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逃避婚禮還是逃避婚禮還是逃避婚禮呢?
怎麽會,別說是這麽點小傷了,就是爬我也會爬去的。
終究還是逃了婚禮,以一種最傷人的方式。
茶幾下麵那一疊未藏好的照片昭然了她的自作孽不可活……
不容她解釋,不給他們的未來機會。
一切都不重要,離開已成事實。
就好像馮凱不止一次暗示她,徐加當初的無奈,可就像她對常思雨說的那樣,結局已定,傷害已成,那麽其他一切就都無須再計較了。
趙小年坐了一個上午,起身將粥倒掉,把鍋洗刷幹淨,又將床單被套放進洗衣機裏清洗,也把整個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靜靜看著陽台上飛舞的床單。
趙小年不由嗤笑,她還以為她可以得到幸福了。真會做夢。
直到天色暗了,直到屋內黑得朦朧了,直到手機震動從桌上掉到地上了,趙小年才起身,眼睛有些痛,睜不開來。
在家渾渾噩噩呆了兩天才開機。
手機上俞閔飛的短信。
做了滿漢全席,一個人實在吃不完,還望大駕光臨寒舍,共進晚餐。
趙小年:今天我下廚,沒有大餐,不過有我最拿手的洋蔥炒蛋,賞臉不?
俞閔飛看著短信良久,終於回道,我的榮幸。
洋蔥炒蛋……
逆風解意:妞還會做飯?真的假的?能吃嗎?
漠漠:會啊,最拿手洋蔥炒蛋。
逆風解意:洋蔥炒蛋啊,切洋蔥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會流眼淚?
漠漠:嗯,一個,明目張膽流淚的方法。
逆風解意:額,那我希望,永遠都不要吃到小妞的洋蔥炒蛋。
俞閔飛過來的時候,飯菜剛好,整整五大盤洋蔥炒蛋。
“眼睛?”俞閔飛問得很小心翼翼。
“切洋蔥切的。”
切洋蔥切的啊……有些人便是如此,喜歡拿輕一點的傷痛掩蓋致命傷害,避重就輕。讓別人以為,啊,不就是這麽點事啊,一笑就能過的;卻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流血至死。
晚餐趙小年吃了很多,不停地吃,不停地吃,五大盤的洋蔥炒蛋有三大盤進了趙小年的獨自,可最後卻又全數吐了出來。
吐得太過辛苦以致於舌尖的苦直直傳達到了心裏,也吐得太忘我以至於錯漏了俞閔飛的驚慌痛心。
“我沒事,太餓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吐過休息一下就好了......有些累了……”很委婉的逐客令。
“嗯,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沒有開燈,熟悉地走進房間,趴到在床上。
小妞,上Q開語音,我剛唱了首歌曲,同事誇天籟,我給你免費唱一段。
是餘磊,趙小年和餘磊相識近四年,有手機號,沒打過電話,有視頻,也沒見過,語音也沒用過,可能因為如此才能做朋友這麽久吧。
隻是今天,真的不想在寂靜中度過。
趙小年打開電腦,上Q,語音邀請,接受。
好像知道趙小年不會說話,餘磊通了語音,就自顧自唱了起來。
趙小年打開小音箱,調好聲音,繼續趴回床上。
餘磊的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唱得也好聽,有種纏綿,有些深情。
隻是這個時候的趙小年還無心,聽不出其中的深意及刻意。
“是否愛就得忍耐不問該不該,
都怪我沒能耐轉身走開,
難道犧牲才精彩傷痛才實在,
要為你流下淚來才證明是愛,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麽好悲哀,
謝謝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該,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麽好悲哀,
你隻要被期待,
不要真正去愛ohno,
還要怎麽的表白才不算獨白,
都怪我沒能耐轉身走開,
難道犧牲才精彩傷痛才實在,
要為你流下淚來才證明是愛,
你的感情太易割愛,
把未來轉眼就刪改,
我的心卻為你空白了一塊,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麽好悲哀,
謝謝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該,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麽好悲哀……”
如果這都不算愛……還要怎麽的表白才不算獨白……
要怎樣才能讓你毫無負擔地被愛著……
怎麽樣的愛才算愛……
反反複複循環唱著,餘磊的歌聲那麽低沉,聽著聽著便平靜,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比想象更容易昏沉。
……
朦朦朧朧有道略略沙啞卻又令人安心的聲音從夢深處飄來。
等到完全清醒過來,才想起聲音的出處,起身來到電腦桌旁,這個聲音真的好像哪裏聽過。
素手畫流年:小寵還沒休息?
歌聲停了,語音關了。逆風解意:剛起來,練練歌喉。
素手畫流年:恩,小寵唱得還不錯,像催眠曲......那你繼續,我準備準備上班去了。
逆風解意:(委屈)催眠曲?
辦公室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了。
設計師助理,設計師不在,助理更沒什麽事了。
郵箱裏有幾封祝福的郵件,趙媽媽也打電話來例行公事般詢問一番。
“你好,趙助理是吧?我是總部調來的總經理,我叫孟浩。”
趙小年抬頭,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有板有眼。難怪剛剛聽到外麵一陣動亂。
“你好,趙小年。”
下班前,趙小年打了辭職報告,遞交上去。公司新來的不止一個總經理,還來了一個頂級設計師。
這裏沒有留下程展的位置,自然也不再需要她這個助理。沒想到,最後的牽連都沒了。沒想到她連等下去的地方都沒了。
門口,俞閔飛拎著一袋食材站在門口,“昨晚不小心感冒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在你這蹭飯?”
