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初擁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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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不想睜眼,也不想動。渾身的骨頭好像都已經碎掉了，一動就針紮般刺痛。身邊有股薔薇的味道，那個叫萊茵特的小吸血鬼居然還在身邊。我真不明白，他怎麽可以這麽保持著同一個礀勢，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三天三夜？！
第一次醒來是三天以前。我好不容易睜開眼皮就看見他在坐在我床邊。銀色的頭發在月光下閃著另類的光,他雙手托著腮,冰鸀色的眸子清朗得像泉水。他的表情像在……像在看個……該怎麽形容呢,玩具？就像是剛剛得到了個新玩具時的表情。
我的心向下沉,臉上沒有表情。習慣了,是的,我早就習慣了人們這種像看怪物般的表情，因為我銀色的眼瞳，因為我孤兒的身份,因為我不會笑……不過，你才是真正的怪物，吸血鬼。
“你醒了？”
我冷冷地盯著他看，看他銀白色的頭發，鸀色的眼睛，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之外，他看上去分明就是個漂亮到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吻的孩子。你到底想把我怎麽樣呢？從別人嘴下救了我，不是為了吸我的血嗎？那麽，你為什麽坐在那裏這麽久，還不動手？
“你不喜歡講話，還是不想講話？”我閉上眼不再看他。跟個吸血鬼沒什麽可說的，我不過是你們盤子裏的血食罷了。
他並沒有離開，也沒我想像中那樣撲過來咬我，或者是別的什麽。他靜靜地坐在原地，不再說話，也不動。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逼人的冰冷氣息，能聞到冷咧的薔薇香氣。
羅蘭佐，這個叫萊茵特的小吸血鬼叫他羅蘭佐。他會偶爾進來幫我換藥，順便看看點滴或者是輸血的情況。我沒有睜開眼，我怕看到另一個吸血鬼蒼白的麵孔。
我聽見萊茵特問他：“羅蘭佐，你說他這樣算不算吸血？”
吸血？是指我正在輸的血嗎？
“我想算的，萊茵特殿下。”殿下，對，他是被叫“親王”的吸血鬼的孩子，還是個伯爵。
三天後，我終於忍不住了。
“為什麽？”我睜開眼，冷冷地問道。他也是吸血鬼，卻沒有襲擊我的人那樣讓我害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他溫柔的眼神，也許是唇邊漫浸的微笑。
“什麽為什麽？”萊茵特保持著雙手托腮的礀勢，一臉天真的表情。
“為什麽是我？”
“我喜歡你呀”，萊茵特終於動了一下，改為偏著頭看我。
喜歡？為什麽喜歡？
“不為什麽，看到第一眼就喜歡了。”我怔了，他怎麽會知道我心裏想什麽。
“好不容易父王答應我擁有個人類的‘男伴’，怎麽可以輕易放手？”
你以前的男伴都是吸血鬼嗎？果然，萊茵特接口道：“是呀，全是血族。你想的沒錯，我是可以讀懂你的心，雖然不經常用……對了，從現在開始，你要學會一個詞?——?血族。而不是你心裏想的那個難聽的詞，明白嗎？”
他冰鸀色的眼睛裏映著個金發的青年，他頭上包著紗布，一臉迷茫，可他卻順從地點了點頭。
天哪，我居然？！
“我喜歡不多話的人，耐夫。對了，你姓什麽？”
“佛格，耐夫?佛格。”
“我叫萊茵特，萊茵特?馮?佩德裏克?那貝斯特?卡帕多西亞。”他居然可以一口氣說這麽長的名字。
羅蘭佐在此時推門進來：“伯爵大人，親王召見。”
萊茵特臉上明媚的笑容突然消散，“知道了。”他冷著臉站起身，默默地轉身向外走。“羅蘭佐，耐夫交給你調教。”
“是，殿下。”
一身黑色緊身衣的羅蘭佐在床邊伏□，我本能地動了下。
“不要動，我不會咬你的。在這裏，血族不會輕易對人類出手。”他目光溫柔地看著我：“你叫耐夫？歡迎來到塞哥維亞。”
我沒回答。
“很好，殿下喜歡沉默的人。”羅蘭佐黑色的眸子閃亮亮的，薄薄的嘴唇輕啟，唇角泛起微笑，“看為你挺合他的胃口。”
胃口？我瞬間記起了那晚恐怖的景像。
“哈哈哈。”羅蘭佐拍著我臉，笑得很開心。他的手，很冰。
這是座哥特風格的城堡，皇家騎士團的總部。傳說中聽到的情景，在羅蘭佐嘴裏一一得到了印證。傳說中，吸血鬼中有極少數精英的存在，他們站在吸血鬼種族的最尖端，其血統從遠古時代開始就沒有攙雜過一滴人類的血，這些極少數的吸血鬼就稱為?—?純血種。而那貝斯特親王和萊茵特殿下就是這樣的存在。
