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18 第十八回 血案背後有疑點(1)

劉欽差隨手將公文遞給我看。我稍一瀏覽,卻是前些日子的某個夜晚,錢州境內的Z縣發生了滅門血案,該縣的秦知縣一家八口,全部在死於非命,案發地點便在秦府。正七品的朝廷命官遇害,應算是一宗大案了。錢州衙門的陸州判惟恐Z縣捕房辦事不力,親自趕到Z縣督辦此案,但曆時半個多月仍是毫無頭緒。朝廷考慮到劉欽差便在左近,於是下令他一並關注此案的進展。

我心如電轉,這異地辦案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使,哪比得上在光州這般逍遙自在?劉欽差和他的手下不願接手此案,想必也是認為此案棘手且又沒有半點好處進賬,故此將這燙手的山芋丟給我。劉欽差見我遲疑,道:“怎麽?有困難嗎?”

我已然醒悟,劉欽差把這件事交給我辦的用意,不外乎是辦好了功勞是他的,辦砸了過失是我的,然則應諾下來無疑會增加劉欽差對我的印象分,亦可借此良機在他麵前好好討好賣乖,怎能輕易錯過?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當即答曰:“既是劉大人有令,下官理當效犬馬之勞,隻怕才識淺薄,辜負了大人的重望!”

劉欽差大喜,以手撫我後背道:“果然是少年豪氣!如今似你這般願意擔當重任之人,已是不多矣!此番你輔助本官辦案,本官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自信不會看錯人!假以時日,你定然是本朝的棟梁之臣!”

我一聽他言下隱隱有提攜之意,心中暗自欣喜,當下拜別劉欽差回到州衙門,先行處理安排近期的公務。不一日,劉欽差傳令下來,說是朝廷已然準奏,讓我作為欽差的特使到錢州,全權負責Z縣縣令滅門血案的偵破,限期一個月。

當下我不敢怠慢,略一收拾行裝,帶上雷捕頭及兩個得力捕快,乘坐我的專用馬車先去向劉欽差辭行。劉欽差吩咐我細心調查見機行事,我一一應諾,出了“光州大酒店”直奔錢州而去。

到達錢州已是淩晨時分。陸州判早已接到劉欽差的飛鴿傳書,在城門口候著,雙方依著官場慣例故作親熱地寒暄客套了幾句,直接將我帶到“錢州大酒店”,這裏是錢州官府接待外地官員的指定酒店,當然是指像我這般有點級別的。

接風洗塵的酒席上,我問起滅門血案之事,陸州判卻是閃爍其辭,說是案情蹊蹺,找不到任何線索,偵破工作並無任何進展。我心下納悶:“陸州判不是親自出馬了嗎?怎麽對案情了解如此模糊?”心知此人不甚可kao,當麵也不點破,隻管觥籌交錯,盡情暢飲。

那位看官說了:喝酒要配菜,一準是捕快;飲酒鬼見愁,此人是捕頭;喝酒不吃飯,必定是州判。要說我們一行四人的酒量,不敢說笑傲江湖,但對付區區一個陸州判還是綽綽有餘。我暗暗使個眼色,隨行三人會意,一口一個“久仰陸大人”,輪番向陸州判敬酒,不消須臾便將他灌得爛醉如泥,怕是三天三夜也難以醒轉過來。我故伎重演,再次使出金蟬拖殼之計,連夜驅車趕去Z縣。

Z縣以出產煤礦聞名遐邇,大大小小合法非法公有私有的煤窯遍布整個縣城郊區的各個山頭,kao煤窯發家致富的本土人士比比皆是,以挖煤為生的外地人也不在少數。風聞不少縣衙門官員覬覦煤窯的豐厚回報,也躋身股東行列,不知是真是假。

天剛蒙蒙亮,我們的馬車到了縣城。原來擔心我的“光本”馬車在這裏太過張揚,進了城門便不覺啞然失笑——縣城裏的馬路上跑著的,竟然都是一等一的名牌豪華馬車。正看得驚詫不已,忽見前方十幾部相當霸氣的“悍牛”越野馬車魚貫而行,煞是氣派非凡,究竟何人如此張揚?

