到時候有那個時間來應對歃血盟殘留的報複,還不如現在就讓本已經沾滿了血腥的手,再度多上一些鮮血。

殺手,本就是踏上一條血路不回頭的,不是麽?

冷然淡淡看著那麵色僵硬,渾身顫抖,無一不是在透露著恐懼之色的數百人,眉宇間盡是當年縱橫黑道的殺手王者的風範。

此時的樓宇前,除了冷然之外,華夏閣眾人也終於是卸下了偽裝,圍聚在一起,看著已經是走投無路的歃血盟之人,目光也俱是如同看待死人一般,冷血到毫無波瀾。

明明歃血盟剩下的人是華夏閣人數的兩倍有餘,且他們背後也不過隻一個冷然而已,想要衝出重圍,還是有著不少可能的。

但不知為何,他們卻是覺得前後都是豺狼虎豹,隻要他們有一點異動,就能立即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想起之前所看到的一幕,無色的毒液被華夏閣的人釋放出來,皮膚隻要稍微沾上那麽一點,就能立即被毒液給腐蝕得無影無蹤……

是留得一條全屍,還是被毒液給腐蝕得連點渣滓都不剩?

良久,終於是有人咬了咬牙,將武器橫在了脖頸處,目光極為複雜的看了眼他們主上的頭顱,便是手一動,鮮血噴灑出來之時,揚聲喊道:“主上,您等等我!”隨後便倒地身亡。

有第一個人自刎,便也有第二個。

當下,本就是以朱紅為基的奢華樓宇上,再數添了些許鮮紅的色澤。

腳下鮮血幾乎匯成了一條小河,黏稠得顏色都是變成了幾近於黑紅色。沒有讓華夏閣的人動手,那數百歃血盟殘餘的人,竟然都是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自刎,屍體倒的到處都是。

親眼目睹這些人自刎,冷然的麵目表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她隨意的掃了一眼那些堆積起來的屍體,然後就吩咐道:“一人給補一刀,之後全部火化。屋裏還有幾個,你們也去處理了。”

“是,小姐!”

此處再沒有外人,眾人終於是不用顧忌什麽,振奮昂揚地就將“小姐”二字說出口。

冷然正準備去往最高處,觀察一下這天險十八峰的總體地勢,聽見那一聲“小姐”,腳步頓了頓,旋即頭也不回的道:“以後不要再喊我小姐了,喊我冷爺。”

不讓喊小姐,喊冷爺?

眾人愣了愣,隨後就聽他們的宮涼副閣主歡快的喊了一聲:“知道啦,冷爺大哥哥!”

……

歃血盟全體覆滅,冷爺率領華夏閣入駐天險十八峰的傳聞,如同是烈火燎原一般,飛快的在大陸之上傳了開來。

短短兩三日的時間,不僅是墨龍和大炎這般的大國,就連旁邊的那些小國也都是在津津樂道著這個消息。

似乎整個大陸,沒有誰是不知道這個消息的。

“嘿,你們聽說了沒有,華夏閣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歃血盟給滅了,當天晚上,他們還放了一把火,把歃血盟的痕跡全給燒掉之後,才入駐天險十八峰,重新又建造起來的。”

“兄弟,你這消息早過時啦!據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華夏閣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居然把天險十八峰的外重和中重的山頭,削掉了一大半!天險十八峰總共十八個山頭,他們除了內重的那八座山沒動,其他十座山上全給安排了各種陣法陷阱,據說要是沒他們華夏閣的人帶路,誰踏進天險十八峰一步,那就是一個死字!”

“那麽厲害?可是華夏閣不是個殺手組織嗎,他們從哪來的那麽多機關大師?”

“得了吧,什麽機關大師,那些都是華夏閣的新成員們搞出來的!我聽說,那位冷爺,不知道是從哪裏搜羅到了不少人,個個都是牛逼哄哄,一手毒術一手機關術,那天歃血盟那麽多條人命裏,有一半都是華夏閣的新成員下的手!”

“嘶,這麽嚇人!華夏閣那些殺手們就已經很厲害了,如今華夏閣又來了這麽多新成員,他們豈不是要翻了天?”

“說對了,他們就是要翻天!嘿,偷偷告訴你個小道消息,聽說那冷爺之所以讓華夏閣這麽迅速的崛起,就是為了要參與那天機試煉!”

“什麽?天機試煉?老兄,這消息真的假的,華夏閣頂多也就是個殺手組織之流,怎麽可能會收到天機樓的邀請?這麽多年了,能收到邀請參與天機試煉的,放眼望去哪個不是大國大勢力,華夏閣就算頂了天,也隻是局限於殺手這個職業裏,能有多大的實力被天機樓看中?”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誰知道冷爺是怎麽想的,我們這些小百姓啊,可都摸不透那些上位者的想法,我們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說得是啊,咱們都是小老百姓,管那麽多幹嘛,權當八卦來聽了,走,老兄,今天說得開懷,請你喝杯酒去。”

“哈,夠爽快!那就跟你說說吧,據說再過一個月,四月四那天,華夏閣要群宴江湖,宴請那些有門有臉的江湖勢力去做客,參加華夏閣建立門戶的宴會!”

“老兄,夠意思!來,再跟我說說,我對這華夏閣可感興趣了!”

