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說你愛她

冷然被安置在了侯府一處廂房裏。

夜離絕將她放下後,又從副將手裏取過這七日內的傷藥,擱在桌上,便是讓容禦帶著他去了另外的廂房。

臨走之前,容禦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

少女靜靜躺在床榻上,一身嶄新的緋紅,那色澤分明是極度豔麗熱情的,卻是被她給穿出了一股嗜血的味道。

這樣陌生而冷酷的冷然,是即便在大牢之前,容禦也未曾見過的。

他突然覺得恐慌不已,仿佛有什麽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的東西,已經離他遠去,再回不來了,甚至還能聽到心底裏有著無數的聲音,在說他後悔了,他後悔了。

他,後悔了。

等那幾人都離開了房間,冷然確定周圍再沒有外人後,終於是開口詢問殘魂:“你確定你沒學過武功?”

如果殘魂沒學過的話,那以這具身體目前的狀態來看,早在她剛穿越來到這裏時,那個將殘魂給鞭笞至死的獄卒,她根本是殺不死的,更何談後麵又接連殺了兩個獄卒,甚至還和深不可測的夜離絕搏鬥了一招。

尤其是到後來,夜離絕帶她去藥鋪,若說這具身體隻是極為普通的正常人的承受力,那麽她沒讓郎中給上麻藥,為何沒有同正常人一樣昏過去?

雖然這也能說是她的意誌占了極大的部分,但畢竟身體才是最為主要的,所以她對於殘魂是否真的沒有修習過武功,表示很是懷疑。

殘魂思索了一番,才茫然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你知道的,我隻是一縷魂魄而已,給你的記憶都不是完整的,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

殘魂所能完完整整記得的,不過是這具身體最為仇恨的執念——殺了夜天耀。

僅此而已。

冷然聽了,道:“你比我要了解身體,依你來看,你會不會武?”

殘魂依言在體內查探了一番,良久,才恍然一般出聲:“雖然印象很模糊,但我還是記起來了,好像我很小的時候,曾經被人用過藥。”

“確定?”

“確定。”

於是冷然便開始思考起來。

這是不是說,她能夠以重傷之軀生生撐到現在,便是因為這具身體幼時用過藥,那藥力為身體洗髓伐骨了一番?

冷然突然覺得她的身份,或許並不僅僅隻是一個族人盡亡的遺孤那麽簡單。

那有關殘缺的記憶裏的叫做夜天耀的人,以及捏造出來的大炎奸細的身份,無一不是在提醒著她,那背後的內幕,是有著多麽的驚人。

還正想著,冷然察覺到有人靠近,當即便閉上了眼,呼吸沉穩而緩慢,一副已經入睡了的模樣。

屋外雨聲不停,電閃雷鳴,那人趁著這天氣,悄無聲息的推門而進,帶起輕微的涼爽。

因著冷然重傷的緣故,這間廂房裏特意準備了地龍。來人走進門來,便是感到一陣溫暖,他輕輕靠近床榻,看著熟睡中的少女。

少女麵色極盡蒼白,柳眉間也含著些許的疲累,顯然這一身的傷,實在是折騰去了她不少的心力。

他看著,緩緩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撫上她的麵頰。

卻見冷然這時候睜開眼來,眸子裏盡是平靜之色,沒有一點的睡意:“侯爺,你來我這裏,是想要幹什麽?”

一個是禦筆親封的侯爺,一個是即將處死的重犯,如此配對的搭檔,同處一個屋簷下。

更何況還是一男一女。

容禦容侯爺的動作一滯,俊秀的麵容上飛快的掠過一抹尷尬之意。他收回手,有些訕訕道:“沒什麽,就是想看你傷勢怎樣,可有大礙。”

“無妨,托侯爺的福,還活著。”冷然聲音淡淡。

容禦聽了,卻是感到了痛心疾首。

他看著眼前這虛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少女,好似看到了以前的時候,她身著美麗而盛大的舞衣,跳著世間最誘惑人心的舞蹈給他看,那一顰一笑,一抬手一投足,盡是數不盡的風華。

而不比現在這般,冷漠之極,了無生氣。

“你……”

他猶疑著開口,想喊出“然兒”二字,到了嘴邊卻是兜兜轉轉又咽了下去:“冷然,你跟夜王爺之間……”

“夜王爺奉旨要親自押我回京,怕我傷勢太重半路上就死了,才帶我去治傷。”冷然平靜解釋道,直視著他,麵色淡漠,“如此的回答,侯爺可還滿意?”

容禦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隻是那雙溫雋的眼眸,緩緩的柔和了下來。

卻是冷然體內的殘魂驚呆不已。

這這這,冷然說這話,分明是在向容禦解釋她和夜離絕之間沒有關係啊?這不就表示,她對容禦還是有情的?

天,冷然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麽嗎!

相比較殘魂的震驚,冷然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侯爺,你可記得我上午的時候,說然兒死了的?”

容禦一聽,麵色立即變得難看了:“你這話……你不是還好好的活著?”

“你確定?”

豈料冷然垂了眸子,不再看他,徑自道:“想來侯爺恐怕不知道,然兒的死,是侯爺間接造成的。因為侯爺……根本不是真心對待然兒的。”

容禦幾乎是白了一張臉:“我……我是真心對然兒好的啊!”

“你對然兒好?”

冷然細細咀嚼著他這句話,半晌,抬眼看他,一雙柔情萬種的美麗鳳眸裏,此刻卻是悄悄蕩起了一抹極淡的嘲諷意味,連帶著聲音都是隱隱有些不屑:“你如果對然兒好,會讓她跟著你千裏迢迢從繁華的京城,來到這荒涼貧窮的漠城?

你如果對然兒好,會讓她一直都隻是個你府上區區舞姬的身份,連個侍妾這樣低下的正當名分都不肯給她?

你對然兒好,會在剛得知她有可能會是大炎奸細的時候,就立即派人將她給押入重牢?

你對然兒好,會無視重牢裏的殘酷環境,無視獄卒對她的毒打?甚至……她都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死不瞑目?”

冷然語氣平緩,仿佛是催魂的琴音一般蠱惑著人的思緒。

“說……你愛她麽?”

------題外話------

感謝蓓拉,紀念你曾經的好,qquser7374048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