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之後,簫竹筠又投入了繁忙的工作。
熊莉曾經打過一個電話,告訴她邵一萍出院了。
簫竹筠也詢問了幾句邵一萍的情況。
熊莉沒有問起簫竹筠為什麽沒有去醫院探望,簫竹筠也沒有問起邵一萍和張祖蔭之間到底如何。
兩人在電話裏不著邊際地說了幾句,便仿佛無話可說一般,竟然雙雙在電話裏沉默下來。
最終,簫竹筠淡淡說了句:“以後再聯係。”
掛了電話,簫竹筠盯著電話發了一陣呆,仿佛有什麽珍貴的東西被打破了,並且,再無可挽回。
“叩叩叩”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了幾下。
簫竹筠收拾心情,抬起頭,正見張祖蔭倚在門邊:“我發現你有個習慣,總喜歡對著一樣東西發呆。”
簫竹筠站起身來:“張經理,有什麽事嗎?”
張祖蔭微微一笑:“你對著羅易就笑得見牙不見眼,為什麽對著我就擺出一副晚娘麵孔?”
簫竹筠忍不住反駁道:“什麽叫晚娘麵孔,我什麽時候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張祖蔭“嘖嘖”道:“這個樣子還不叫晚娘麵孔?你看看你,臉黑得跟鍋底有一拚。”
簫竹筠深吸口氣,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被他三言兩語就氣得失去理智:“張經理,我們好象跑題了,您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張祖蔭自己走到沙發上坐下,很快地道:“前天晚上的事,我已解決了。”
簫竹筠等了一下,卻發現沒有下文,訝然道:“然後呢?”
“什麽然後?”
“就這樣完了?你不解釋一下怎麽解決的?”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總之你隻要知道我已經解決了就行了。”
簫竹筠忍不住氣道:“你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說解決了?動手的人找著沒有,他們為什麽無緣無故打人,還有,當時酒吧那麽多人,為什麽沒有人出麵製止,一萍受了那麽大的傷害,誰來承擔責任?”
張祖蔭笑了起來:“你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難道邵一萍請你做了她的律師?”
“你不要想轉移話題,你是藍調酒吧的老板,又是一萍的男友,不管這麽說,這件事你得負責。”
“負責?”張祖蔭玩味地笑道:“怎麽負責?是不是要我和邵一萍結婚?邵一萍瞞著我懷孕,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嗎?”
簫竹筠臉孔漲得通紅:“她真的很愛你,隻不過是用錯了方法。”
張祖蔭就看向她:“哦,你所謂的她很愛我,就是她找我要了二十萬分手費?”
簫竹筠張大了嘴:“什,什麽?”
張祖蔭看到她這個樣子,笑了起來:“你不用那麽吃驚,你那個好朋友邵一萍,比你看得開多了。”
簫竹筠氣餒:“是,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傻瓜吧。”
張祖蔭看著她,忽然伸手扯了扯她的頭發:“以後把頭發放下來,梳個髻,難看死了,要扮女強人啊。”
簫竹筠護住自己的頭發,不悅道:“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還有,我發現你也有個習慣,總是喜歡答非所問。”
張祖蔭愉快地道:“是嗎,這麽快你就發現了呀,看來你真是很了解我,不如,這個星期我請你吃飯吧。”
簫竹筠瞪著他,再次為他的跑題水平感到無奈:“我沒空。”
“放心,我會和羅易說,不會叫你加班的。”
“不加班我也沒空。”
“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張祖蔭,”簫竹筠終於忍無可忍,連“經理”兩個字也省了:“你到底想幹嘛,戲弄我很好玩嗎?”
張祖蔭攤開手,一臉無辜:“我沒戲弄你啊,請你吃飯就叫戲弄你?”