“成!那我就再跟你說些八卦,有關那位冷爺和我們墨龍天子,還有夜大王爺的二三事……”

與此同時,墨龍皇朝京城,皇宮。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麵容俊美卻剛毅,他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冰冷至極的氣息,立在禦書房中,宛如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徒徒站在那裏,就能讓得空氣凍結。

夜離絕冷眸微垂,麵上看不出有什麽神色。

在他前方不遠,一方奢華貴重的書桌之後,墨龍的天子正看著手中的一份密信,良久,丹紅如朱的薄唇微微啟開,聲音一如寒水般薄涼:“皇弟,這就是你所謂的已經不成大器的冷然?”天子抬眸,狹長的眸子裏深邃莫測,光芒複雜到了極點。

他將密信徹底攤開來,對著夜離絕的方向投擲過去。

明明隻是一張薄薄的紙,卻是仿佛有著什麽助力一般,靜而準的就落在了夜離絕的眼前。

夜離絕沒有動,隻那麽一眼,就已經看到了密信上的信息。

——歃血盟滅,冷爺攜華夏閣入駐天險十八峰,四月四群宴江湖。

“砰!”

夜離絕突然就地單膝跪下了,卻還是一個字不說,隻是抿緊了唇,麵容愈發的冰冷。

天子輕輕笑了一聲,旋即就起身來,緩緩踱步到他麵前,修長而白皙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肩上,仿若無力一般握了握他的肩膀。

哢嚓哢嚓。

隱隱有著骨頭移位的聲音響起,夜離絕麵色依然不變,隻沉默著,承受著天子的懲罰。

正如天子所說,他隱瞞了有關冷然的消息。

在那日京城的酒樓裏,冷然因病發作,連帶著受了傷,被醫穀醫聖給帶走後,他率領禦林軍回宮,便是上秉天子,說冷然身受重傷,已經不成大器,是個棄子,無須再多加關注。

天子信了。

但三個月過去了,已經消失匿跡的冷然,突然又以絕強的姿態出關,甫一重出江湖,便是攜著飽受打擊的華夏閣上門複仇,不僅滅了歃血盟,更是將天險十八峰據為己有,重新布局天險十八峰,準備群宴江湖。

這是個很讓人詫異的消息,也是個能讓得天子動怒的消息。

天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直以來最為效忠於他的皇弟,明明清楚冷然對他的重要性,卻還是將冷然的一切消息給隱瞞了。

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冷然和皇弟,一個是他手中最重要的棋子,一個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

可現在,卻都是要聯合起來瞞住他麽?

或許是因為已經出了氣,天子的手鬆開來,轉而負在了身後,一身的明黃龍袍被他穿出一股極為尊貴,卻也涼薄如水的氣質。他垂眸看著跪地請罪的夜離絕,又開口道:“皇弟,能告訴朕原因麽?為什麽要隱瞞朕,為什麽要欺騙朕,為什麽不想……讓冷然回到朕的身邊?”

夜離絕不語。

他隻是沉默地跪著,視線卻是停留在地上的密信上。

四月四群宴江湖?

冷然該知道在天機試煉開始之前,她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是會成為多少人眼中忌憚的對象,更是會讓皇兄再次的關注於她,甚至是皇兄親自派人,去攪亂她的宴會。

隱在暗處的紛爭如此之多,她為何還敢這般?

夜離絕心中思緒深深。

“皇弟,為何自從見了冷然之後,你就變了呢?朕記得在見到冷然之前,你可並不是這樣的?”

天子也不強求他回答,兀自再問了一句,便是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已然是開得姹紫嫣紅的百花,微風襲來,鼻間便滿是馥鬱的香味。天子隨意的看著那百花,旋即似是意有所指道:“春夏之交,花開得這麽多……是不是總也有那麽一朵,是皇弟所喜歡的?”

聞言,夜離絕心中一驚,再不沉默,忙俯首道:“皇兄說笑了。”

“哦,是麽?朕還以為,皇弟大概是到了要娶親的年紀,許是有了意中人,也說不定。”天子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便是出了禦書房。

夜離絕目送著天子上了龍攆遠去,心中卻是越來越冷。

皇兄,你果然……

他抿緊了唇,站起身來,那處被天子給握了一握的肩膀,已然是不自然的下垂著。

禦書房外,百花齊放,馥鬱芬芳,禦書房內,卻是冷如寒冬臘月,三尺玄冰。

……

大炎,王城。

一處在整個王城裏,地價最高的地段上,一座建設得極為恢弘大氣奢華金貴的府邸裏,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正持著一卷書冊,非常愜意的躺在躺椅上,一邊喝茶一邊看書。

他微微啜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眼也不抬,卻是懶懶道:“怎麽?你家主子我是吃胖了還是吃瘦了,不過就離開了幾個月而已,有必要盯著我看這麽久?”

旁邊伺候著的人聽了,忙笑道:“主子自然是沒胖也沒瘦,永遠都是那麽風華絕代……不過,主子,屬下覺得,您這次回來後,有點……嗯,有點春風滿麵?主子,您是不是在墨龍遇到了什麽好事,不然怎麽會這麽,這麽……”

這麽跟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

屬下沒敢將這句話說出口。

豈料慕楚一聽,放下手裏的書,一雙眸子波光瀲灩,他心情很好的笑了:“趙無彥啊趙無彥,虧得你是我最器重的手下,能看出你家主子我春風滿麵,真是難為你了。”

說著,他微微眯起眼,似乎是在想著誰,本就溫潤俊美的麵容也是變得更加的溫柔了,眸子裏也幾乎能滴出水來一般:“你家主子我,在考慮要不要給你們娶個主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