“皇家騎士團，由效忠於純血種親王的人類和血族組成，是專門維護純血種親王治下安全的隱秘團體。如果你站在山下的塞哥維亞城向上仰望，整個城堡看上去就像一條航行在碧空中的船。效忠於純血種親王的人類居住在山下，隻有少數的騎士團成員住在城堡北部的效忠塔裏。根據親王的命令，一到夜晚，所有的人類成員是絕對禁止外出的。這也是在最大程度上，保護人類成員的安全。”
我不相信地看著羅蘭佐。吸血鬼會為了保護人類而製定規則？
“你不了解我們，耐夫。真正的血族首先要學會如何節製。”羅蘭佐淡淡地說，“你很快就會了解的。順便說一句，跟著世子，不要多話。”
“世子？萊茵特嗎？”
“萊茵特殿下。”羅蘭佐瞪了我一眼。我自知失言，閉了嘴不再說話。
“那裏是主堡，城堡的中心地帶”，我順著羅蘭佐的手看向高高的塔樓，“那貝斯特親王的居室就在主堡的禦座廳。”
“喂。”羅蘭佐的聲音突然變了調，“雖然我現在不餓，也不要離我太近。”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整個人已經快靠在他身上，而他的嘴離我的脖子非常近！我觸電一樣彈開。羅蘭佐看著我表情哈哈大笑，那眼睛裏分明有暗紅的血色。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有做萊茵特的跟班，如果不想被咬死。有了羅蘭佐的前車之鑒，我盡可能與萊茵特保持著距離。他好像知道我心裏的恐懼，總是衝著我笑。
“耐夫，你不用怕，我說過不會咬你，就不會。”萊茵特以極其優美的礀勢躍上樹，靠在樹幹上俯視我，“懂得節製才是血族應有的礀態。”
暖暖的夕陽透過枝葉灑在他身上，映得他俊美的臉龐有些斑駁。他在笑，像一大片綻開的薔薇花，香氣襲人。他的笑實在太美，我看得有些癡。
“天快黑了……”說著，他縱身躍下，輕飄飄的像片葉子，落地無聲。他跑過來拉住我的手，很冰：“耐夫，你該回去了，我也有點兒餓了。”
他的話將我拉回現實，我怔怔地看著他：“餓？”
萊茵特突然一把將我拉近他，我錯愕得看著他變得血紅的眼睛：“快回去。被純血種咬了，可是會變成level?e的。”
不誇張地說，我是手腳並用地逃回房間的。再看過來時，庭院裏已經沒有了萊茵特的影子。去哪裏……覓食了？
level?e，level?end，如果說血族的社會階層像座金字塔的話，純血種無疑是站在最尖端的一類，下麵是貴族階層，再下麵是經過初擁的人類，而level?e則是最下層。e，end，結束、毀滅、最終……被純血種咬過的人類會成為瘋狂的嗜血野獸，如果施予者不解開這血咒，最終會被毀滅。
城堡裏的人，無論是人類還是血族關係都好得令我驚訝。人人彬彬有禮，相敬如賓，未語人先笑。這與我之前到過的地方截然不同，沒有冷漠，沒有謾罵，沒有嗬責，有的是種淡淡的，卻是從心底慢慢向外滲透的溫暖。
跟著萊茵特殿下以後，我才發現，他幾乎沒有空閑的時間，要學要做的東西多得數不清。看著埋在書堆裏的他，我突然有點兒同情，不知道同等地位的人類小孩兒會不會“享受”到這種待遇？我注意到，他從來沒有在我麵前吸過血。
“耐夫，這個味道不錯，要不要嚐嚐看？”
“你的審美有問題，這種衣服怎麽可能穿出去？你去學學禮儀比較好，耐夫。”
“耐夫，你的眼睛是銀色的，不過沒有我的頭發顏色好看。”
“耐夫，你真安靜，我喜歡。”
……
每天的每個時間，城堡的每個地方，都是他在跟我說話。我隻是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他會回過頭來衝我微笑，用那媚惑眾生的笑容。跟在他身後，幾乎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慢慢地，我習慣於聽他叫我的名字，習慣於穿梭在城堡的每個房間，習慣於跟在他身後，習慣……
萊茵特的母妃美得像個夢一樣不真實，她總是坐在長長餐桌的另一頭靜靜地等著親王出現。大部分時間，她等到的隻有失望。每每此時，我都能在萊茵特眼睛裏，捕捉到那冰冷的充滿綴恨的目光。
“耐夫，你想成為血族嗎？”一天夜裏，從親王房間回來的萊茵特突然這樣問我。
“沒想過。”我低垂眼簾，盡量不與他做目光的交流。
“我唾棄那些為了得到恒永的美麗而企望成為血族的人類。他們讓我覺得惡心！這種低等的生物根本沒有資格要求‘永遠’！”我身邊桌上的水晶杯突然暴碎，裏麵的水順著桌布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我看著房間裏迅速枯萎的玫瑰，有點兒膽戰心驚，下意識抬手護住了脖子。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麽大的脾氣，他總是溫柔地對著每個人笑。
“我不會咬你的，耐夫。我喜歡你，你從來不對別人說起……不該說的話。”他回複平靜的速度同樣快得驚人。
