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臥 軌(一)

漆黑的夜空一輪明月淒涼而孤獨地懸掛著,屈指可數的星光一閃一閃,似乎在抗議著人類對於自然界的破壞和汙染。

此時已是夜深,雖然很多地方的夜生活才開始沒有多久,但是對於江安小區的大多數住戶來說,卻都已是酣然入睡的時刻了。有那麽零散的幾家住戶依舊亮著燈光,但是卻依舊無法打破夜的黑暗。

正在這時,一個烏黑的身影趁著門衛一個不留神,鬼魅一般迅速穿過江安小區的大門,隨後對著靠近圍牆角落的一幢樓房奔去。令人驚訝的是,這個身影雖然速度很快,但是卻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響。

片刻之後,黑影依然到達那幢樓下,隻見他又是一個閃身,便繞到了樓層背後,靠在兩扇窗戶之間的牆壁上,掏出了一支香煙。隨著右手拇指的滑動,打火機的火焰猛然照亮了他的麵容。

那是一張帶著一絲幼嫩的麵容,雖然長相普普通通,但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種不該是在他那個年紀出現的滄桑感。

深深的吸一口香煙之後,這個他轉過身抬起頭,看著四樓右邊的窗戶輕輕的突出一口煙霧。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麽,隻是如果此刻有人看見他的話,大多能猜到他此行的目的。

四樓右邊的這間房子,他已經盯了很多天了,一直以來晚上從來沒有亮過燈,想必它的主人因該是除了遠門吧。

香煙燃燒殆盡,他的目光轉到三樓左邊的窗戶,因為整個從一樓一直到四樓,便隻有三樓左邊的房間還亮著燈,他碎碎的罵了一句,一皺眉終於還是抓住一樓窗戶的防盜籠靈活地爬了上去。

夜空之下,他似壁虎一般在牆上遊走,又似靈猴一幫在防盜籠上攀爬,不過片刻時間,他便已經順利的來到了四樓。

隻見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根類似鋼絲的東西,隨意的掰了幾下,又掏出一把十公分左右的平口螺絲刀,隨後便開始在窗戶上*起來。

片刻之後隻聽得“哢”一聲輕響,四樓的窗戶便應聲而開,他嘴角微微一翹,打開窗戶翻身進入屋內。向四周環顧了一圈之後,他開始摸黑進入臥室,而後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微型手電筒開始在胡亂地尋找起來。

當他滿意地拍了拍口袋中的近萬元錢和幾件金器,笑意滿滿地準備離開之際,突然褲袋一震隨後一陣響亮的吉他聲隨之穿出,他慌亂地掏出電話按下了綠色按鍵。

“狗哥,今晚有菜了?”電話裏一個女孩嬌滴滴地聲音傳出。

他小聲地對這電話道:“我黑狗親自出馬怎麽可能會沒菜呢?你現在穿好衣服,叫上八哥和他媳婦到老地方等我,記得多點些下酒菜,今晚大豐收。”說罷他掛上電話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十二點二十七分,沒想到自己隻用是十幾分鍾便收獲滿滿,嘴角再次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翻過窗戶,他順著原路準備返回,不料就在他剛到達三樓的時候,左邊亮著燈的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喊聲,緊接著房間中便傳出一陣騷亂。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他險些一鬆手掉了下去,好在對於他這樣的老手來說,在應對這些突入起來的變故時,反應要快得多。隻見他左手和右腳同時用力,猛地往上一竄,再次回到四樓的窗戶外。

與此同時先前他所在的三樓窗戶猛然亮起了燈,而後二樓的兩間房子也先後亮起了燈。黑狗站在四樓窗戶上,心裏碎碎地罵道:“媽的,搞什麽飛機啊,早不鬧晚不鬧,偏偏在老子下樓的時候鬧,還好老子反應快,要不又得回去蹲幾年了。”

片刻之後樓道裏開始傳來各種各樣的開關門聲,和雜亂的腳步聲。黑狗知道一時之間自己難以下去了,便準備返回屋裏,誰知道就在這時聽到樓下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像是在打電話道:“老公,你下班了嗎?”片刻之後又聽到那女人聲音有些顫抖地道:“你下了班就快回來,剛才對門那家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自殺,我看到他爸媽抱著她去醫院,我看到她手上的傷口還在滴血呢,嚇死我了。”又過了片刻她又道:“不行,你不回來我不敢睡。”斷了斷她又道:“好吧,我看著電視等你回來。”

“父母和抱著孩子走了?”黑狗腦袋中立刻萌生出一個想法,嘴角微微一翹,他看了看四樓左邊的窗戶,居然沒有亮燈,頓時在心裏暗喜“天助我也。”

