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竹筠回到待客廳的時候,隻有張祖蔭一個人坐在那裏,見到她來,笑道:“羅易去開招標會了,我們在這裏等他。”
簫竹筠默默地坐下。
張祖蔭看看她,笑道:“怎麽了,臉色不大好,難道吳市長給你氣受了。”
簫竹筠沒有說話。
張祖蔭今天情緒似乎顯得特別好:“晚上我們去藍調慶祝一下吧,這幾個月,為著這個招標計劃,大家都很辛苦了。”
簫竹筠看著他,嘴角輕撇:“辛苦的是你們,我不過是個什麽也不懂的鴨子,還是被硬趕上架的那種。”
張祖蔭忍俊不禁:“咦,你竟然也學會開玩笑了,不過這個笑話有點冷。”
簫竹筠卻沒有笑,神色間有些迷惘。
“對了,這個給你。”
簫竹筠看了一眼:“是什麽?”
張祖蔭笑道:“這是公司的規定,象這種大型的招標會,凡是參與的員工,公司都會給予一定的獎勵。”
“這個應該是給夏秘書的吧,參與的員工是她,我什麽都沒做。”
張祖蔭點頭笑道:“夏秘書的我早就準備好了,這份,是你的。”
簫竹筠接過信封,打開看了看,對張祖蔭嫣然一笑:“拾萬塊?想不到吳市長前妻的剩餘價值竟然有這麽多。”
張祖蔭皺眉:“簫助理,這是……”
“我知道,這是公司的獎勵嘛,即使是我這種今天第一天才知道,根本就沒有參與的員工,”簫竹筠笑得有些嘲諷:“我還不知道,原來嘉興的福利待遇居然有這麽好。”
張祖蔭終於發現簫竹筠有些不對勁了,他解釋道:“簫助理你誤會了,其實這筆獎金也有鼓勵的意思,因為這次招標非同尋常,就算是競標成功,也隻不過是才是剛剛開始,繁雜的工作還在後麵,現在夏秘書休產假,後續工作就要完全由你來完成,所以這筆獎金完全是你該得的。”
簫竹筠定定地看著他:“你這麽肯定競標一定成功?”
張祖蔭笑了笑:“我做最壞的打算,可是,也往最好的結果去希望。”
簫竹筠輕歎一聲:“你是一個天生的商人,當初我說你是二世祖,真是看錯你了。”
“其實,夏秘書今天並沒有住院吧。”
簫竹筠這句話聲調並不高,但張祖蔭卻是眉尖一跳。
“你今天也不是去公司拿資料,而是特意等著我的吧。”
簫竹筠自嘲地一笑:“你和邵一萍在一起,那麽我的事情,你一定也都知道了,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我在十三樓,雖然是設計部的主管,可是也算不上是頂撥尖的人才,就算夏秘書休產假,嘉興人才濟濟,怎麽就偏偏找上我了,想不到,原來還是沾了吳市長前妻這幾個字的光。”
她看看張祖蔭,麵色平靜:“其實你高估我了,我和吳子榮早已經離婚,對他而言,不具任何影響力,你真正應該找的,是譚惜惜才對。”
張祖蔭見狀,便收了嘻笑之色,正容道:“好吧,我承認,夏秘書今天的確沒有住院,調你上十七層來做助理也的確有那麽一點借用你影響力的緣故。”
簫竹筠聞言,抬起頭來,冷冷地瞪著張祖蔭。
“你先別忙著興師問罪。”張祖蔭道:“你是個聰明人,又曾經和他是夫妻,自然應該明白,以他的為人,如果僅憑你這一層關係,是絕不可能決定招標的結果的,我在車上就同你說過,為了這個招標,我們做了許多計劃,討論過各種可能發生的情形,可以說,是做了十足的準備的,帶你來,隻是想讓那個結果更圓滿一些。”
簫竹筠輕輕一笑:“所以,我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我該受寵若驚嗎?”
張祖蔭看著她道:“你非要這麽想,也並沒有錯,你不是初出茅廬的青澀大學生,應該明白所謂行有行規,就象娛樂圈有潛規則一樣,其實商場也自有其一套運行方式,不是所有的生意都不光彩,可也不是所有的生意都正正當當,有時候,耍手段,也是一種必要的方式。”
“所以你給了他那個資料袋?”
張祖蔭反而笑了起來:“你以為那個資料袋中裝的是什麽,是錢?”
“反正我知道絕對不會是這次招標會的資料。”
張祖蔭斷然道:“如果嘉興不做,自然有別的公司做。”
簫竹筠沉默半晌:“或許你是對的。”
張祖蔭鬆了一口氣,笑意才剛浮上麵龐,卻見簫竹筠緩緩將手中的信封又遞了回來,他笑容一僵:“你這是做什麽?”