“去醫院看了嗎?怎麽喉嚨啞得這麽嚴重!”
“不要緊,我一感冒喉嚨就這樣,就是不想做飯,所以......”
“進來吧,隨便坐。”總是順便吃別人的,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趙小年的手藝自然沒有俞閔飛那麽好,俞閔飛做的菜不僅味道好,營養搭配也足。
吃完飯,俞閔飛起身刷碗。趙小年突然想起自己在他那吃飯似乎也就第一次去刷了刷碗,此後就沒過沒有這種自覺了。
手機震動,10086。
什麽時候開始又手機不離身了?期待著某一個時間會來某一個電話某一條短信某一句,解釋……
俞閔飛走出廚房,便看到趙小年拿著手機發呆,終究還是開了口,“在等電話?很多時候不能總被動,也要主動一點的……吃飽喝足,我也該走了。”
紙總是包不住火的,說起程展時的支支吾吾,何況又是母女連心,趙媽媽在幾個電話之後終於還是知道了。
趙媽媽隻是不停地歎息,欲言又止。
倒是趙爸爸苦口婆心,卻讓趙小年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趙爸爸說,“其實上次那個介紹的也挺好的,最近見了瘦下來了,也不難看。”
哪個?
“上次五一去見的那個。”
很胖的,看上去都可以當我爸的那個?
“沒那麽誇張,就是看上去年齡大點,你也不要總看長相,差不多就行了,相貌太好也不一定好。”
那也要差不多啊!那人到差不多了嗎!
“過日子,你現在都28了,不久就30了……”
….隔著電話,看不到接電話的人早已濕了眼,哽了聲。
“其實你趙阿姨介紹的那個也挺好的……你想找什麽樣的啊!……這個你嫌不好,那個你嫌不好的,男生都很主動的,他們年紀也大了,是中意了就會行動的……”
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了,終於趙小年直接關了機,把頭埋在膝蓋上,淚水止都止不住。
看上去長得像四十多的了叫還可以?第一次見麵就吵著要她帶他去自己單獨住的地方的叫也不錯?那些個急色之人,都成了理所當然!趙小年,你到底算什麽!
即便最親的人不懂你不了解你,可是為什麽連維護都沒有了?是真的關心還是隻想了卻擔心?
什麽叫差不多?趙小年真的想問問他們,他們眼裏的差不多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她以為經曆了那一次談話,他們會了解她一些,會多在意她的感受一些,她以為……她總是自以為是。
是不是真的過了愛情的年紀,不該幻想的,程展,不該幻想的,像被王子藏在心裏依戀了這麽多年的公主,世界那麽大,千萬人中擦肩而過的一眼,然後記住了,懷念著,找尋著,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本就是那麽不真實的事,怎麽就當了真?怎麽就這麽願意當真了?
這一生,於徐加,給了一生愛恨;於程展,毀了一生期待。
愛情,算什麽東西,在哪裏?
趙小年堅強嗎?堅強的人怎麽能有這麽多哭泣的時候,怎麽會有這麽多流不盡的淚水?趙小年軟弱嗎?可軟弱的人怎麽能一個人守著孤寂這麽多年,怎麽能一個人撐起一個世界?風也好,雨也好,沒有人為她遮風擋雨的日子,她也沒有感冒生病不是嗎?
一個人又有什麽不好?
為什麽非要另一個人才能世界太平?
有人曾說趙小年城府很深,什麽都不說,沒有把所謂的秘密交換。
隻是真的沒有什麽可以交換的,可現在想想也許是真的,趙小年太有城府了,把什麽都埋得太深了,很多苦,很多痛,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地方,找不到一個她願意傾心敘述的人,不是不說,隻是人不對,於是那一年,她建了一個群,叫妖族,全是陌生的人,然後放心得講著故事,真真假假,可這一次,她真的太累了,連述說的力氣都沒了。
沒了愛情,沒了工作,可終究生活還是要繼續……
起來,對著鏡子裏紅腫的雙眼,暗沉的臉色,趙小年,你足夠堅強的。
如果說十年前,徐加給了趙小年一夜成長,那麽十年後,程展就給了趙小年一夜蒼老。
洗衣,做飯,找工作。
原來這就是生活。
手機已經安好地躺在桌上,它還在靜候,某一次對的人給的對的震動。
下個月二十八,她的婚禮。
還有三十天,整。
趙外婆說,星期六什麽時候到,讓你舅舅去接你們。
……他臨時去出差了,要婚禮前才能回來。
趙外婆在另一端埋怨,都什麽時候了還出差,一輩子就隻有一次啊……
可惜一輩子的這一次這麽坎坷。
QQ上,餘磊的頭像閃動著。
逆風解意:豬人,真懶,一定還沒起來。
素手畫流年:你是不是一天24小時在線的?
逆風解意:在啊,小妞是不是一天24小時隱身的?
素手畫流年:......
逆風解意:小妞好像很忙的樣子……
素手畫流年:嗯,找工作。
逆風解意:為什麽?
找工作有什麽好為什麽的?
素手畫流年:辭了不得找工作養活自己麽。
餘磊似乎有什麽事忙,沒再回複。趙小年也不管,招聘網上一個個看著。
什麽時候開始,連餘磊都不能分享她的心事了?
趙小年突然想起自己曾看到的一句話。
真正的悲哀是,有一天,你終於不願任何一個人了解自己的心情,包括自己。
快樂或悲傷,從此不再提起。
什麽都不去想,能糊塗的時候就盡情糊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