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心魔
“姐姐，我怕。”
露絲無助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珍妮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露絲別怕，相信艦長的判斷。”
陸峰深吸一口氣，獨自苦笑，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無法判斷出他們究竟身處何處，他一直要求何樂平徑直向前走去，希望能夠找到一絲線索。
“老大，我怎麽感覺有點困。”何樂平疲憊的聲音讓陸峰心中一顫，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上下眼皮不停地打顫，似乎下一刻就會睡著。
“大家不要睡！”陸峰強打起精神，怒吼道，然而沒有一人回應，所有人隻是手牽著手，如同機械般向前走著。
陸峰用力的咬破舌尖，鑽心的刺痛讓他清醒了三分，他長舒一口氣，用力的攥了攥何樂平的手，“樂平，能聽到我說話嗎？”
何樂平沒有任何回應，隻是自顧自的向前走著，黑暗中剩下的僅有陸峰自己的呼吸聲。
“是催眠嗎？”陸峰喃道，他想停下腳步，卻被前拉後擁的帶向前去，此時他終於明白，從進入隧道，所有人便被催眠了。
陸峰感受著邁動的雙腿，心中苦笑，想必現實中他們根本沒有移動一步，所謂的無盡之路，根本就是內心的幻想。
思考再三，陸峰放棄了一切抵抗，沉沉的進入到睡眠之中。
……
“小兔崽子們，快點跑！都不想吃晚飯了嗎？！”
炎熱的沙漠中，一群衣衫襤褸的少年在喝罵與鞭打聲中艱難的跑動著，他們已經整整跑了三個時辰，許多人頂不住毒烈的陽光，脫水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陸峰，我快不行了，你不要再背著我了，這樣下去你也會堅持不住的……”一個稚嫩的女聲在陸峰的後背上傳來，陸峰用力的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神堅毅，“我們十二個人說好活到最後的，若是讓你死在這裏，我回去怎麽像其他人交待！”
“還敢說話，找打！”一聲暴喝從身旁傳來，一個身著黑衣的大漢一鞭子抽向陸峰的後背。
陸峰不想讓背後的女孩受傷，他艱難的轉動身體，用自己的胸膛擋住了鞭打。
啪！陸峰一屁股坐倒在地，女孩也摔了出去，望著離去的大漢，陸峰的眼睛裏流露出極度仇恨的眼光。
喘了幾口，陸峰不顧流血的胸口，將女孩背起，繼續艱難的向前走去。
走不出沙漠的人會死，走在最後一名，會死。
“現在宣布名次！暮然，第一名，獎勵積分一百！第二名……”在沙漠盡頭的綠洲，所有的少年站立在一起，他們的周圍是全副武裝的黑衣人。
在這個“鷹”組織裏，積分可以兌換食物、水以及珍貴的藥品，而最後一名，死！
每念到一個名字，便會有一個少年輕舒一口氣，而沒有念到名字的則會雙腿發顫，緊張不已，每個人來到綠洲後會立即被帶走隔離，沒有人知道自己的成績。
出發時整整三百人的隊伍，此時僅有不足一百人站立在這裏。
“現在我宣布最後一名！”黑衣人的頭領的話剛落，周圍便響起了密集的拉動槍栓的聲音。
“最後一名，陸峰，林夢！現在兩人進行決鬥，敗者，死！”頭領毫無感情的宣布了死刑，陸峰身旁的女孩紅了眼睛，若不是她拖累了陸峰，陸峰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林夢看向陸峰，陸峰無動於衷。
嘭！一顆子彈打在了陸峰的腳邊，子彈在泥土中爆裂，土沙打在陸峰的臉頰上。
“我說要你們決鬥，你們兩個都是聾子嗎？！”頭領暴怒了，沒有人可以反抗組織，可以反抗他的命令。
“林夢，回去告訴大哥，給我報仇！”陸峰的聲音很冰。林夢心中狂跳，她伸手想去抓住陸峰的手臂，卻撲了個空。
陸峰大步走向頭領，頭領冷笑著看著陸峰。兩人相距三米時，陸峰停了下來。
“看來你做出了令我意外的決定。”頭領的槍口對準了陸峰的胸口，周圍的黑衣人都露出了譏諷的神情，不是沒有出現過反抗者，隻是不知那些人的屍體現在腐爛在何地。
陸峰深吸一口氣，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他剛剛被鷹組織賦予了能力，成為了一名能力者，他有機會幹掉眼前的頭領——隻要能躲開第一顆子彈！
“再給你一次機會，殺了那個女孩，你就能活下去。”頭領的食指微微用力，扳機已經扣下了一半。
