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滌世千音陣
空中隱隱傳來一聲清脆的女子聲，可不知為何動聽的聲音到了妖獸耳中，竟是令它們打心底裏泛起一絲寒意。
它們在害怕，腳步在顫抖。
“通身白玉無瑕。”
緊接著另外一道稍顯稚嫩的女子聲隨之響起。她最後一詞說完，那光柱仿佛受到感應一般，開始變得寬大起來！
“昆山起霧人跡至。”
…………
兩人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地念著。下方那些妖獸竟開始身軀打顫，牙關緊咬，瑟瑟發抖如同寒冬日子淒風苦雨下的野狗。
“嗷嗚！”一隻妖獸終於受不住這種窒息的味道，一個轉身便快步逃開，緊接著便有一隻，兩隻，三隻……越來越多的妖獸開始逃跑，場麵混亂不堪。
“撲！”一道迅疾的火球打下，瞬間將那隻率先逃跑的妖獸轟得屍骨無存。其餘那些妖獸見狀收住腳步，抬起妖眸看著原先那爬上高處縱聲狂嘯的它。
它比尋常妖獸要大上不少，右眼上有一道極深的劃痕，顯然是被利刃所傷，從此失明。
但是從那些妖獸的愕然，再到鄭重轉身，奔回王宮附近可以明白。
它是這群妖獸的首領。
它深受這些妖獸的愛戴。
有些蒼老的首領唯一能夠張開的左眼正在死死盯著那道光柱，即便是方才施法降下魔火球將那隻逃跑的叛徒誅殺，它的目光始終沒有動過。
因為它對人類有著極其深厚的怨念。
它從來沒有停止過向人類複仇的念頭。
所以它現在死死盯著光柱，因為它感覺到，那裏，有著足夠將它一族全部殲滅的力量。
它必須毀掉光柱，才能帶領族人完成這一次複仇，勝利地歸去。而不是全部留在這裏，以死屍的形式。
從剛才到現在，它一直在等，等這道光柱完成的那一刹那。深諳人間之道的它明白這是一種陣法，也明白很多陣法在最後一刻是最脆弱的。因為那一刻施法者的心神總會一鬆，而那時，就是它唯一出手的時機。
它知道那些喃喃念著的句子是關鍵，所以它仔細地聽。它相信憑借自己的百餘年經驗，應該足夠明白最後的落腳在哪裏。
“……滌.世.音……”
“就是現在！”它心中很快閃過這個念頭，然後從高塔上一躍而起。四肢上全都燃起了火焰，借助火焰之力彈跳老高老遠！
“嗚啊！”它幾乎在同時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道劇烈燃燒，高速運轉的火球。
——塔拉！
它的四爪成功刺中光柱。
它的火球成功擊中光柱。
“成功了……”它心裏欣慰地想著，然後在光柱崩塌的那一刹那欣慰閉目，安然從高空墜落。
贏了。
光柱一破，我族便可血洗此城，殺光城中人類。
即便我再也看不到了又如何？
大仇已報，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它瞑目之際，兩道清音合在一處，一同道出了最後一個字。
“殺！”
——轟隆！
碎裂的光柱立刻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崩塌碎成一片片小碎片，然後小碎片們隨著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波及開來，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明亮巨大的光圈。
它的身子不痛，但是沒有知覺了。
身為妖獸，它知道自己這種情況。
這叫做。
‘被淨化’。
光圈沒有在它逐漸變白並最終碎成空氣流風時多加停留，而是以恐怖速度迅速播散開來，但凡碰到的妖獸通通不能再支配身體，猙獰的麵上漸漸變得和緩安詳。
殺戮最多的那些妖獸甚至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盤起腿坐下，然後緩緩隨風化為碎片，回歸於天地元氣。
不是苦笑，不是做派，它們是真的感到安詳。
光圈普照朝歌！
妖獸，全滅！
滌世，音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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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圈漸漸散去，兩人臉上的蒼白卻遲遲不退。
葉韓二人對視一眼，歡快一笑。
雖然是第一次運用如此大規模的滌世千音陣，耗去了她們超過一半的靈力。但能取得如今這種戰果，兩人還是覺得十分滿意。