“我承認你是對的,並不等於認可你的做法,我雖然是個婚姻失敗者,卻也並不會拿自己過去的感情來做交易,所以,這筆錢,請你收回去。”
張祖蔭麵色凝重:“簫助理,我並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這筆錢,也不是交易。”
簫竹筠接著道:“看起來這次的競標嘉興是十拿九穩了,請向羅經理說一聲抱歉,今天晚上的慶功宴我就不參加了,明天我會寫一份辭呈,經理助理這位職位,我實在力不能及。”
“簫竹筠!”張祖蔭麵色微變,這一次,沒有稱呼她為簫助理,而是直呼她的名字了:“你這是在向我們表示你的清高嗎?”
簫竹筠毫不示弱地看著他:“我不必向任何人表示我的清高,可是我也不會心安理得地拿任何不屬於我的錢財。”
張祖蔭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著她:“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頑固啊,怪不得……”
“怪不得吳子榮會和我離婚是不是?”簫竹筠淡淡自嘲:“我原本也沒有想得王公子看重。”
“你……”張祖蔭覺得自己簡直要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氣得吐血,好好的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麽經過她的嘴說出來,就象自己十惡不赦似的。
她不是三十歲了嗎,不是一個五歲孩子的媽媽了嗎,在社會上打滾了這麽多年,怎麽還這麽目下無塵,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好好地活到現在,而沒有被人給賣了的。
兩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讓步的時候,內廳的人開了,一大群人一擁而出。
張祖蔭眼尖地發現,被擁在中間的正是羅易,而圍在他身邊的大多是記者。
羅易滿臉喜色,一邊走一邊不住地回答記者的提問。
張祖蔭心中一動,羅易向來穩重,能讓他如此喜形於色的事情不問可知。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簫竹筠,卻見她已趁著場麵混亂的時候,悄悄溜走了。
他緊皺眉頭,竟然覺得招標競爭成功的喜悅也不那麽強烈了。
羅易好容易擺脫記者走了過來,正想說話,卻看到張祖蔭神色陰沉,不禁一怔:“怎麽了?”
張祖蔭看了眼周圍的記者,壓下心底的不快,微笑起來:“沒什麽,隻是等著有些心焦,不過,看你神色,應該是好消息吧。”
羅易眼光一瞥,沒有看到簫竹筠,心中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他笑著對記者道:“半小時後嘉興會召開記者招待會,到時會詳細回答各位的問題,現在請大家也體諒一下我們這些做員工的心情,忙了這麽久,也得喘口氣吧。”
他這一番話,連消帶打,又說得極為客氣,圍觀的記者心中大生好感,很快就散去了。
羅易拉著張祖蔭上了車,才道:“怎麽了,你把簫助理給氣走了?”
張祖蔭似乎也有些餘怒未消:“你怎麽不說她把我給氣著了?”
羅易笑了起來:“一向都是你氣死人不償命,能把你給氣著的,我倒真要佩服她了。”
張祖蔭“哼”了一聲:“她知道我今天帶她來的用意了。”
羅易點頭:“你做得太明顯,她如果不知道,才奇怪了。”
“難道我是要害她嗎?她就算離了婚,每個月還不是要和吳子榮見麵,既然這樣,見一麵又有什麽關係?更何況,我也沒有要求她怎樣,她給吳子榮臉色看,我也沒有說什麽。”
羅易笑了起來:“她給吳子榮臉色看,生氣也該是吳子榮才對,你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張祖蔭一怔。
羅易繼續調侃他道:“你今天表現很失常啊,你不是一向說生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嗎,怎麽今天卻氣得這麽厲害,看來我這個簫助理還是很厲害的。”
張祖蔭輕輕哼了一聲道:“羅易,你今天得償所願了,就拿我開涮是吧,你可別忘了,競標成功,我可是大功臣。”
羅易難得地大笑起來,拍拍張祖蔭的背:“是,大功臣,要不要我封個大紅包給你啊?”
說到紅包,張祖蔭就有些悻悻然:“你就取笑我吧,早晚我得告訴張婭,讓她知道,她一直以為穩重、值得依靠、讓她死心塌地的羅易其實是個比我還要表裏不一的家夥。”
笑了一會後,羅易的神色便正經起來:“好了,說正事吧,現在競標是成功了,不過後續工作還有很多,資金問題,費用問題,人員問題,估計以後有得忙了。還有,當打點的地方還要打點好。”
他沉吟片刻,道:“我已經約好後天請吳市長吃飯,到時候你來陪一下吧。”
說到正經事,張祖蔭也就收起心思,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