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苦衷
六界之外，有一處地方，叫做絕域。
詭異的藍光稀鬆地點在石柱頭上，地麵鋪滿了陰森可怖的白骨，一聲突兀之音摻入本已詭異至極的氣氛，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絕域魔族的建築從來不用石料或是木頭，而是以骸骨為骨幹堆積而成。
商輪殿無疑是個例外。
確切地說，它並不能算是一座殿堂，事實上，它是絕域魔族最為牢固的監獄。
相比於其他地方的骸骨堆積，商輪殿更多是鋪滿了金銀珠寶，似乎不像是個牢房，反而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居室。
隻是，沒有人比絕域魔族更清楚，這些金銀珠寶上的每一點閃光裏，蘊含了多少鮮血和肮髒。
金銀珠寶之間，兩條精致的鐵鏈牢牢鎖死了一位白衣書生，但見他眉宇間盡是疲憊，因為失卻博冠而長發繚亂。
難以想象，這些日子以來，在這美輪美奐的商輪殿中他受了多少慘不忍睹的酷刑，又是什麽樣的信念在支撐他挺下來？
噠噠噠。
遠處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然而書生似乎沒有辦法抬頭看上一眼，他的左右肋骨通通已經斷折，脖頸上的一道入骨傷疤依舊在擴大。
來者肩披軟甲，卻又是峨冠博帶，聽上去雖有些可笑，然而世間能笑他的人卻是屈指可數。
沒有人知道這軟甲上沾滿了多少六界名將的鮮血，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這一頂峨冠，玩弄過多少人的智慧。
他是絕域魔族最為驍勇卻又最為聰慧的智將。
他是魔武王，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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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星走到這位書生麵前，微微一笑，說道：“馥鬱芬芳隻愛書，嗬，這幾日無書的滋味如何？”
這名書生，竟就是楚天簫尋找許久的馥書封！小無極宮的九師兄？
馥書封艱難睜開雙眼，恨恨瞪著眼前的魔武王，卻沒有說話。
其實他想說：“老夫”
然而現今他根本沒有力氣說一個字，便是維持意識的清醒也有很大難度。
帝星笑著搖搖頭說道：“你莫要說什麽卑鄙無恥，你們六界中人，當年對我絕域魔族做的事可算得上卑鄙無恥的數萬倍。旁人或許不知，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馥書封依舊沒有抬頭，不知是因為傷勢還是因為對方的話語屬實。
“其餘的話本王不想多說，即刻，把【神魔驚世錄】交給本王，本王承諾立刻放了你。”
言畢他便右臂一揮，一縷黑氣便鑽入馥書封手心，頓時便將他周身傷勢全部治好。
“此術能治你傷勢，也能要你性命……是生是死，一念之間。”
馥書封冷哼一聲，說道：“嚴刑拷打老夫這麽多天，老夫若是軟骨頭，早就屈服了！滾！”
帝星聞言不怒反笑，右手一抬，說道：“那隻是因為……本王去攔著月如意，無暇親自審問於你。”
“如今本王回來，你以為，你還能守得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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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處於九天，高聳巍峨，凡人莫能輕入。
雲層密布，巍霞綺麗，數道七彩光線落在雲朵之上，然後緩緩匯聚成一道七彩光柱。
刷的一聲，一道柔美的黃衣身影穿破雲層，衣袖一抖，柳眉一挑，沉聲道：“起。”
聞言那道七彩光柱便開始向中心靠攏，與此同時，小雅也是蓮步輕踏地走出了七彩光柱。
水夢涵為神界帝女，她自可不受神界護陣的桎梏，然而其餘人卻是不得不采用傳送的方式來到神界。
神界護陣為三皇之首伏羲親自創下，其中的聖境威壓極為恐怖，即便是小雅這種在神界生活了這麽多年的仙女也無法直接竄出雲端來到神界。
更何況是身為凡人的楚天簫。
小雅手中緊緊握著一隻鐵鏈，麵色著實歡暢，不時拉拉戲弄後方的楚天簫。