“自我固化，一倍加速！”
陸峰的眼口鼻中都留出了鮮血，他的心髒跳動速度猛然快了一倍，血液如同狂奔的野馬在身體內流竄著，似乎隨時都能衝破血管的束縛。
陸峰的眼睛裏隻剩下頭領扣著扳機的手指，他的雙眼血紅，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
頭領的表情變了，他的嘴唇上下翻動，陸峰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但是他知道，頭領要殺雞儆猴，而他，就是那隻待宰的雞。
嘭！
槍聲響徹綠洲，陸峰沒有動，一道身影遮住了他的視線，柔軟的身軀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上，林夢口吐著鮮血，眼神裏盡是留戀。
陸峰跪倒在地，他的身體以極快的頻率顫抖著，一用力的捂住林夢胸膛上的傷口，滾燙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溢出。
林夢的嘴唇蠕動，陸峰卻聽不到絲毫的聲音，他悲聲痛哭，世界卻依舊沉寂無聲。
似乎說完了所有想說的話，林夢伸出手掌，放在陸峰的嘴唇上，她麵帶微笑，眼睛卻暗淡無光。
瘦弱的手臂重重的砸在陸峰的胸膛上，陸峰噴出一口鮮血，曾經鮮活的林夢曆曆在目。
在陰暗肮髒的宿舍中，俏媚的女孩怯怯的安慰著十一個恐懼的少年，她的一顰一笑為黑暗的生活帶來了一絲光明。
“你們有什麽夢想嗎？我想成為一個畫家喲，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給你們每人畫一幅油畫！”
“小峰子，林夢就交給你了，你們抽中的曆練對她來說非常艱難，你一定要保護她！”
“陸峰大哥，你知道麽，林夢她喜歡你喲，這次曆練不要緊張啦，就當一次約會就好了嘛！”
……
“啊！”悲痛欲絕的哭聲響徹在綠洲的上空，陸峰的臉頰上兩道鮮紅的血液流淌而下，他輕輕放下林夢的屍體，站起身來。
“自我固化，五倍加速！”
陸峰的皮膚浸出鮮血，他渾身赤紅，不斷有血滴滴落在土地上。他燃燒了自己所有的潛力。
頭領似乎看煩了眼前的情景劇，他再次抬起手槍，食指扣動。
過了許久，槍聲終究沒有再次響起。陸峰的手掌用力的掐在頭領的脖頸上，五指陷入皮肉，頭領的麵部褐紫，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
陸峰陷入了魔障之中，他在頭領快要窒息而死時用力的將其摔在地上，他一腳踏在了頭領的胸口，骨頭碎裂聲讓所有人感到恐懼。
周圍的黑衣人將槍口對準陸峰，卻無人敢靠近一步。
陸峰拾起手槍，槍口頂在了頭領的額頭上。
“開槍啊！你這臭蟲！”頭領嘴裏噴著鮮血，卻瘋狂的大笑著，“你以為你殺了我就有用嗎？！你也會死在這裏，你其餘十個同伴也會被追究責任而死，哈哈哈哈，你不是很看重他們嗎？有本事你就開槍啊！”
陸峰聽不到頭領的聲音，卻看懂了唇語。
陸峰扣動扳機的手顫抖了起來，他多麽想要一槍殺掉眼前的惡魔，就是他殺死了自己的同伴，林夢曾經的一顰一笑都讓他痛苦萬分。
看到陸峰的猶豫，頭領哈哈大笑，“爬蟲，不敢開槍就滾開！”
槍口塞入了頭領的嘴巴，陸峰的眼神逐漸冰冷，他的手指不再顫抖，扳機向著扣板緩緩地移動著。
“唔……唔……”頭領終於恐懼了，陸峰是真的想要殺掉他！
“等待毀滅吧！”陸峰忽然笑了，他赤紅的皮膚恢複了正常的顏色，眼睛清明。
啪！啪！啪！綠洲忽然傳來玻璃破碎般的聲音，陸峰站起身來，他周圍一切的景物都如膠片般定格，他閉上眼睛，一切皆破碎消散。
過了許久，陸峰緩緩地睜開眼睛，幻境消散，一切皆無，大夢千秋，今昔何年。
陸峰收起自己指著自己的左輪槍，剛剛他若是開槍殺死幻想中的首領，死亡的便是自己。
陸峰的身後便是洞口，他們僅僅前進了一步。
望著一個個眉頭緊皺的同伴，陸峰並沒有叫醒他們，有些苦難隻有自己看破才能更進一步，他需要做的僅僅是阻止同伴們沉溺痛苦時自我了結。
一個小時後，同伴們一個接一個的清醒過來，神情盡是解脫，唯獨雷納的神情越來越痛苦不堪，在最後掏槍的瞬間被陸峰一巴掌打醒。
雷納睜開眼睛後許久才清醒過來，他雙手抱著頭不住的顫抖，陸峰歎了口氣，用力的拍了拍他，心魔隻能靠自己去克服，他也無能為力。
待到雷納恢複平靜，陸峰淡淡的說道：“走吧！”
一路上希望號成員沒有遇到其他阻撓，一直走到出口。
“死”的極致是“生”，破而後立才會讓心靈變得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