“那好,我告訴你,我沒空,就算有空也不想和你吃飯,這麽明顯的拒絕你不會聽不出來吧。”
張祖蔭聞言,不但沒有惱怒,反而用一種興致盎然的眼神看著簫竹筠,戲謔道:“終於忍不住露出你的爪子來啦,我還以為你真的可以永遠保持一張八風不動的臉孔呢。”
“還是現在這樣好,多有生氣啊,還有,你這身衣服顏色也太暗了,你又不老,幹嘛總穿得死氣沉沉的。”
簫竹筠覺得自己再和他胡扯下來,遲早會變得和十三樓的噴火龍一樣,為了保險起見,她緊緊地閉上嘴,決心再不和他說一句話。
她心裏納悶,為什麽那麽多人都覺得他是一個貴公子呢?他這樣子,明明就是一個無賴嘛。
張祖蔭看簫竹筠神色,也知道今天已經到了極限。
他懶懶從沙發上站起來,笑道:“我現在想想,其實我以前對你,也是用錯了方法。”
簫竹筠瞪大眼,還來不及說什麽,他已經笑著離開了。
這個無賴,什麽意思?
張祖蔭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辦公室,一推門,卻看見自己平時常坐的那張椅子上此時正坐著一個人。
張祖蔭驚奇道:“老姐,你怎麽來了?”
張婭站起身,她和張祖蔭五官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明顯不同。
她穿著乳白色連衣裙,頭發鬆鬆挽起,垂下的一綹搭在她頰邊,更襯得她發如烏木,膚如凝脂,如果不是臉上那副無框眼鏡,她更象從古代仕女圖中走出的大家閨秀,溫婉柔美,令人憐惜。
張婭淡淡一笑,一開口,音色婉然,卻是與她外表截然不符的冷靜:“我來看看你不行嗎?”
“你來看我?你是來看羅易的吧。”張祖蔭似乎早對自己老姐的“表裏不一”習慣了,笑眯眯道:“不過可惜,他半小時前剛剛出去了。”
“我知道,我隻不過聽說有人的最近上班特別積極,居然沒有遲到早退,覺得很意外,所以特地過來看看。”
張祖蔭聳聳肩:“你現在看到啦,如假包換是你的親弟弟吧。”
“我還以為你真的上進了呢,怎麽說話還是這麽不著調的,聽說你最近還鬧了一點事?”
張祖蔭哼了一聲:“你消息倒挺靈的。”
張婭環起雙臂:“你最好收拾幹淨一點,不然爸爸知道了又得不高興。”
張祖蔭笑道:“老姐,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說話很破壞形象啊,你看你站在那裏不說不笑的時候,那是一副典型的古代美女圖啊,賞心悅目,可是你一開口,唉,就變成一隻母老虎啦,真虧得羅易怎麽受得了你。”
張婭瞪著他:“阿祖,我在和你說正經的,你別老嬉皮笑臉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老是惹爸爸生氣,對你又有什麽好處了?”
“他不高興,哼,他不高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再說,不是還有你嗎,誰不知道,張家張婭小姐智慧與美貌並重,有你在,張家垮不了的。”
張婭皺皺眉:“你胡說什麽,我畢竟是女孩子,以後……”
“是啊是啊,你是女孩子,以後總是要嫁人的,所以,趕快嫁到羅家去發揮你的聰明才智吧,如果有需要,可以把張家企業當作陪嫁帶走,我一點意見也沒有。”
張婭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喜歡,可是,就算不喜歡,這些責任你也逃不掉的。
張祖蔭誇張地打了個哈欠:“老姐,這些話,你都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明知道沒有用,也不覺得膩,你這麽羅嗦,怪不得羅易不敢娶你。”
張婭嫣柳眉倒豎:“要不是爸爸再三叫我,我才懶得管你呢。”
她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道:“爸叫我告訴你,這個星期天必須得回家一趟,至於做什麽,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張祖蔭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有完沒完了,我不去。”
張婭扶了扶鏡片:“反正我話帶到了,聽說這次是何氏千金,爸爸是誌在必得。”
張祖蔭眼珠一轉:“那你跟他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張婭不動聲色:“你女朋友多得很,我們早就知道了,不過女朋友和結婚是兩回事。”
張祖蔭恨恨道:“他喜歡,叫他娶好了。”
張婭點點頭:“如果你有那個本事說服媽的話,我沒意見。”
第十六章借酒裝瘋的吳子榮
簫竹筠從浴室走出來,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想著是自己開夥,還是叫外賣。
外賣實在難吃,可是自己做,一個人,又確實沒有什麽心情。
正想著,門鈴響了,簫竹筠隨口問了句:“誰呀?”
