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八百七十章 背叛的延續
腦海中的近乎全無休止的刺痛感，讓法尊生出了生不如死的感覺；但他的大腦依然在清晰的運轉著、思索著、考慮著，做著清醒的拋舍選擇。
“有了強悍身體，才能有天下無敵，有了天下無敵，才能有唯我獨尊；唯我獨尊之後，我才會考慮長生不老的問題；等到我的一切都已圓滿之後，才能顧及我的家族，我的兄弟！若自身為圓滿，過多的考慮隻是庸人自擾的行為而已。”
“似乎家族兄弟是最不必要的嗎？不，我唯我獨尊天下無敵，最終目的是什麽？為了什麽？由此說來，家族兄弟是不能拋棄的。”
法尊汗如雨下，仍在掙紮著，抗拒著。
天魔怪人在冷靜的觀察著，現在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必勝的信心，就隻是在單純的運轉魔陣，這個世界的人難道都是瘋子嗎？
剛才那個螻蟻一般的雛魔，臨陣反盤，已經是大出意料，眼前這個修為較高的，他難道都沒有痛楚神經嗎？就算是在九重天闋，貌似也沒有幾個人可以抗拒這個層次的痛楚吧？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啊？！
唯一支持天魔怪人的，卻是法尊還在選擇，還在繼續這個遊戲！
“去掉，唯我獨尊！”法尊雙目中神色如冰如雪，終於做出了決定。
天魔怪人舒了一口氣，他現在真的很恐懼，不敢廢話，加緊進行第五項，心中升起一股子苦澀：難道這個世界的人，與九重天闕的其實是兩個品種，隻是看起來比較相似而已？他本應該第一個放棄生死弟兄的……這麽說來，難道我又要麵臨失敗？
那麽我……“去掉長生不老。”
……“去掉天下無敵。”
……刻下隻剩下最後三項，強悍身體，父母家族，生死兄弟。
法尊平穩的喘息終於粗重起來。
選擇到了這裏，卻已經快要到了他的極限了！
他猶豫的更久，終於，嘶啞的說道：“去掉……強悍身體，我隻保留，雙親家族，和，生死弟兄。我要求保留這兩項！不再做選擇。”
“不行！必須要再次的選擇！”天魔怪人毫不放鬆，隻覺心中頹喪與失落越來越是濃重，此刻他隻想趕緊結束這場難堪的遊戲，這個由他主導、支配的遊戲居然一而再的脫出他的掌握。
“去掉……雙親家族！”法尊閉上了眼睛。
自從自己重臨人世，可說一直都沒有將家族親人放在心上，一直以為這隻是自己成功人生之中的點綴；但此刻放棄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將這些，放在了選擇的最後，竟比自己的身體、力量，自身的圓滿更重要……而到了最後必須要放棄的時候，終究還如此的心如刀割。
一顆心似乎在刹那間支離破碎。
但他卻始終沒有選擇拋棄生死兄弟……“我已經背叛過你們一次，我已經拋棄過你們一次……這一次，我說什麽都不會放棄你們了，永遠都不會……”法尊的眼前，九位兄弟的麵容似乎在一一展現，縱然已經是數萬年過去，每一個人，卻依然在記憶之中是如此的鮮活。
“對不起……”法尊黯然垂下頭去：“對不起……兄弟們，我當年對不起你們，是我的錯……但這一次重新選擇，我終於將你們留在了最後，讓你們陪伴我，永遠的陪伴我。”
“若是事情有再次重來一次的機會，我們一定能，同生共死，一定能，生死同歸……”法尊眼中熱淚奪眶而出。
“隻可惜，選擇可以做，人生卻不能重來……”
“最後，還有最後一個選擇！”天魔怪人的聲音森冷的響起，而且還帶著濃烈的殺機。
若是法尊最後一項依然做出與夜醉同樣的選擇，那麽，天魔怪人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殺死法尊，即使力有未逮，仍要全力出手，哪怕最終同歸於盡。因為，他自己已經基本無望了。
既然如此，幹脆就讓這家夥墊背！
“最後的選擇？還要選擇什麽？！”一直冷靜如恒的法尊驀然間暴怒起來：“我就隻剩下生死兄弟一項了！再拋棄，我就真正一無所有了！隻有一項，如何做選擇？你是不是在耍我？！”
“不！你怎麽會一無所有呢？你不是還有你的生命嗎！”天魔怪人冰冷的聲音似乎沒有任何感情的起伏，慢慢的，殘酷的說道：“最後的選擇，你是想要你的命？還是想要你兄弟的命？！”
“最後的選擇，必須做出選擇！”
……法尊眼前一黑，突然間大吼一聲，一口鮮血噗的噴了出來。
前麵的選擇，他一直做的很容易，即使有過猶豫，一旦抉擇，仍是堅定，然而到這最後一項，法尊卻突然間真正的有一種‘生命重來、時光回溯’的感覺！
似乎又回到了那補天洞前！