由於是老式的舊小區,兩家人的客廳之間的傳呼相隔不過一米,好不容易才送右邊的窗戶來到左邊窗戶之後,他並不忙著下去,而是蹲在四樓上靜靜的凝聽了片刻,在確認樓下雖然亮著燈卻沒人之後才迅速下到三樓。剛準備掏工具撬鎖時,卻發現窗戶並沒有關上,得意地一笑之後他翻身進到了屋內。

這家人雖然住在江安小區這樣的職工小區中,但是從房間裏的裝潢來看,經濟情況並不差,黑狗也沒有多餘的功夫去考慮太多,直接閃身進了臥室。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找遍整個臥室,除了翻到一跳老舊的金項鏈外和幾百塊現金外,並沒有找到更多值錢的東西。

“媽的,差點害老子被抓,卻隻用這麽一點錢來孝敬老子。”黑狗碎碎地罵了一句之後,開始向其它房間搜尋起來,當他來到另外一件臥室的時候發現,從這間臥室裏的裝飾來看,因該就是那個被送去醫院的女孩子的,雖然明知道應該不會有什麽錢財之類的東西,但是不甘心的他還是決定搜刮一番。

果不其然,除了在椅子上的校服裏找到幾十塊零錢之外再無其它。黑狗失望地環顧了一下房間,想看看是否有什麽地方自己找漏了。當他的目光凝聚到床上的枕頭旁的一本白色筆記本上時,突然心裏莫名地萌生出一種想要打開來看看的感覺。

猶如被鬼附身一般,他緩緩地了過去,伸手想要把那本筆記本拿起來。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那筆記本的瞬間,一股淡淡的寒意立刻侵襲過他的全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當黑狗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本白色的筆記本已經被自己拿到手裏,他也來不及多想,畢竟現在自己所做的事是不能被人發現的,情急之下他將手中筆記本硬塞進自己的後褲袋裏,轉過身急急忙忙地準備離開。

誰知道當他來到窗戶邊向下望時才發現,樓下的房間,除了一樓右手邊的房間沒有亮燈之外,其餘基本都還在亮著燈,看樣子要從窗戶下去是不太可能了。而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如果樓下那些人因為這件事而像隔壁那個女人那樣不敢睡覺的話,那麽自己豈不是無法離開?那到時候如果這間房屋的主人回來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兒,黑狗大著膽子做了一個決定——從正門離開。就算樓下的人不敢睡覺,這麽晚了也不可能再呆在樓道裏,再加上剛剛那個血腥的畫麵應該還留在他們的腦海中,所以他們就更加不可能會出現在樓道裏。相比較之下從樓道裏走,安全性絕對會高上很多。

隻要順利的離開了這間屋子,就算再樓道裏碰到其他人下班回來,自己也可以裝作是來找朋友或是親戚玩的,這樣一來便誰也不會懷疑。

想到這,黑狗迅速來到正門旁,從貓眼裏向外看了看,在確定沒人之後,他迅速地打開房門溜出房間。俗話說的好,做了壞事的人就一定會心虛,黑狗也不例外,為了防止被人遇到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樓道轉角,一回頭才發現房門忘了關,然而在這種關乎到自己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哪還有心情去理會那麽多,當下風一樣地衝到了一樓。

就如自己所料,整個樓道內並未遇到任何一個人,打開單元防盜門,黑狗就如衝出牢籠的鳥兒一下,眨眼間便淹沒在這驚心動魄的夜空下。

離開江安小區之後,黑狗在路上攔了一輛計程車對司機道:“鳳華村。”

黑狗正在為自己今夜的大豐收而感到激動的時候,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麽抵著屁股,坐的的很不舒服,猛然間他想起了自己現在將那本白色的筆記本塞進了後褲袋,於是便將它拿了出來。

雖然現在不過是四月份,但是隨著全球溫度的上升,這兩年也越來越熱,就算現在已經到了深夜,但是氣溫卻依舊讓人能感覺到一絲熱度。

然而就在黑狗將筆記本放到手上的時候,一陣寒意瞬間自筆記本的封麵侵襲過他的全身,他如同入了魔一般緩緩地伸手想要打開這本筆記本。

又是一陣歡快的吉他聲從黑狗的褲袋傳出,回過神來的他看著手中的筆記本皺了皺眉頭,隨後他掏出褲袋中的手機。電話裏又是那個嗲嗲的女人聲音道:“狗哥,你來沒有啊,人家都等你老半天了。”

黑狗一麵隨便應付著電話裏的女人,一麵隨手翻開了那本白色的筆記本,然而翻了幾頁卻發現那筆記本裏根本什麽都沒有,隨意地將筆記本扔到身旁的座位上之後,黑狗又搪塞了幾句便掛上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麽,今夜明明很熱,但是坐在後座上的黑狗卻隱約覺得有一絲淡淡的寒意。