本想向路人打聽內情,無奈一夜未眠,人困馬乏,隻好先尋個幹淨的客棧歇腳。一覺睡到午後,起身出門正欲吩咐小二備飯,卻見門外肅立著幾名身著官袍之人,為首的是個候補知縣,見有人現身忙問:“下官Z縣候補知縣章琅,敢問哪位是光州來的王州判王大人?”

這倒奇了,陸州判已長醉不醒,我們又是尋常百姓裝束,怎會被人認出?我微微頷首算是默認,道:“你們如何得知本官到了Z縣?”卻聽章琅說道:“陸大人早有公文至此。方才下人稟報有一部光州來的馬車,看車號便知是個要員,下官這才趕來迎接。”

這家夥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我才來半天就泄lou了行蹤,本想暗訪一番的算盤也就落空,當下順勢騎驢下坡:“本官車馬勞頓,本想休憩半日便去衙門,不料你先找上門來。這樣也好,待我用過午膳,咱們細細詳談。”

酒飽飯足,一行人來到縣衙門後廳,分賓主落座品茗敘話。問起滅門血案,章琅推說自己剛從外縣調來暫時接管縣衙門的事務,破案之事由陸州判親自下來主持督辦,他知之不詳。我略一思忖,便叫他帶我到案發地點現場勘察。

馬車在青石板路麵上不緊不慢地走著,不消多時便已到了秦府。既是堂堂知縣大人,府第自是一派官家氣象,想必原本也是門庭若市,隻是血案發生之後,這裏便終日人跡罕至,顯得格外陰森冷清。

章琅取出鑰匙打開門鎖,推開沉重的朱紅大門,將我們帶進這個曾經血流成河之處。我示意雷捕頭等人展開全麵細致的勘察,章琅帶來的幾個捕快亦跟隨幫忙。我站在庭院中央環顧四周,院牆高有一丈有餘,徒手絕無攀越可能。於是有了下麵的對話。

——秦府原來的門閂可曾被破壞?

——我查過宗卷,案發當日捕快到達時門是虛掩著的,門閂完好。

——誰人報案?

——是秦大人的幕僚,本與秦大人約好次日一同參加縣衙門的一個重要會議,他見秦府天亮還未開門,深覺蹊蹺,便知會捕房前來查看,這才發現前一天夜裏秦府上下均死於非命。

——秦府上下為何隻有八人?丫環奴仆呢?

——據聞之前有人惡意恐嚇秦知縣,非但發過飛鴿傳書,還往秦府裏丟過死貓死狗之類物事,案發之前那些惡徒更是變本加厲,公然將匕首紮在秦府大門上,秦府上下謠言四起,秦大人不堪其擾,便將下人悉數遣散回家,待風波平息再行召回。

——秦府發生這等惡**件,捕房沒有出麵幹預嗎?

——我問過捕房,都說對方極其狡詐jian猾,設伏多次均空手而歸,加之秦大人堅持認為隻是恐嚇而已,故此沒有派人專事保護秦府。

——案發後秦府失竊何物?

——現場有翻箱倒櫃的跡象,但據初步調查,沒有遺失值錢的物品,金珠玉器及幾萬兩的銀票也原封不動放在錢櫃裏。

——秦知縣官聲如何?

——這個,眾說紛紜,下官不好評價。

——但說無妨。

——我看過秦大人的履曆,他是光州Y縣人,出身貧寒,但讀過幾年私塾,粗通文墨,還未成年便到錢州某商號打雜,有幸結識貴人,得以進入錢州衙門當一名公差。然則未幾便又辭去公職,棄政從商,積攢數百萬身家,旋即重返官場,至Z縣上任知縣已三年有餘,聽說在民間的口碑還是相當不錯。

我一聽此人的經曆與我有幾分相似,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不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情,但還是有些疑問:“且慢,你說他棄政從商,可知秦知縣當年經營何種貨品?”

答曰:“這個……秦大人的履曆中從未提及,下官委實不知。

——他積攢數百萬身家,曆時多久?

——不滿三年。

不滿三年便能積攢數百萬銀兩,看來秦知縣可真是個商界奇才,隻是不知為何不繼續在商場如魚得水廣納財源,卻偏偏來這裏當知縣?難道當知縣比他做生意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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