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無賴酒徒的打法
傳說中有一種酒鬼，千杯不醉。
沒人相信千杯不醉這個傳說，世人都知，隻要喝酒喝多了，一定會醉。
沒醉，隻是因為酒喝得不夠多而已。
然而此刻走來的布袍男子似乎可以推翻這個假說。
他的腳步很虛浮，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然而他沒有醉，雖然他方才在淩雲鎮上把全鎮的酒館全部喝幹了，連珍藏在地窖下的無數美酒都沒有漏下一滴。
然而他不曾醉。
他從三歲開始飲酒，一直喝到現在，從未醉過一次。
照他的話來說，是心已醉，身不醉。
少有人敢和他拚酒，少有人敢和他打架。
尤其是當他剛剛喝足了酒之後。
此刻的寧霖雲，完全就是一個醉漢的形象，然而他的眸子非常亮。
如果不是這樣，水夢涵或許會不屑對一個醉人出手。
“小姑娘家的，就知道打打殺殺！”寧霖雲搖搖頭說道，“這可不好，來，陪我喝一杯？”
水夢涵冷冷看著他。
“嘖嘖，不願意啊？”寧霖雲搖搖晃晃打了個酒嗝，然後說道，“真是……這年頭，想找個拚酒的人都這麽難？哎，無敵是寂寞啊……”
水夢涵微微挑眉，她自信無論在哪個方麵都是完美，從未輸過，聽得這句話便要忍耐不住。
“子怡，不要上當啊，你喝醉了怎麽打？”小雅連忙提醒。
水夢涵衣袖緊握，微微歎道：“你好像喝了很多？”
寧霖雲說道：“自然，為了表示對公主殿下的恭敬。”
為了表示恭敬，所以在來之前不斷地喝酒？這是什麽回答？
然而就在小雅即將破口大罵的時候，水夢涵卻是薄唇微啟，說道：“的確算是恭敬……”
寧霖雲點點頭，小雅吃驚地看向水夢涵。
水夢涵繼續說道：“你喝成這般，想必功力應已達到巔峰狀態，如此甚好。”
對手實力達到巔峰，水夢涵卻似乎一點也不恐懼，反而覺得十分興奮。
要打，便要打倒巔峰時候的對手，這樣才能讓他永不翻身，省得一戰一戰不死心。
“哎，小姑娘，”寧霖雲解下腰間酒葫蘆，再度抿了一口，“我早就對你說過，不要太自信……當年我那是看在你父皇麵子上，如今你抓了老九，難道還指望我手下留情？”
水夢涵冷哼一聲，說道：“本宮亦不會手下留情。”
寧霖雲無奈搖頭，撲哧一聲將口中酒水吐出，然後酒水便像是受了某種導引一般，聚化成劍。
是為酒劍。
酒聖的劍。
水夢涵絕對不會再犯當年那種輕敵的錯誤，衣袖一卷便是將噬魂笛狠狠握在手心。
兩人劍拔弩張，隨時可能開展。
一旁的小無極宮門人開始議論紛紛。
“寧老酒鬼行不行啊？別一下子就被人打敗了……”
“蘇羽飛，你閉嘴！寧師兄號稱小無極宮三位以下無敵，正好讓那囂張家夥看一看我們小無極宮的實力！”
“喝醉了的寧師兄，我對他也蠻有信心的。”
“師兄，記著別傷了人家，否則人家不和我約會了怎麽辦？”
“去死！！”毫無疑問，最後一句話一說出口，陸仙流就遭到了全體小無極宮門人的鄙視。
此刻，水夢涵已動。
神界公主，戰無不勝，她的任何戰鬥從來都主張先下手為強的強橫理念。
玉笛飛音，聲若劍！
寧霖雲並不閃避，隻是架起手中酒劍，隨意一揮。
酒水從酒劍中飛射而出，堵住了玉笛的全部小孔。
這一招……實在是不知道該說成是毒辣還是無賴。
看著泛著酒香的酒水在笛子孔中打轉，水夢涵美眸開始泛冷。
噬魂笛是何等珍貴的神物，小無極宮中能夠和她相提並論的樂器也不過隻有楚天簫手上的青海碧玉簫而已。
然而……你這個酒鬼，竟敢拿酒來褻瀆我的玉笛！？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水夢涵果斷開始發起火來，而當一個女人發起火來，情形往往就會發生一些非常戲劇性的變化。
水夢涵沒有再吹奏玉笛，因為她覺得這玉笛現在很不幹淨。
畢竟，這酒劍是寧霖雲一口噴出來的，誰知道帶沒帶他的口水……
想到這個，水夢涵就頭皮發麻，立即將玉笛拋出。
不再吹奏，不再有音。
此為實劍！
誰說玉笛不能當劍使？萬物精華，皆可為劍。
帝天劍！
拿噬魂笛當做長劍來使，恐怕天底下也隻有神界公主有這個資格和膽子。
然而在這樣的攻勢之下，寧霖雲卻是根本不懼。
“不就是帝天劍麽？”
周遭的小無極宮門人頓時叫了起來：“老酒鬼你喝醉啦！這是帝天劍！天帝伏羲創下的劍！你當是什麽？”
寧霖雲繼續打了個酒嗝，心想這什麽破爛帝天劍，有這麽大名頭，搞得灑家我心裏很是不爽！
不爽，即塊壘。
何以澆塊壘。
唯萬頃‘酒’水！
寧霖雲基本什麽也沒作，就是把手上的酒葫蘆拋了出去。
咣當！酒葫蘆砸中了噬魂笛。
萬頃酒水，一湧而出！