兄弟九人即將被那人投進去，而自己卻是在考慮：是不是要欺騙兄弟們，借助他們的靈魂力量讓自己活下來？又或者是大家一起死？還是犧牲我自己的靈魂力量，分散給兄弟們，讓他們多幾分活下去的機會？
自己剛才還在欣慰，這一次自己終究沒有背叛，卻怎麽也想不到，下一刻就會再次麵臨這樣最殘酷、最艱難的選擇？
想起剛才的欣慰，麵對此刻的選擇……法尊嘲諷的笑了。
猶豫嗎？需要猶豫嗎？
不得不說，這個選擇出現得真他媽的是時候？這真他媽的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選擇吧！這是最後的選擇！”天魔怪人陰冷的笑著：“隻要選擇之後，你就徹底自由了，也就解脫了，再不會有更多的抉擇了……”
法尊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一直以來，對於‘兄弟’這兩個字，他一直很避諱；一直避免接觸；甚至避免任何回憶。
這一次的九大選項，他在看到其中有‘生死兄弟’這一項的時候，近乎本能的就選擇了排斥，就選擇了不要這一項。
但在選項進行到最後，選擇到第八項之後，他卻還是下意識的選了這一項，當時他偷偷地觀察著四周觀察了許久，終於偷偷的點了。
那是一種做賊一般的微妙感覺。
無論有意無意，下意識不下意識，但終究是選了，選了就選了吧。
當日可以放棄，現在難道會無能放棄嗎？可笑！
然而誰也不知道，選擇‘生死兄弟’作為自己所有的時候，自己心裏竟是那麽的激動，悸動。
如今，竟然又要麵臨放棄！
又要麵臨背叛！
又要麵臨……拋棄！
法尊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兩眼已經有些發直了。
良久良久，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現在，他感覺自己就是再一次的回到了那補天洞前；真實的回來了。
自己的兄弟們此刻都在身邊。
麵臨死亡危機的降臨！
怎麽辦？
自己該怎麽辦？
現在的他不再是東方霸道，也不是法尊，而是第五惆悵，當年，那九劫之一，與九位兄弟齊心協力蕩平天下的九劫智囊！
曾經智冠群倫的他，刻下失去了全身修為，被囚禁在這處絕對，而囚禁他的，是九位兄弟最尊敬的大哥；原來他竟是另有所圖是！
原來他一直以來都在利用兄弟們！
大家都在憤怒，都在委屈，都在不解，都在絕望之中……兄弟們充滿了信賴的目光都看著自己：“惆悵，你點子最多，你最聰明，現在，可還有什麽辦法麽？死，沒什麽？可是死得如此憋屈卻是……公道何在？”
“辦法嗎？”第五惆悵心底一陣苦笑，大哥是何等的明白我們這些人？既然他現在做出這等事，又怎麽會考慮不到自己等人的反應？但凡還有一絲絲希望，他也不會將自己等人聚集在一起。
敢這樣做，那就說明，無論如何，自己等人都已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必死無疑！
“或許，還有一個機會，就隻有這一個機會，一個討回公道的機會，我不能作出任何的保證。”第五惆悵顫抖著聲音說道。
“什麽機會？快說，快說！”眾兄弟精神大震。
“……那人說，我們身死之餘，神魂力量會被他用來補天，而到那個時候，必然是一個人進入一個洞口，而洞口一共有九個……最中間的……那……那……”
第五惆悵有些神思不屬的喃喃著……他心裏在竭力的克製著：“不要再背叛了！不要再拋棄了！……”
說到這裏，他的臉上神色痛苦的無以複加，忍不住就停頓了下來。
但兄弟們一起急切的催促了起來。
“快些啊，時間不多了，他隨時都會回來！”
“是啊，越快越好……”
“惆悵，快說，我們都相信你！你向來是我們中間最有頭腦的。”
“我們要討一個公道，任何渺茫的機會也好……”
第五惆悵渾身顫抖著，內心在劇烈的掙紮著；公道？那裏去討公道？那個機會不要也罷，幹脆就死在這裏吧？一起死了吧！那樣誰也不必內疚，誰也不必背叛……再不然，我自己崩毀神魂，把我的能量給兄弟們分了吧？無論他們能不能活著出去，能不能有機會，我也算是對得起兄弟們了，起碼不用再掙紮了……但……這樣一來，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我……我的基業，我的偉業雄圖，我還有一肚子的宏偉規劃，還有無數的生活目標，我有數不盡的智慧，就什麽也沒有了……我可以做到他們任何一個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但我若是就這麽死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