水夢涵這一次下界對戰小無極宮，幾乎敗盡小無極宮門人，就連身為新任宮主的楚天簫也被她用拴天鏈抓到神界。
這種成就感，著實爽啊！
小雅洋洋得意地揮蕩，把楚天簫震得一步一不穩，險些跌倒在雲層上。
“小雅？”水夢涵眉頭微皺，輕聲說道。
小雅微微詫異地看著她，心想子怡你是怎麽了？這家夥現在不是咱們的俘虜了麽？不好好整整他怎麽給你出氣？
然而她向來以水夢涵的意誌為先，當下轉頭對著楚天簫哼了一聲，然後便是握住了鎖鏈立著。
豈料水夢涵蓮步踱來，玉手輕輕一翻，鎖鏈的一端便被她奪了過來。
“小雅，不要為難楚公子。”
小雅聞言更是不解，心想子怡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忍不住開口道：“子怡，不為難他難道還把他給放了？”
水夢涵聞言沉吟片刻，旋即竟是解開了楚天簫手中的拴天鏈。
小雅頓時目瞪口呆。
楚天簫微微一笑：“我果然沒有信錯你。”
“你不怪我？”
“知道你並非出於本心，我又何必怪你？”
水夢涵聞言渾身一顫，強行轉過身子握緊拳頭，陡然沉聲道：“這和信任無關。這裏是神界，有我父皇在此，你又被耗去了一半體力……若有反抗，隨時可以鎮壓。既然如此，本宮何必再鎖著你？”
楚天簫聞言一窒，旋即苦笑一聲：“也是。”
此時此刻，早就跳到他懷裏的小星君突然冒出，冷聲道：“我家客官的真實本事你還沒見著呢！要大鬧天宮也不是問題！”
人家都說我家主人，他卻說我家客官，配上他矮小的身形倒也頗為滑稽。
水夢涵眸子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片刻後嘲諷道：“小無極宮裏都是這等貨色？”
楚天簫反唇相譏：“你手下這個瘋婆娘也沒好到哪裏去，和你倒是絕配。”
侮辱我可以，侮辱小無極宮，你找罵啊。
水夢涵眉頭高挑，正要說些什麽，卻聽小星君高聲喊道：“喂，你快點把我家主人給放了！”
他口中說的主人，自然是指九師兄馥書封。水夢涵身為天香閣主，早便掌握了這方麵的情報，當下搖頭說道：“本宮隻是告訴你們抓走馥書封的另有其人，可不是說他在我手裏。”
“如果不是這句話，我也不會來你神界。”楚天簫拉回小星君，低聲道，“有求於人，低調，低調。”
小星君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旋即便化入了星天三千卷之中。
“說吧，我九師兄到底在哪裏？”
水夢涵沉吟片刻，低聲說道：“天香閣死了幾個人。”
這話聽上去前言不搭後語，但楚天簫心念一動，瞬間頓悟。
“是……那幾個女子嗎？”
水夢涵點點頭。
楚天簫扣住下巴，沉吟道：“怎麽會？”
水夢涵說道：“那日你來江南柔水榭居之後，我便起了疑心，親自前去詢問那幾位弟子，然而……當我見到她們時，她們早已……”
楚天簫不解道：“如果這樣，線索就斷了。”
水夢涵輕輕點頭，說道：“沒錯，我細心查看過她們的屍身，但很奇怪的是，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任何內傷的痕跡。”
“這很像是，精力耗盡，壽終正寢……可是她們正值花樣年華，又怎麽會突然凋零如殘花？”
楚天簫搖頭說到：“這些話，你為何不早說？”
水夢涵苦笑著，看著他，沒有說話。
楚天簫頓時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的確，當時的情形之下，根本沒有人給過她辯解的機會。
“那麽，你傾盡全力也要和我小無極宮作對，就真的是一場誤會？”
水夢涵聞言右手微微抖起，緩緩搖搖頭，說道：“本宮和你小無極宮絕對勢不兩立，隻不過……本宮不喜歡被人誤會。”
言畢，她便轉過身來，對著楚天簫說道：“本宮的話就說到這裏，接下來你便隨我去見父皇，以父皇的神通廣大或許能幫你找到你九師兄，那麽我們便兩清。”
小星君冷冷聲音傳來：“把我們綁來神界，還說得好像我們占便宜一樣……你這女人能信嗎？客官，咱們立刻就走。”
誰知楚天簫緩緩搖搖頭，旋即朝著前方走去，待到與水夢涵擦肩而過時，便是輕輕說道。
“無論你我是敵人還是朋友，我……相信你。”
水夢涵聞言微一窒息，楚天簫的身影卻已閃過，她唯有雙手團握，美眸緊閉，在心中默默念道。
“簫郎……對不起，小夢真的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