“是我。”
簫竹筠蹙眉,看了看鬧鍾,已經晚上九點了,這個時候吳子榮來做什麽?
難道是悅悅出了什麽事?
想到這裏,簫竹筠也顧不得自己還穿著睡衣,急急把門打開,劈頭便問道:“是不是悅悅有什麽事?”
吳子榮笑容可掬:“悅悅?嗬嗬,悅悅沒事。”
簫竹筠隻覺得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皺眉道:“那你怎麽來了,而且還喝了這麽多酒?”
吳子榮笑嘻嘻地把手搭在簫竹筠肩上:“今天有個應酬,稍微喝多了點。”
簫竹筠把他的手拍掉:“喝多了應該回家去,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吳子榮一手去鬆領帶,一手就去摟簫竹筠,嘴裏含含糊糊道:“回家,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老婆別生氣,這次我保證不會吐在臥室。”
他說得親昵自然,便仿佛兩人之間不曾發生過任何事,簫竹筠一陣心酸,隨即推開他,正色道:“吳子榮,你別借酒裝瘋,誰是你老婆,回去找你的譚惜惜去。”
吳子榮被她使勁一推,趔趄了幾步,突然怒道:“喂,你怎麽這麽小氣啊,我都說了不愛那個女人,也答應再不和她來往,你怎麽還鬧啊?”
簫竹筠知道他喝醉了,也不和他多說,便去找電話:“小王呢,他的車還在下麵吧,我叫他送你回去。”
“回什麽去。”吳子榮突然上前抱住她,一把將她按在沙發上。
簫竹筠正想掙紮,一個溫熱的嘴唇已吻了上來。
簫竹筠怔了一怔,更加激烈地掙紮了起來。
可是她越掙紮,吳子榮便壓得更緊。
“嘶”一聲,竟然是簫竹筠的睡衣被扯開,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胸脯。
望著眼前露出的精致鎖骨,吳子榮眼中眸色更深,喃喃道:“竹筠,竹筠,我很想你。”
他低頭去吻,簫竹筠又羞又惱,趁著吳子榮失神之機,猛然膝蓋一抬,重重地頂在吳子榮**。
“啊!”吳子榮發出一聲慘叫,從簫竹筠身上滾了下去,雙手捂著襠部,痛得冷汗直流。
“你這個女人,還真下狠手啊。”
簫竹筠衣衫不整,喘息著站起身來,冷冷道:“怎麽不借酒裝瘋了?”
吳子榮又是痛又是怒,一張英俊的臉都扭曲了,他咬牙道:“簫竹筠,你到底想怎麽樣?”
簫竹筠毫不示弱地看著他:“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吳子榮,吳副市長,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吳子榮突然怒道:“我想怎麽樣,這一年來,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竹筠,你就真的這麽絕情?我們結婚七年,就算我對不起你,難道這七年裏我一點好也沒有?離婚這一年來,我小心陪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為了什麽,還不是希望你能原諒我,難道我的一次過失,就把七年的感情一筆勾銷?”
簫竹筠心中一陣恍惚,吳子榮的話勾起了她心底深入的回憶。
結婚七年,他一直對她溫柔有加,嗬護有加,無論從哪個方麵看,他也的確算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她曾經以為,可以和他執子之手,與之攜老。
可是沒有想到,原來這溫情脈脈的麵紗揭開後,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如果隻是出軌,或許看在以往的情份,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會原諒他,可是,並不僅僅如此。
對他,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和全身心的信任,所企求的,不過是一份相知相惜,相濡以沫。
她以為,他是懂她的。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不能原諒。
她輕歎:“其實你根本不明白我為什麽不肯原諒你吧。”
吳子榮斜睨著她:“你這麽堅決,該不會是外麵有人了吧?”
簫竹筠也看著吳子榮,突然覺得這個曾經與她同床共枕七年之久的最親密的人,卻變得無比陌生。
“隨便你怎麽想。”簫竹筠已經不想再和他爭辯下去:“你走吧。”
吳子榮卻不肯罷休,他拉住簫竹筠,麵色陰沉:“是誰?你什麽時候認識的?難道是上次和你一起去競標的羅易?還是那個花花公子張祖蔭?竹筠,你不要上他的當,他玩過的女人……”
“吳子榮,你說夠了沒有!”
