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誰敢動他
烈日下有兩道身影在快速交換移動。
每一次碰撞都會激起無數揚沙，幹擾視線，然而在這樣的高速之下，用肉眼去感知對手的方位實在是太過低端。
兩個人如今的實力都是異常可怕。滅生公子正邪合一之態，足可和尊境強者一較高下，而楚天簫施展戰魂曲之後，靈力更是增長了一倍有餘。
兩者如今的實力竟然在伯仲之間？
然而看上去像是平分秋色，兩團光線誰也壓不倒誰，然而楚天簫知道這樣下去局麵對自己不利。
他的戰魂曲功效實在太過逆天，提升功力的程度是以倍數來計量的，那麽相對的就是——這種力量提升的可持久性十分短暫。
滅生公子可以從容不迫地等待楚天簫的戰魂曲失去效用，因為他的正邪合一在持久力上完全可以傲視群雄。
楚天簫開始感到自己力量的流失與變弱，這般戰鬥下去，最先撐不住的一定會是自己！
然而他的所有手段看上去都已經用盡了，還會有什麽變數？
有！變數就是他體內的滅神意！
那股恐怖到足夠毀滅六界的力量，此刻正在以一種蟬眠的姿態睡在他靈魂的最深處。
所以他可以運用這股力量進行複原真氣，然而……他還曾經設想過，拿它來戰鬥。
以凡人之軀，調動滅神意進行戰鬥？這種想法聽上去就十分滑稽可笑，要知道這股滅神意即便是天帝伏羲這種級別的人物都不敢說就一定能夠駕馭。
楚天簫雖然已經晉入靈境，可是沒到上品之前就不算仙體，並且就算是仙體也承受不住滅神意那股滅世的力量。
所以他從來隻會趁著那滅神意睡著的時候偷偷拿一點來給自己療療傷什麽的，若是用於戰鬥……那麽必然會驚動滅神意的戰鬥意誌，到時候被反噬事小，真要被控製了拿著六道劍出去滅世那可事大！
所以楚天簫絕對不想動用這股力量。
然而如今的局勢已經發展到他無法再控製的地步，體內由於戰魂曲的刺激高揚的熱血開始沸騰。
滅神意……戰鬥意誌已經微微有蘇醒跡象，隨著和滅生公子的戰鬥這種蘇醒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好像……容不得他選擇了。
反正都是要蘇醒，那不如來個痛快！
心念至此，楚天簫不再猶豫，將那股蠢蠢欲動的滅神意開始匯聚到六道劍上。
雖然大部分的滅神意此刻還在沉睡，但有那麽一小股滅神意在戰魂曲和戰鬥的刺激下，真的開始匯聚到六道劍上！
六道劍光芒大盛！
滅神意依舊擁有滅神的本質，雖是混沌邪惡，然而此刻沒有完全蘇醒，匯聚到六道劍上便被它吸收轉化！
雖然隻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滅神意……
但是滅生公子已經感覺到了威脅，他開始後退。
六道劍不讓他退後，疾刺而出，劍勢比之往常何止增長了十倍？
運用滅神意進行戰鬥，楚天簫也是第一次做這樣凶險的事情，一劍揮出便覺四肢百骸都快要散架一般，軟綿綿地趴倒在沙地上。
這種高高在雲端的東西，怎麽可能被他區區一個靈境中品駕馭？
那一劍沒有刺中滅生公子，而楚天簫已經倒了。
他體內的滅神意再度被他以清心訣和六道劍壓製回去。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強行收劍？”滅生公子心有餘悸地說道，“那一劍你若完全使出來，我必死無疑，為何在最後關頭你竟然撤招？難道你不怕反噬？”
他一口氣問了幾句，顯然是好奇到了極點，卻似乎沒有關心剛才要是一個不小心自己就已經死了。
楚天簫趴倒在地，無力地抬頭看著滅生公子，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我是能殺了你，但是要真把那一劍使出來，反噬一開始我就會粉身碎骨。
滅神意啊……終究是太小瞧你了。
那根本……就不是我能駕馭的東西。
如果那一劍就那樣出去……不但我先會被反噬體爆，滅神意也會趁機借劍氣逃離出去，尋找新的宿主。
我雖然不想管世間蒼生到底怎樣……但既然師尊都把這副重任交給我了，那不管怎樣總要守一守吧……
這些心裏話，他就是想說也沒有機會了，因為那一劍，確切地說是不到半劍，他已經耗盡了全部靈力。
這好像就是傳說中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吧……話說，那些小說故事裏的主角不該是這樣的啊，他們都是借機就把對手給滅了……我怎麽就……
滅生公子看著他，看了許久，隨後淡淡說道：“我等你許久，你始終沒能站起來。”
“說明你真的已經油盡燈枯。”
“剛才就是你的底牌嗎？那一劍的確可怕，若是你使盡，我承認我已經死了。”
“雖然你不願意告訴原因，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麽不使盡那劍？”
楚天簫暗罵我現在四肢動不得，嘴唇也無力張開，你問這些個問題我能回答你才怪！問了一次就算了還問兩次，你是有多好奇啊！
狠狠白了他一眼，滅生公子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了，情不自禁歎了口氣。
在絕域魔族眼裏，沒有什麽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因為它們生存的地方太過艱難，所有族人都知道生存之艱辛，沒有任何族人膽敢輕視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想不明白，楚天簫那一劍不刺完就必死，那麽他到底為了什麽寧願放棄性命。
他大概永遠想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兩個字：牽絆。
所以他歎了口氣，將死靈劍高高舉起。
“可有遺言？”
這句話是楚天簫先前給他的，如今卻被他還給了自己，楚天簫不由得苦笑。
遺言？我不想死算不算？
我……我還想見見師兄師姐們，還想見見師尊，還想見見小夢……
哎，人死之前總是有那麽多東西放不下。翩躚那小妮子在四師兄那還好嗎？她發現真相之後會不會怪我一輩子？她還能找到小飛麽？要是小飛還是不要她怎麽辦？
他想來想去，幾乎想要衝天大喊我還有好多事沒辦你先賒我兩天命……
然而他嘴唇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滅生公子的劍已在當頭。
滅神意無法護住他的頭顱，他心想滅生你這家夥真不愧是我宿敵，這麽狠，等著，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下一刻，劍便會割斷脖頸。
楚天簫在這一刻突然瞥向了自己的手腕。
那口印記，到底是誰留下的呢？會不會是個女孩子家咬的？嗯，這樣說來看上去有點像啊……
這個人……大概就是我記憶裏的那塊空白了……可她到底是誰？現在又在哪裏？她要是知道我死了會難怪嗎？
死靈劍不會給他再多的時間了，這一劍已經非常近。
然而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因為一雙手擋在了死靈劍之前。
隻是一雙肉掌，血肉之軀。
然而死靈劍不能再下一步。
楚天簫耳畔傳來一個陌生而雄渾的聲音。
“他是師尊的弟子。”
“誰敢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