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避這種心神不寧,她接受了吳子榮在短信中提到了,請她吃飯。

一直到坐上吳子榮的車,她還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為什麽心情還受到張祖蔭的影響。

也許,隻是時間太短了而已。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無盡的光陰掩埋,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可那一天在哪裏?在那一天來到之前,自己還需要迷茫多久?

有句話很對:感情不是東西,不是隨時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

簫竹筠一直看著外麵,不去正視吳子榮。一排排路燈從視線裏溜走。那刺目光亮在眼角邊緣飛快滑閃,重複又重複,直到車停。

目的地赫然現於眼前: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吳子榮給她套上戒指的地方;背著所有外人,兩人偷偷許諾今生來世的地方。

這個原來是盛滿了喜悅的地方,此刻回到這兒,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不知是諷刺多一些,還是現實弄人占上風。坐在曾經坐過的位置上,看著自己對麵的同樣的人,仿佛回到過去。

曾一度迷戀過的菜式擺在眼前,作用於腦海,放映記憶。夾菜的瞬間,動作留下的痕跡,如在一張風韻猶存的臉上,發現淡淡的已然逝去的青春剪影。

舊地重遊難免要勾起以往的情愫。吳子榮一定是有意才會帶簫竹筠來這個地方。

簫竹筠輕輕歎息了聲。這到底還是一場真實的夢。

吳子榮道:“很久沒來這兒了。”的5ec

簫竹筠麵無表情,漫不經心地接話:“是啊,自從你當了副市長以後。

吳子榮一怔,隨即道:“爸媽還好嗎?”

“啊?”簫竹筠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的父母。

“還好吧。”

“工作還好嗎?”

簫竹筠抬頭,看著他,用反問的語氣說:“你說呢?”

把她約到這個地方來,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情況了吧。對於這些男人的消息靈通,她已經無語了。

吳子榮笑了笑:“看來我選了一個很糟糕的話題。”

說完他遞給她一個盒子,說:“生日禮物。”

緩緩拆開包裝,灰色的巧克力靜靜躺在裏麵,圍成一個笑臉,很可愛。

她抬頭看著吳子榮,這是她當年收到的第一份禮物,沒想到隔了八年之後,竟然會再次收到。

“不知道可以送你什麽。所以就送了這個。”

簫竹筠緩緩道:“你這樣又何必,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她指指巧克力:“比如說這個,當年我收到的時候很高興,可是現在卻不會再有當年的感覺了,時間不同,當年的感覺也不同了。”

“可是我們的感情還在的不是嗎?”

簫竹筠看著他:“你是這麽覺得的嗎?”

吳子榮尷尬地笑笑,然後低頭抿一口紅酒。“竹筠,”細細措辭之後,他決定還是直白的問她,“我們複婚……好不好?”

一陣無言。

簫竹筠有些錯愕。

“對不起……以後還是別開這樣的玩笑了。”

“你知道我不是開玩笑。”

“那就更不要再提起。你不是已經有了譚惜惜了嗎,我在報紙上看到公示了,你馬上要提代市長了吧,想必她替你出了不少力,而且說不定以後還會繼續出力,個人建議你還是找這個門當戶對又能旺夫的女人結婚比較好。”簫竹筠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盡全力用平穩的語調說完這些話。

吳子榮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越來越來難看:“過了這麽久,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忘記那些……譚惜惜那種女人,占有欲太強,為人又刁蠻任性,我怎麽可能會愛上她。”

“她瞞著我做的那些事,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哼,我忍了那麽久,終於可以擺脫那個女人的控製了。”

簫竹筠心中歎息,不愛她,卻和她在一起幾年,一邊想著擺脫她,一邊卻又利用著她。

這個男人,她真的不認識。

簫竹筠用紙巾擦拭嘴巴,然後站起來,對他微微一笑,“謝謝你的晚餐。不過我想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麵的好。”

站起來的瞬間,吳子榮卻拉住她的手。

“你放手啊,”簫竹筠四處望望,輕輕跺腳道,“別人會看的。”

“你說話真的很傷人。”吳子榮語調哀傷,“你現在的行為,一次又一次提醒著我,我當初是多麽愚蠢。多麽愚蠢,才會做出對你放手的決定!”