簫竹筠喝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報警了,到時候鬧起來,你臉上可不好看。”
吳子榮麵色陰晴不定:“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連悅悅都不要了?”
簫竹筠抿著唇,別過頭去,一言不發。
吳子榮點頭,臉上毫無表情:“簫竹筠,算你狠。”
他大步走到門口,將門拉開。
然後,三個人都怔住了。
說是三個人,是因為,楊菁華正站在門口,一隻手還舉在半空,看樣子,似乎正準備按門鈴。
楊菁華看到門突然開了,似乎也有點意外,他目光一掃,看到屋內的情形,眼神突然一利。
“吳副市長,你怎麽在這裏?”
吳子榮臉色似乎也不大好:“楊參謀長,你怎麽也在這裏?”
楊參謀長?
簫竹筠訝然看向楊菁華。
她也曾經猜測過,楊菁華在軍區或許地位不低,但卻沒有想到,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高。
“我和竹筠是老同學了,今天正好經過,就上來看看她。”
“老同學?”吳子榮目光微冷:“我怎麽從沒聽竹筠說過?”
楊菁華好風度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吳子榮眯著眼,在簫竹筠和楊菁華身上來來回回地打量著。
良久,忽然冷笑道:“原來是這樣。”
他突然轉身:“簫竹筠,你不是說最討厭第三者嗎?”
簫竹筠麵色微變:“你什麽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我背叛了婚姻,絕不能原諒我,可你自己呢,你現在還不是在破壞別人的婚姻,怪不得不肯原諒我呢,原來早就另外有人了。哼,想不到清高的簫竹筠有也成為第三者的一天。”
楊菁華麵色一沉,沉聲道:“吳子榮,請你自重。”
吳子榮哼了一聲:“楊參謀長,我說錯了嗎,難道你沒有結婚?我記得,你兒子今年讀小學了吧。”
“夠了。”簫竹筠喝道:“吳子榮,你要發瘋去別的地方,如果再在這裏胡說八道,我可真要報警了”
吳子榮臉色鐵青地拂袖而去。
簫竹筠長長出了口氣,側過身子:“進來坐坐吧。”
楊菁華看了她一眼,臉上突然顯出幾分尷尬的神色。
簫竹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禁臉上一紅。
方才與吳子榮拉拉扯扯,睡衣的扣子也被扯掉,她急切間也沒來得及整理,此時看去,卻露出大片的肌膚。
“你,你先坐,我去換衣服。”
丟下這一句,簫竹筠幾乎是逃一樣跑進臥室。
換了一身嚴實的衣服,簫竹筠又在臥室磨蹭了半天,待臉上的飛紅消退之後,才走出來。
楊菁華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煙霧縈繞中,楊菁華的臉顯得無比凝重。
見簫竹筠出來,楊菁華抬起頭。
簫竹筠一怔,楊菁華的眼中,含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們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四目相對,一時之間,竟然無言。
簫竹筠忽然驚跳一下,勉強笑了笑:“我給你倒杯茶吧。”
她轉身去找茶葉:“你喜歡喝濃茶還是清茶?”
“竹筠,”楊菁華掐滅了煙:“我今天正好經過這裏,本來沒打算上來的,但是看到樓下停著他的車,所以……”
頓了頓,他又道:“他經常這樣嗎?”
簫竹筠垂下眼:“那倒沒有,這是第一次,大概他是喝醉了吧。”
楊菁華點點頭:“你以後,小心一些,如果再遇到這種情況……”
“我以後不會再開門的。”簫竹筠很快道。
楊菁華沒有說話,站了一會兒,才道:“竹筠,如果我……”
他停了下來。
簫竹筠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楊菁華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笑道:“沒什麽,不早了,我先走了,有什麽事,就打電話我。”
簫竹筠低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關上門,簫竹筠以手抵額,撕下了斯文麵具的吳子榮,眼神複雜令她看不懂的楊菁華,她長長地歎了口氣,今天,真是混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