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鬥智前夕
哢嚓，哢嚓……
幽深低穀中不斷傳來骨髓斷碎再被接上的響聲，如同一曲奏樂，起伏不定。
魔武王帝星冷冷看著眼前這個已經不成人形的書生，右手一抬，以極快的手法再度斷去他的左小指骨，然後又在一瞬之間續上，再掐斷……
依次循環十多次之後，帝星方才頓下，冷冷說道：“能撐到此刻，本王也有些佩服你了。”
馥書封微抬澀目，隻見他渾身上下已經白骨粼粼，幾乎沒有一片完好的肌肉！而那雙眼珠裏更是透出無盡的死氣，整個人混沌沌的，似乎已經失去了生機。
幹澀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說道：“你……就隻能把老夫……折磨到這個地步了？”
話語中微微有些嘲諷意味，帝星眉頭一皺，卻是說道：“本王真正的手段……已經有多年不用，你也算是個錚錚漢子，本王……倒也不至於折磨你過甚。”
他已經將馥書封折磨得不成人形，卻說不願‘折磨過甚’？真不知道他‘折磨過甚’究竟是怎樣恐怖的程度！
“你若……真是惺惺相惜……就……給老夫……個痛快吧……”馥書封每說出一個字，全身精力就散一分，等到這些字斷斷續續說完，他已是再難開口。
帝星沉吟片刻，說道：“你當真不肯告訴本王【神魔驚世錄】的下落？”
馥書封用盡力氣，搖了搖頭。
帝星見狀，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你書中所寫的破境法子……的確很有用……多謝了。”
馥書封聽到這裏。本已垂下，了無生機的身軀突然一震！一雙黯淡眸子中突然迸射出精光，下唇發紫，竟不知從哪裏得來了力氣，顫巍巍地說道。
“你……你說什麽？”
帝星嘴角露出一絲淡笑。說道：“你沒聽清麽？本王在感謝你啊。”
馥書封露骨半拳握得極緊，身子瑟瑟發抖道：“你……你們……已經……找到了？”
帝星抬頭望向漆黑天空，卻是淡淡說道：“絕域魔……起源……長生……捷徑……滅神……魔境……滅君臨凡……覺醒……”他喃喃了一堆東西，卻是頓了頓，笑了起來，“你說呢？”
馥書封咬緊牙關。覺得自己每一根毛孔都要綻裂。旁人或許聽不懂他這些話，但馥書封作為那本書的製訂參與者，怎麽可能會不清楚？
他剛才說的，就是【神魔驚世錄】最後一頁中的六界絕密！
當今世上，知道這一頁全部內容的原本隻有他和師尊兩人。這本書也是師尊編纂了大半之後，才交給馥書封做最後修訂……那麽，這世上怎麽可能還有人知道那絕密的內容？
其中包含的數個大秘密，就算是天帝伏羲也隻知道其中的一兩個，但帝星……卻似乎已經全部了解！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神魔驚世錄】已經落在了絕域魔族手中！
可……這怎麽可能？老夫明明把那本書藏得絕對安全隱秘，除了老夫本人，怎麽可能……
“想不明白麽？”帝星微笑道。“這本書，是你親手交給我的。”
馥書封如受雷擊，憑他的淵博知識。已經可以猜到是怎麽回事……當下顫聲說道：“是……什麽時候？”
帝星淡笑：“就在本王親自來審訊你的那一天晚上。”
馥書封淒然笑了笑，說道：“想不到……老夫竟然值得尊駕用逆天十九式第六式——控魂來對付……閣下犧牲之大，真是讓老夫‘佩服’！”
帝星歎了口氣，說道：“本王也不想用那一招……畢竟修行到本王這個境界，殊為不易。不過你與本王境界相差太大，所以……本王終究還是沒能如你所願。依舊是尊境上品。”
馥書封恨得牙癢癢，在心裏痛罵老天不長眼睛。施展那一招有那麽大的概率會慘兮兮，卻……竟然沒讓他降境！
“本王留你性命。是想再看看小無極宮門人的骨頭，究竟有多硬，”帝星歎了口氣，“果真是……很不錯。”
馥書封冷哼說道：“豈止是很不錯？你有能耐的就將老夫殺了，不然我們小無極宮遲早闖到你絕域來大鬧一番！”
帝星冷笑：“絕域與六界封閉，這麽多年就連無心都沒有踏入絕域一步，你以為他區區幾個弟子就能做到？更何況，六界之中對於絕域的記載，也隻有你的【神魔驚世錄】中……”
說到這裏，突然有一陣陰風傳來，然後黑影一閃，一個顫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魔武王大人，最新消息。今日……”黑影將所知的消息全部說完，帝星的眉頭漸漸聳起：“竟然選擇在這等時候即位宮主？那小子有這麽愚蠢麽？”
“傳令下去，這次無論他們如何作為，我們都不要過問！絕域從今以後按兵不動，一切等大哥和生兒出關之後，再做定奪……”
黑影聽了，話音瑟瑟地說道：“可是……魔武王大人，卑職在回來的路上，便得知兩位護法急匆匆地趕去小無極宮，想要……”
“蠢貨！”帝星還沒聽完就知這兩個莽夫想要做什麽，“這兩個蠢貨！若是小無極宮這麽容易對付，小無極宮宮主這麽容易暗殺，本王難道不會自己去殺？兩個莽夫，壞我大事！”
黑影匍匐，顫巍巍地說道：“那……屬下即刻前去通報……”