簫竹筠鎖緊眉頭,再次使勁抽著自己的手,發現還是不能脫離,便索性又坐了下:“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麽可談的,我已經把想說的話全都說了。”

她抬頭,正視吳子榮,如此說著,她不容自己的話有半點猶豫。

吳子榮苦苦地笑著:“你怎麽可以這樣絕情?你當年,並不是這樣的。”

簫竹筠一震,隨即冷笑:“所以我當年一直被你蒙在鼓裏,現在卻不會了。”

“竹筠,當年的事,我很後悔,以後我不會了,我會小心嗬護,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你是不喜歡譚惜惜出現在我身這,你放心,我會跟她說清楚。”

“已經不僅僅是這個問題了。”簫竹筠搖頭,推開他,說:“時間會衝淡一些事情,哪怕是曾經記憶深刻的事,同樣,經曆會衝淡感情,曾經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幾次三番的折磨。”

“感覺是會變的,悄無聲息地變了,像早早就潛伏在估內一樣,就等著導火線的出現。

吳子榮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不會……”

“我已經不愛你了。”簫竹筠終於說出這句話。

吳子榮臉色變了又變,終於忍不住道:“那你愛誰,張祖蔭,可是他卻並不愛你,你說你現在不會被人蒙在鼓裏,可是他還不是一直在騙你?”

簫竹筠笑了起來,這才是她所了解的那個吳子榮,唱苦情戲,真的並不適合他。

這一次,她堅決地掙脫了他的手:“那是我的事情。”

吳子榮突然道:“你不知道吧,張祖蔭馬上就要完了。”

簫竹筠一怔:“你說什麽?”

“公安部已經發了明令,將大力打擊黑惡勢力,你以為身為本市最大的黑幫頭子,他能跑得掉?”

“黑幫頭子?”簫竹筠愕然。

“你以為那個張祖蔭是什麽好人?他們家又是什麽幹淨的家族?如果不是黑幫,他能那麽快控製嘉興七成以上的股份?如果不是黑幫,他能那麽囂張,竟然不把政府官員放在眼裏?”

大概是想到了什麽,吳子榮咬牙切齒,襯得他一向斯文的臉上格外猙獰:“這一次,我有充足的證據,看他還怎麽囂張。”

簫竹筠上意識地問了句:“你有什麽證據?”

吳子榮卻古怪地一笑:“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簫竹筠隻覺得心亂如麻,理智告訴她,張祖蔭的確不是什麽好人,不然,他怎麽會操縱得到數億元的競標,怎麽在股市翻雲覆雨,將很多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更何況,這是政府行為,她不能幹預,也幹預不了。

可是感情卻不能容忍她明知道張祖蔭大難臨頭,卻袖手旁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同吳子榮告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了出租車的。

等她的感情和理智統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嘉興大門口。

此時已經近十點,嘉興自然大門緊閉。

簫竹筠苦笑一下,就算是想通風報信,現在也太晚了中。

她回過身,原來的那輛出租車已經開走了。

又等了好一會,一輛桑塔拉2000停在她麵前。

車窗打開,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探出腦袋問:“要不要打車?”

簫竹筠看到車後已經坐了一個人,雖然拉順風客也是的士司機的慣例,但簫竹筠卻有點猶豫,總覺得這司機有點鬼鬼祟祟的,正要搖頭拒絕,車裏坐著的那個中年婦女探出頭道:“小姐,你是不是要去城東啊?”

“如果是的話就上車一塊吧,這樣我們車錢付半。”

司機這時候插嘴道:“不行的,這樣我連油錢賺不到了,最少要再加五十塊錢。”

簫竹筠見他們在那裏討價還價,便放寬了心,加上確實沒有發現有空著的的士,便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