是的，我知道你為什麽生氣。因為親王的實驗，因為親王心裏的女人，因為大廳裏跟你的母妃並排掛著的畫像……但我什麽也不會說。我放下手，看著他慵懶地爬上床，陷進軟軟的墊子裏，正想離開。萊茵特突然說：“耐夫，留下陪我一會兒，等我睡著再走。”
望著那雙露出了鬱鬱神情的漂亮眼眸，我無法拒絕，順從地坐在床邊。
“人類沒有長久的生命，會生病，會老，會死，最終無法陪伴我們渡過漫長的時間……耐夫，有一天你也會死……我不想讓你死，我喜歡你，如果你希望……我會留你，在我身邊……”
我心裏一震：“我嗎？”
“嗯。”他縮進被子，顯得那麽小，那麽孤獨。我突然湧起一種衝動，想將他擁入懷中。我並沒有這麽做，我隻是坐在他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入睡。
他睡得很安靜，安靜得我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驚擾了他。我決定就坐在這裏，陪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模模的我突然聞到股腐臭的味道。我心裏陡然一驚，驀地睜開眼。一個仆人裝束的人正站在萊茵特床前，他伸長如利劍的指甲閃著血紅的光芒！
“什麽人？！”我厲聲大吼，沒都沒想就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抱住來人。他腥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瞪著我，突然綻開冷笑！那血紅的利爪刹時戳進我的心髒！
無法形容的巨痛自胸口向四肢百駭漫延！我嘴裏冒著血沫，低頭看看自己胸前正向外噴著血的大洞，拚命衝著床上的萊茵特伸出手：“殿……下……萊……茵特……”
“你以為這樣就殺得了我嗎？”血光中，我看見萊茵特慢慢坐了起來，冷冷地衝著那個刺客說。
下一秒，突然旋起的冷風猛得窒了呼吸，我什麽幾乎都沒有看見萊茵特是如何出手的，那仆人就在我眼前燃成幽藍的火炬，瞬間變成了一團灰！
這就是，純血種的力量？！我怔怔地看著萊茵特，他也看著我。我想笑，努力牽動嘴角：“太……好……”我又一次倒在血泊中，又一次在他麵前倒在血泊中，而這一次恐怕……
萊茵特赤著腳從床上跳下來，一路上踏著我的血。“你又把自己弄傷了，耐夫。”我一定是失血過多，不然，怎麽會看到他眼裏的悲傷。
“萊茵特。”那貝斯特親王如幻影般出現。他拉過兒子，仔細審視著他。
萊茵特表情冷漠的扒拉開他的手：“我沒事，耐夫……”
親王盯著萊茵特看，目光裏有征詢。
“我要他，父王。”還是幾年前的那句話。
親王好像是笑了一下，我不確定。他蹲下來，問道：“怕死嗎？”
我笑了，一定笑得很難看，因為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痛得要命：“怕……把我……變成您……同伴，在……漫長……時間裏，陪著……您……世子……。”越過親王的肩頭，我看著萊茵特。你不是說，隻要我希望，你就會留下我嗎？
親王回頭征詢他的意見：“可以嗎，萊茵特？”
萊茵特重重地點了點頭。
親王的牙齒尖利得超出想像，我痛得大張著嘴卻叫不出聲。血流得很快，我能感覺到。我的視線隨著親王的吞咽而越來越模糊，呼吸越來越艱難。我要……死了嗎？恍惚中，我好像看見親王劃破了自己的手腕，湊到我嘴邊。
“耐夫，快喝。”是萊茵特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麽地焦急。我聽話地張開嘴，讓親王的血流進口腔。
上帝呀！撕心裂肺的燒灼感滑著喉嚨迅速漫延，滿布每一根神經。我痛極了，止不住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萊茵特用力抱住我，在耳邊低語：“很快就好了，耐夫，很快……”
再次睜開眼睛的我，看到了血紅的月亮。
灰色的絲製西裝短上衣，灰色的絲製西裝長褲，黑色的腰封、領結。我審視著鏡中的全新的自己，金發，銀瞳，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很適合你，耐夫”，萊茵特不知什麽時候走進來，他遞給我一個布包。
“是什麽？殿下？”
“禮物，父王送給新生血族的賀禮。”
我伸手接過布包，打開，還沒等看清楚是什麽，那包裏的東西突然一閃進入了我的身體！
“這……”
“還是父王眼光獨到，‘那月’，這是把有名的妖刀，它認你是主人。”萊茵特拍拍手，一臉的愉悅，“恭喜你了，大管家。”
從這天起，塞哥維亞城堡有了大管家；從這天起，人類的我終年二十五歲；從這天起，血族的我開始定齡。
《》是作者“龍飄雪”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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