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皇宮。

穿著一身龍袍的明德帝正在用早膳,瑾宣從屋外緩步走了進來,麵色凝重,眉頭微皺。明德帝放下手中的玉碗,看了他一眼,隨後輕輕一揮袖:“都下去了。”

隨侍在一旁的宮女太監立刻從屋內退了出去,並且輕輕關上了門窗。

“這麽早就來尋孤,有何事發生?”明德帝問道。

“昨夜影宗府邸大火,國丈爺易卜,被燒死了。”瑾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段話。

“什麽!”明德帝卻是大驚,“易卜,他死了?”

“是。火燒得很大,整個國丈府都被燒沒了,死傷無數。”瑾宣點頭道。

“也就是說……”明德帝幽幽地說道。

“影宗從昨夜起,便不複存在了。”瑾宣回道。

明德帝拿起身旁的茶盞,掀開茶蓋喝了一口茶,神色才一點點地鎮定下來,他輕歎一聲:“要做到這般決絕嗎?”

瑾宣輕歎一聲:“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他一直都不喜歡易卜。”

“真的——”明德帝眉頭皺得更加緊了,“是他做的嗎?”

“昨天有探報傳到宮中,說昨晚他並不在自己的府中。”瑾宣回道。

“這般決絕的行事,倒不似他的作風。”明德帝搖頭道。

“可我們的這個王爺,和以前也已經很不一樣了不是嗎?”瑾宣幽幽地說道。

明德帝放下了茶盞,那茶盞在瞬間碎裂,瑾宣急忙垂首,往後退了一步。

“罷了。”明德帝搖頭道,“既然說是失火,那便是失火,讓大理寺處理一下。”

“遵旨。”瑾宣沉聲道。

“宣妃那裏,知道這個消息了嗎?”明德帝忽然問道。

瑾宣立刻回稟道:“今日一早,七皇子殿下就已經入宮了,現在想必宣妃娘娘也該知道了。”

太華殿。

白色的長紗垂下,將內室和外堂隔絕了開來。

蕭羽跪在外堂之中,神色憂傷:“母妃,外公的死,決然沒有這麽簡單,定是遭人毒手!”

內室之中,隻見一個女子的身影正在梳發,動作不緊不慢,似乎情緒絲毫沒有因為蕭羽帶來的那個消息而有所波動。這個女子自然便是曾被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宣妃娘娘,原名易文君,乃是影宗宗主易卜的獨女。

“母妃!”蕭羽朗聲道。

“別哭了。”宣妃的聲音帶著一分疲倦,“你對你這個外公何時有過感情了?他素來不喜歡你,你也甚少同他來往,我又不是不知。”

蕭羽擦了擦眼淚,無奈道:“可外公,畢竟是我們在天啟城中最大的庇護啊。而且母妃,就算我不難過,難道你也不難過嗎?”

“傳封信到慕涼城吧。”宣妃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

蕭羽一愣:“是要通知義父來天啟城調查此事嗎?劍仙臨城,那可是……”

“不,隻是告訴他罷了。”宣妃回道。

“母妃,為何你能這般平靜?”蕭羽惑道,“莫非真如傳說中所說,你對外公將您嫁給父皇一事,非常的……”

“住嘴。有些話,不是你應當說出口的。”宣妃嗬斥道,“我不難過,是因為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蕭羽微微皺眉,搖頭道:“孩兒不明白。”

“如今的天啟城不再需要影宗了,父親他以為自己能改變這一切,可天下早已被改變。”宣妃推開帷幕走了出來,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她依然還是那個天下第一的美人,“所以他終究會被抹去。”

琅琊王府。

“昨夜你去了哪裏?”李心月持劍站在琅琊王的身後,冷冷地問道。

“去了風曉寺,見了一位故人。”蕭若風喝了口茶,緩緩道。

“你可知昨夜發生了什麽?”李心月追問道。

“據說影宗沒了。”蕭若風笑了笑,“你應該很清楚是誰做的。”

“我不明白暗河來天啟城,為何目的竟是消滅影宗?整個朝堂都知道,影宗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敵,是我們。”李心月沉聲道。

“你認為,是我找的暗河?先前暗河對我的刺殺,隻是刻意鋪墊出來的假象?”蕭若風依舊淡淡地笑著,順手也給李心月倒了杯茶。

李心月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我認為,是天啟城的人都會覺得影宗的覆滅與你有關,包括你的那位兄長也會這麽認為。”

蕭若風放下茶杯:“那便讓他們這麽認為吧。”

“可我不認為你會選擇這樣的方式。”李心月說道。

“所以你我能是朋友。”蕭若風將李心月的那杯茶遞給了他。

而此刻天啟城中,暗河悄悄潛入天啟城中的殺手們也同時悄無聲息地都離開了。

朝來客棧之中,屠二爺前來尋友一同聽曲,卻隻發現了一間空****的屋子,他沉吟許久後長歎一聲:“終究還是離開了啊。”

白鶴淮縱馬行在天啟城外,問著身旁的蘇暮雨:“此去一別,何時才能回天啟城啊。”

“希望再次回來之時,能真正心無旁騖地走在長街之上。”蘇暮雨笑道。

白鶴淮想了一下:“是能心無旁騖地走在樂坊之中吧。”

“那是你父親所想。”蘇暮雨回道。

“裏仄湊小子,又開喆叔的玩笑。”蘇昌河策馬行在他們身旁,學著蘇喆的語氣調侃道。

蘇暮雨此時轉頭,看著那已經渺小不可見的城門:“昌河,我們一定能實現我們的理想的吧。”

“你那也叫理想嗎?別人的理想,是要當為國為民的大將軍,或者拯救蒼生的劍俠客,你隻是想當一個普通人啊。”蘇昌河笑道。

蘇暮雨愣了一下:“那你呢,你的理想可以被稱作理想嗎?”

“那是自然。”蘇昌河猛地揮了一下馬鞭,“我不僅要帶領暗河,走到那陽光之下,更要成為那光芒!”

“那好的。那我便做你的劍。”蘇暮雨朗聲道。

白鶴淮撓了撓頭:“那我就替你們療傷吧……如果實在治不好,就讓我父親給你們搜絲!”

“哈哈哈哈哈哈。一言為定!”蘇暮雨少見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