水夢涵雖是蓮步清華，然而此時此刻被萬頃湖水包圍，雖能勉強脫身而出，卻已是渾身濕漉。
長發上的酒水一滴滴滴下，水夢涵覺得生平就沒有這麽丟人過。
死酒鬼！你給本宮等著！
下方的小無極宮門人卻是倍感快意，沒想到寧霖雲竟然會使出這等怪招。先前的那一招本就夠怪了，他竟然還嫌不夠？
小雅當然是一口一個子怡地叫，而水夢涵卻根本沒有聽到。
因為她的妙耳被酒水浸了……有些不靈光。
“你……惹惱本宮了！”水夢涵自然知道寧霖雲喝酒能增長功力，卻也沒想到他喝完酒之後就如此厲害，這兩招看似怪異實則都大有意味在裏頭。
帝天劍會被萬頃酒水淹沒，而不是劈開萬頃酒水直撲寧霖雲。
這就很說明問題。
水夢涵輕哼一聲，旋即右手一抬召回了噬魂，緊接著將它向上一拋。
玉笛一分為三。
嗖嗖嗖，三道碧光自三個方位向著寧霖雲打去。
寧霖雲手上已經沒有酒葫蘆。
但他還有酒劍。
踱著霖雲醉步，寧霖雲堪堪避過一柄擦肩而過的‘長劍’，旋即一口酒水吐出。
“可惡！”水夢涵自然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惡心的機會，連忙禦笛撤開。
然而這樣一來，玉笛和寧霖雲的距離便有了些許變化。
寧霖雲正是在等這個變化，右手酒劍掄上一圈，竟是恰好將迎麵而來的三隻玉笛全部打飛。
時間差……
現在任誰說寧霖雲是個醉漢，水夢涵都不會相信，因為他的精準反應非常敏銳，根本就不可能喝醉了！
試探結束……
水夢涵嘴角冷笑，旋即玉笛在一瞬之間，化三為一。
你是酒聖又如何？愛酒便是你的弱點！
玉笛開始泛起一絲詭異的碧光。
寧霖雲的麵色開始有了些許動容。
在那道碧光麵前，他突然覺得身體很是寧靜安詳，好像暖洋洋地泡在酒水裏一樣。
這是幻覺……然而卻如此真實。
所謂善泳者溺於水，寧霖雲如此嗜酒，自然更是深陷酒水幻境之中不能自拔。
水夢涵冷笑：噬魂不是被你那般輕視嗎？父皇的帝天劍不是被你酒水擋了回去？
那好啊，你現在就一直沉浸在這噬魂的幻境中好了！
然而，她到底是忽略了一件事。
寧霖雲是酒癡，不是白癡。
他有一顆拳拳赤子之心，被酒水洗滌得十分明亮。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一直深陷在幻境裏？
隻是短短兩個呼吸之間，水夢涵將噬魂笛對準了他。
不求殺死，至少也要讓他重傷躺上些日子！
而也就在這兩個呼吸之間，寧霖雲醒了。
就像是一個剛剛從酒缸裏爬出來的酒徒一樣。
他睜開了迷離雙眼，愣愣看著噬魂笛。
噬魂笛無法再下，因為即便如它，在這種赤子麵前也無法下手。
寧霖雲以赤子意，懾服噬魂。
水夢涵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然而在下一刻，寧霖雲便立即召喚酒劍開始反擊。
酒劍整隻沒入了水夢涵。
酒入愁腸。
化作悲催淚。
小無極宮眾人已經是笑得滿地拍，然而，他們似乎也有點高興得過早了些。
水夢涵隻在一瞬之間就用血脈之力，鎮壓了酒水。
然後在下一個瞬間，她動身，和寧霖雲四目相對。
黃金瞳孔全開！
沒有人類可以在三皇的黃金瞳孔之下還能談笑自如。
看來寧霖雲算是個奇葩。
因為他是赤子意，懵懂如初生嬰孩不知萬物，猶如初生牛犢不怕虎，麵對黃金瞳孔絲毫不懼。
或許，這是首次人類可以正麵抵抗三皇神力的證明？
然而，水夢涵絕不會把取勝的希望就這樣寄托在這一瞥之上。
她很是生氣。
現在的她模樣，很狼狽……而，那個人，隨時都可能趕到……
一想到他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被酒水淋泡，濕漉漉的自己……
可恨可恨可恨！真不知那個無恥家夥會如何作想！
憤怒化入劍氣，噬魂笛宛如君王臨凡。
帝天劍，君臨天下！
赤子無知，不懼君王，然而這股血脈威壓卻是令得寧霖雲肚裏的酒蟲開始泛咕嚕。
“哎哎哎，你等著啊，小姑娘，我先去買壺酒。”
寧霖雲突然做了一個中場休息的標誌，然後奪過酒葫蘆就是立即狂奔而去。
小雅看傻了，小無極宮眾人看傻了。
水夢涵也看傻了。
就見寧霖雲一邊往鎮子方向跑一邊嘟囔。
“上好的無量酒葫蘆，怎麽就漏底了呢……”
“喂！小姑娘，反正我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先陪我師兄玩會兒？”
水夢涵眉頭微微一皺，就見不知從哪裏走來一個憨厚的精瘦男子，對著她憨憨一笑說道。
“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