不多久車抵達了鳳華村,黑狗下車付了錢剛準備離開,卻聽到出租車司機道:“小夥子,你的筆記本掉了?”說罷便指了指後座。

黑狗轉頭一看,原來竟是那本白色的筆記本,雖然自己此刻已經對它沒了興趣,但是為了不讓司機起疑,他還是對司機說了聲謝謝,打開門拿走了那本筆記本。

宵夜攤的老板,人稱水哥,與黑狗十分相熟,當他見到黑狗來到時打趣道:“黑狗,又去哪做壞事了?看吧你那妞給等的,擔心人家吃醋甩了你。快上去吧,在二樓呢。”

黑狗也不甘示弱道:“放心吧水哥,我黑狗什麽都少,就是妞多。”說罷笑嘻嘻地上了二樓。

二樓靠窗的位置上的一張木桌旁,坐著一男兩女,男的那個看起來大約二十四、五歲,麵容略顯消瘦導致臉部的骨幹有些突出,坐在男子左手邊的女子,年紀和男子相仿,烏黑的長發順肩而下直至後腰,稍微有些偏胖的麵孔,看起來隱隱透著一絲可愛,而她所穿的寬鬆的上衣和略微隆起的腹部都可以看出,這女孩已經有了身孕。

坐在男子右手便的女子,剪了一個短發打理的十分時髦,並且將它們染成了金棕色顯得十分搶眼,而女子麵部也化了很弄的妝,導致看不出她原本的容貌的膚色,一件十分潮流的短袖上衣陪著一條熱褲,看起來雖然有些廉價,卻很懂得搭配。

此時那金棕色短發的女子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玩弄著手中的筷子,而那名消瘦的男子則拉著懷孕女子的手,兩人甜蜜蜜地說著一些肉麻的話,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身旁還坐著一個女人。

“還沒點吃的嗎?”黑狗見到空空如也的木桌上,就放了四杯茶水和一個茶壺之後便問了一句。

三人聽到黑狗聲音一同望向黑狗齊聲道:“狗哥。”話音一落,那金棕色短發的女子立刻露出一臉的嬌笑,一個起身死死的挽住黑狗的手臂嗲嗲地道:“狗哥,人家這不是怕你來以後,東西都涼了就不好吃了嗎,我現在陪你下去點好不好?”

黑狗派拍了拍女孩的手道:“你坐著就好了。”說罷他轉過頭看著男子道:“八哥,跟我下去點菜,你媳婦懷孕了什麽東西能吃什麽不能吃你最清楚。”

八哥點了點頭,在懷孕女子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起身跟著黑狗下了樓。

兩人點完菜之後,黑狗將八哥拉到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裏,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之後,從兜裏掏出兩千塊、一條金項鏈和一個金戒指塞進八哥手裏小聲道:“我們這種人能找到的媳婦不容易,你跟你媳婦結婚也塊半年了,什麽東西都沒買過給她,這個條項鏈和戒指你拿去融了從新做一套新的送給她,當是哄哄她也好,怎樣都行。這兩千塊算是我送給你們結婚的紅包。”

八哥聞言將東西推還給黑狗道:“狗哥,你冒那麽大險才得到的東西,我不能拿的。”

黑狗將東西硬塞進八哥的衣服口袋裏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你也總不能讓你媳婦跟著你受苦吧,她現在懷孕了營養若是跟不上對孩子和大人都不好。項鏈和戒指雖然見不得光,但是融了之後做成新的就沒問題了。”

“狗哥…..”八哥眼裏泛著淚光盯著黑狗。

黑狗拍了拍八哥肩膀沒說話,隻是微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後便摟著八哥肩膀想宵夜攤走去,走了一半他感覺到八哥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便笑嘻嘻地道:“一個大男人那麽愛哭,將來怎麽照顧媳婦和兒子?我可不希望我的幹兒子將來變成你中愛哭鬼。”

吃完東西之後,已經是淩晨兩點,黑狗和八哥喝了很多酒,特別是八哥,此時他已經醉的連方向都無法認清了,黑狗苦笑著搖了搖頭將八哥架住。其餘兩個女子,一個攙扶著八哥,一個攙扶著黑狗,一同往八哥家的方向走去。

送完八哥兩口子之後,短發女子便雙手勾住黑狗的脖子,粉嫩的雙唇便對著黑狗的嘴親了過去。

片刻的激吻過後,黑狗指了指周圍道:“這裏是大街,拜托你小心點,被人看到我還怎麽出來混啊。”

“人家這不是想你嗎?”女子嗲嗲地說到,話音一落她便勾住黑狗的手將頭深深埋進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