她們身前的那道小型光柱漸漸消散。
衛國國主臉色開始回春。
隻不過他的腿還在抖個不停。
大概是因為劫後餘生的慶幸後怕？不過更可能是因為，蘇羽飛的彎劍抵在他的胸口還沒有收起。
“這位大英雄——”衛國國主牙齒緊咬，又是欣喜又是害怕地開口道。
蘇羽飛將目光望向韓韶音，後者對他不屑一顧，瞥過頭去，然後便見葉舞雩點了點頭。
蘇羽飛這才收劍，很是隨意地說道：“幸虧你這家夥還算老實，要不然我的‘羽靈’要是沾了你的汙血，那可真是恥辱。”
羽靈劍嗡嗡鳴響，很是讚同主人的說法。
那時葉韓兩人入宮救人，而楚天簫一行人也在蘇羽飛極力要求之下不情不願地向小星君討取了兩人的下落，帶著那個被漏下的小妹妹就是直奔王宮。
那時葉韓兩人剛剛救完人，楚天簫一行人後腳就趕到。正所謂冤家剛對頭，豈料突然聽到一陣護國警報，便一齊立刻直奔朝歌主宮殿。
哪想到這裏的衛士如此白癡，敵我不分地衝上來找抽。隨便教訓了他們兩下，一行人來到大殿中。彼時因為耽誤了些時刻，朝歌已經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麵。而那些佞臣貴族，王宮守衛，見勢不好，便立刻瞥下這孤家寡人，一溜煙地逃走了。
至於這位衛國國主，本也就是位好大喜功，不明是非，貪生怕死的昏君。見狀也想跑，卻被葉韓兩人抓到，扔到一旁——幾人都清楚如今朝歌形勢堪憂，如果再讓這家夥逃走被人看見，擾亂軍心……朝歌城定然立刻便破，根本來不及布下挽救的陣法。
衛國國主畢竟是一國之主，幾時被人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捉住然後隨便一扔摔個半死？這年過半百的老人家立刻站起來指著葉韓等人一口一個大逆不道，一口一個五馬分屍。搞得不但葉韓蘇楚很是惱火，就連林雨淅和她懷中的小女孩都十分難忍地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所以蘇羽飛什麽也沒說。
上去，架劍。
世界清靜。
眼看著胸口上方的劍被拿走，衛國國主長長籲了口氣，然後肥圓的身子在地上一用力，咕嚕咕嚕地滾轉起來，看上去極為滑稽。幾人忍俊不禁，那國主卻是惱羞成怒。
“快……扶……”
很是虛弱地說出這兩個字，說得斷斷續續，肥圓的胖臉上擠滿了痛苦，汗珠竟還落了幾滴。
“哎，怎麽會有這麽弱，這麽傻的君王？”楚天簫一歎道，“也真是的，衛國國民把他養得白白胖胖。他倒好，見勢不對就想開溜，哪裏有半點把臣民放在心上？”
蘇羽飛接道：“有這樣的君王，衛國能不衰弱嗎？”
葉韶音很反常地沒有對他嗤之以鼻，反而點點頭說道：“不弱才怪。”
回想起方才布下滌世千音陣時那家夥在一旁又是大叫又是嚇尿的場景，韓韶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隨即便被恨意所取代。那些亂七八糟的動作險些害得她分神，要一分神，所有人不都得死？
這白癡國王，真是害人害己。
幾人都忍不住在心底唏噓一聲。林雨淅好心地上前幫他站起來，他連句謝謝也不說，一個灰溜溜便挪著肥胖的身子衝出宮門，大喊：“刺客！刺客！來人呐！護駕！”
幾人沒動，因為他們知道現在門外哪有什麽守衛，不是被點住穴道便是逃到哪去都不知道了。
“小妹妹，接下來你就出城吧。從這裏去鄴城，我會用傳音符通知一路上的執事照顧你的，”葉舞雩蹲下身子愛憐地撫了撫小女孩的腦袋，“到了鄴城，那裏會有一個叫‘陳正太’的胖哥哥接應你，他會告訴你接下來怎麽做。”
“知道了姐姐。”小女孩很有禮貌地向著幾人跪倒，然後恭恭敬敬磕了兩個響頭，方才轉身出城。因為大戰混亂，也沒人在意這一個小女孩的去向，她便慢悠悠地走出城門，被一輛大馬車接上車。
“你叫什麽名字？”馬車夫戴著鬥篷，很是溫和有禮地問道。
小女孩很是開心地舉起小拳頭說道。
“我叫悠夏！”
馬車夫點頭不再說什麽，馬鞭一揚，奔向鄴城。
等到葉舞雩捏碎那張傳音符，確認好了一切事情，正欲坐下調養真氣，卻猛然間感到一陣眩暈。
地動！
大地律動！
宮殿開始搖搖欲墜地晃悠起來。方才逃出去的衛國國主不知在城外見了什麽，麵色慘白王褲全濕地跑了回來，抱住了蘇羽飛的大腿，顫抖道：“大俠，大俠你快拿劍頂著寡人——”
沒有理會他的神經錯亂，在此其餘幾人都是麵色凝重起來……
看來事情，並不如想像中這般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