“來不及了，”帝星按住額頭，頓覺一陣無力，“雷厲風行，雷厲風行……這兩個家夥的名字豈是白叫的？想必你得知消息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在小無極宮等著了！哎……令出即行，絕不優柔寡斷……這本是好事，但如今……”
黑影顫聲說道：“那……那咱們？”
帝星歎了口氣。說道：“我們……這些日子以來太順了一些……尤其是擊殺了無心之後，整個絕域都開始有些鬆懈，以為不可一世的強敵倒下，我們絕域魔族就再無對手……”
“驕傲之情滿滿，這樣的軍旅怎能長勝？驕兵必敗的道理。難道你們也不懂？”帝星有些痛心疾首，“無心是死了，但他留下的小無極宮還在，隻需那個宮在一天，我們絕域就不能有一天放鬆警惕！”
“而且……”帝星頓了頓，眸子中湧現出一絲殺意與擔憂。“本王能夠想到……一旦那小子接過小無極宮，就會將它變成一個怎樣的暴力機器……無心的繼承者，你們當真以為是好對付的嗎？”
黑影聽得渾身顫抖，這些話語如同醍醐灌頂，瞬間將他的驕傲情緒一掃而空。心底湧現出對帝星無比的崇敬。
隻要有魔武王大人在，絕域魔族就能長盛不衰！
帝星沉吟片刻，對他說道：“雷厲風行，或許可以逃回來一個，或許一個也走不了，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黑影不解：“難道大人擔心他們會泄露我們絕域魔族的機密？兩大護法怎麽可能……”
帝星望向馥書封，說道：“本王回來之前，你對他處了十多次極刑。見了他的硬骨頭之後是不是也以為他絕對不可能把【神魔驚世錄】交出來？可是，他已經交了。”
馥書封目眥欲裂，牙間發出咯咯顫抖。
“所以。這世上並沒有不能撬開的口。”
“可是大人是用了逆天十九式中的控魂術，難道那小子也會？”
“……控魂術，絕對是我絕域魔族獨有，那小子又不是滅神部落後裔，怎麽可能會？”帝星搖頭，“但……本王想。他……應該有他的辦法……”
黑影不敢苟同：“大人……會不會太高估了那小子？畢竟他還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兒……”
帝星冷笑：“小娃兒？不要告訴本王你不知道他的資料。”帝星頓了頓，卻是說道：“幼年親上戰場。身染長血歸無懼色，這是小娃兒？十多年生死掙紮。戰場殺敵毫無憐憫，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這是小娃兒？廣交好友，盡行俠道，又不乏厚黑無恥，堪稱無下限，這是小娃兒？入小無極宮不過幾天，便被無心親自點為繼承人，傳以六體易形術這門不世神功，這是小娃兒？”
帝星說到後來，很是痛心疾首道：“這樣的敵人……堪稱可怕！因為無恥厚黑，殺伐果斷，得道多助，他通通占全了！你是不是以為這廝還隻是個靈境巔峰不足為懼？可你想過沒有，本王晉入靈境巔峰的時候，已經是十九歲！而他方當十八卻已站在尊境門檻，若是真讓他成長起來……可怕程度，絕對不在無心之下！因為麵對無心，本王至少還能以他君子可欺來周旋一二，而那廝……則是完全的無恥無下限！”
“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我們絕域魔族重視？難道真要讓他成長起來才後悔莫及？”帝星深痛地歎了口氣，目光很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對著麵前忠心耿耿的手下說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對手還是一頭沉睡雄獅？從今以後，本王不希望你再說出這種話來！”
黑影戰戰兢兢，心頭已經全麵被震撼了一次，想不到除了無心之外，竟然還有人能讓魔武王閣下重視到這個地步？
“我們已經做錯了太多……讓他成長了太多，”帝星歎氣道，“當年的魑魅魍魎，天災*……哪一個不是因為我族的大意輕敵才如同送菜般被楚天簫那廝剿滅，讓他得到提升？而這一次的雷厲風行，又何嚐不是中了他的算計？這樣的錯誤……再也不能犯了！”
“本王以絕域魔皇以下第一人的身份特下敕令，”帝星眸子中露出無比鄭重，“從今以後，將楚天簫列為我絕域魔族暗殺榜第一人，如若遇上，便不死不休！”
“另外……”帝星將目光看向馥書封，冷冷說道，“本王為防萬一，留下的這一手也會立即派上用場……他們不是要來救你麽？很好啊。”
馥書封一聽就知道這個絕域魔族的智將已經在心中模擬了無數種設想，條條針對自己展開。
“千萬不要來啊……你們這群傻子！要是……要是來了……老夫做鬼也不放過你們這群傻子！”馥書封通曉史冊以及諸多過往秘密，自然清楚二十五年前的那場大戰中，帝星是怎樣的算無遺漏，小無極宮門人要是敢來絕域，他毫不懷疑他們會全軍覆沒在這裏！
因為……二十五年前，除了無心便無人可敵的陰謀家，再一次認真了起來！
“想和我鬥智麽？”帝星嘴角冷笑，右手卻興奮地微微顫抖了起來，“很好！本王定然在絕域恭候大駕，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