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劍與槍，尊與聖 下
天清一招得手，無極劍刺穿帝君左肩。
帝君已是極力將身子拉斜以避開劍鋒，然而終究還是隻能確保自己不受重傷。
這是極限，但是卻不在常理之中。
他本以為天清的劍勢不可能凜冽幹脆到這個地步，他本以為麵對萬千雪花槍意他會有些失措，然而沒想到他就如此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靜靜等著出手的機會。
這很像是四師兄古笙的作戰方式，然而他的劍，絕對沒有天清此時刺出的這一劍那麽強。
“原來……這七天你一直在積累劍勢？”帝君身形一閃已從無極劍的桎梏中脫身，雖然左肩滴下黑血，卻似乎也傷勢不重。
“既然無事，不妨多做些準備。”天清淡淡說道。
帝君此刻才明白他為何七日來連續散步，不闖陣法。便是因為他要積累起強大的劍勢，他不知道那頭的同門麵臨的具體是什麽樣的敵人，所以他不但要及時趕過去，還要以一種很強勢的姿態趕過去。
天清沒有囉嗦，便是一個箭步向外走去，這大陣已經過了七日，再沒有任何能力留下他。
可是別忘了，帝君還在這座城裏。
黑槍陡然出現，槍鋒銳利，指著天清的後心。
天清頭也不回，徑直向外狂奔。
然而帝君不斷向著這把槍中注入魔力，黑氣從槍尖滲透出來，如同餓狼般撲向天清。
天清這才回頭，他本不想回頭。
因為他沒有時間了，確切的說，是小無極宮的人沒有時間了。
——鏗！
無極脫手而出！
萬劍化真訣！
萬劍如雨而下，將黑狼全部誅殺在劍下。然而這樣一來，他的腳步便慢了半拍，一瞬之間，重新被帝君擋下。
天清閉上雙目，細心將一條長長的無形天地元氣搭在無極劍上。
然後身子後傾，如同射箭一般。以天地元氣為弓，無極劍為箭，右手微曲。竟是一聲呼喝，斷了那無形細線，將無極劍狠狠釋放了出去。
這招便是楚天簫第一次學習的禦劍術，隻不過那時楚天簫初次學習，緊張生疏，把禦劍術變成了射劍術。
他恐怕也沒有想到，自己那一手錯誤的蹩腳動作，竟會被堂堂劍聖拿來作為破敵的招式。
聚集了天地元氣，無極劍微微散發出白光，借著那種扣弦而擊的勢力，無極劍便宛如無堅不摧的大殺器，筆直朝著帝君衝去。
帝君自然不敢硬接，但他也看出天清便是想要他退，他一旦退，天清便可以從容離去。
所以他不退。
帝君手心泛起黑氣，雙手握住長槍，然後口中喃喃念了些什麽。
豁然間，他以手為劍，劃破手指，血祭長槍！
鐺鐺鐺——
長槍豁然衝天揚起一道血色光柱，不但將無極劍成功攔下，血腥的味道還在不斷蔓延開來，無窮槍意自帝君手中騰嘯而出。
天清眉頭一皺，旋即右手一抬召回無極劍，輕描淡寫地掄了個劍訣，將來勢一阻。
然後飽提內元，不斷將四周的天地元氣匯聚到劍上。劍尖一抖，幻化出無數劍花，與槍意打成一團，相互壓製。
短期內誰也討不著便宜。
天清急退數步。
眼下還沒有到決勝負的時刻，帝君卻已然使出如此帶有威脅性的招式，顯然決心很明。
就算不能殺死天清，也一定要把他留在這裏。
天清抬頭望向逐漸高懸的明日，不由得眉頭緊蹙，時間已經耽誤不少，絕不能再這樣耽誤下去。
心念至此，無極劍便像是感應到主人的急迫，劍身陡然變得純白如雪，無塵無意。
化本無相，自當無極。
天清高舉無極劍，體內那股強勁的力量便洶湧而出，將帝君的槍意全部打散。瞬間便破了他的護體魔氣和槍意，將之震退三步，嘴角溢血。
“哼哼，竟然這麽快便要使出底牌了？”帝君微嘲地看著不斷增強著劍勢的天清，也可以明白此刻對方心裏的焦慮，然而他也早想到天清定然不會再甘心陷入僵局，心中也早已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但見帝君豁然將嘴角之血滴到槍尖，然後提起槍，倒轉槍身，狠狠紮入自己的體內！
雖然不是槍頭觸體，但那股衝擊力卻是味道十足。
帝君不由得一口鮮血吐到了長槍之上，便見長槍嗡嗡鳴響起來，槍杆之上似乎長出了一隻……眼睛？
“喝！”帝君搶先出手，將長槍拋向天空。然後他一個跳躍在半空中握住長槍，人槍合一，向著天清俯衝過來。
十分簡單的一個動作，周遭卻不斷傳來雷鳴電響，泛著詭異的黑氣。
天清知道大意不得，便豁然將內元提升至極點。暴喝一聲，手中無極劍迅速變長，如擎天之柱，攔腰斬下！
——轟！
局麵再度陷入僵持，兩人均覺對方的勁力自槍劍上傳來，鑽入五髒六腑，極為放肆地破壞著。不由得牙關緊咬，竟是生生咬出血來。
便在此時，天清上前一步。
帝君不能退，他已到極限，根本不能再行動彈。
然而天清再度上前一步。
帝君明白這場尊與聖的戰鬥自己已然輸了，卻想不到天清為了這麽一小步付出了多麽大的代價。
骨頭幾乎快要散架，完全是憑借強大的意誌力支撐自己向前。
第三步。
此刻天清一伸手便能碰到帝君，然而他已是目眥欲裂，嘴唇破紫，幾乎完全不能提力。
帝君很清楚，如果他不能再做出一些動作，那麽最先撐不住的一定會是他。
就在此時，天清揮拳。
這個拳頭很慢很慢，比最弱小的小孩子打架時揮舞的拳頭還要慢，然而隻要它在前進，再慢的速度也終能抵達終點。
拳頭打在了帝君臉上。
帝君猛然間遭到劇烈衝擊，身子不可控製地朝後飛去，然後被萬千無形劍氣貫穿，倒在了血泊之中。
勝負已分。
天清微笑著倒了下去。
帝君方才說那是他的底牌，其實不然。若在平時，他完全可以等到戰意飽滿，一舉使出無上劍訣，或許可以輕易擊敗甚至殺死對方。
然而現在，他沒有時間。
他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脫離戰場，因為日晷已經偏在了正中央。
受一些傷再趕去，總比來不及趕去要好。
“大師兄！”
天清使勁睜開雙眼，將蘇羽飛摟在懷裏，嘴裏都是鮮血，完全說不出話來。
“大師兄，小飛來了，因為一些家夥來得遲了些……”蘇羽飛滿是愧怍地從懷裏掏出一枚龍眼大小的丹藥，遞送到天清嘴中，一抬他的喉嚨助他咽下。
“來了就好，我們走吧。”天清支撐著站了起來，一手推開蘇羽飛，說道，“從來隻有師兄扶師弟的道理。”
蘇羽飛眼睛一紅，死命點了點頭，兩人便是立刻抽開身子，迅速化為兩道白點消失在雪地之中。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倒在雪地血泊之中的帝君右手微微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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