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32感覺不到她的體溫,於是將她抱的更緊
6月初,江城氣候溫暖宜人。
這一天傍晚,醫院住院部前駛來一輛黑色轎車,後車門開,踏下一雙雪亮的皮鞋。
而此時此刻,某一層走廊上的昏黃燈泡終於閃過一下,徹底熄滅。
一道沉寂而挺拔的身影10分鍾後踏出電梯,出現在這一層黢黑的廊上。
某一間病房內的傭人披著一條毛毯,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直到一道開門聲讓她緩緩睜開眼睛。
看清來人,傭人立刻從沙發起身:“姑爺。髹”
身上的毛毯快要掉下去時,被她快速撈起。
穿一身黑的男人麵色沉肅,掃到病床上似是不久於人世的老人後,就對傭人吩咐:“你先出去。”
音質夠冷,你絕對不會想要親近他。
傭人火速消失後,病房杳無人聲。
嶽文山才用過晚餐,每天這個點,他都敵不過困意,想要睡一覺。
褶皺一層一層的眼角無力的耷拉,露出裏麵褐黃色的眼珠,他似是呼吸一口氣,才氣息敗弱的溢出了一句“你坐”。
洪兆南便坐下來。
他坐姿很霸道,強勁的雙腿分開,修長骨指的兩隻手分別按著兩個膝頭,眼神銳氣,眉宇間英氣逼人。
這樣子的男人,真的是當年那個瘦小男孩長大後的樣子嗎?嶽文山不禁陷入了怔忪。
老人垂垂老矣的眸子無力的瞥向年輕男人的大手,真是一雙大手啊,擁有充沛的力量,女人纖細的頸子在他手中,能直接從中擰斷。
想到他女兒,嶽文山流了眼淚。
“我早該想到的,縱然你騙過我,娶了我女兒,可是你從來沒帶過婚戒,從來。”
這番話講完,嶽文山有些咳,止不住的把手拿出被筒,捂在嘴上。
洪兆南倒也安然,一雙厲眸無慍無痕,轉臉看了看床櫃,伸手便扯了張紙巾,遞到嶽文山手中。
咳好,他吐了口痰,扔在床下的垃圾桶裏。
洪兆南依舊按著雙膝,如虎盤踞著地麵,脊背寬厚筆挺。
“月月很可憐的,你不要再欺負她,我欠的,我來還。”
“你放心的走,我不會再找她麻煩,她要還的,已經還了。”
嶽文山褐黃的眼內充滿了淚液。
誰不戀生?
眼前是個強大到你無法抗衡的男人,他不僅背後有極強的勢力,而且本人心狠手辣,幹事果斷決絕,奈何當初一個閃念,竟看不透那個少年怨氣密布的眼,才造成今天進退維穀的局麵。
那日洪至張問他,有沒有後悔過將這對兄弟收養,嶽文山說,縱然不養在家中,等他們成年,一樣會回來的。
其實這個問題對嶽文山來說沒有什麽意義,如果洪至張問他,有沒有後悔過當初一念之差竟然做了歹事,他會思考一下,但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安裝攝像頭吧。”
日光燈白晃晃的光線襯著嶽文山的臉就像一張白紙。
洪兆南默默沉斂了片刻。
“你放心的走,我承諾過的,絕對做到。”
嶽文山笑,可是身體無力,那縷微笑就顯得特別費力:“我知道你的,我也相信你。”
洪兆南平靜的掃了嶽文山一眼,站起身,俯低頭,又與他對視2秒。
初夏的江城,微風徐徐,住院部樓後種植了些樹,樹影婆娑,明亮的病房被襯托的很是安靜。
那個年輕又霸道的男人,邁步走到電視櫃前,蹲身在那兒,對著那兒做了些手腳,背光中看不清他具體的行為,但他腕部佩戴的鋼表,卻好幾次反射了吊頂的燈光。
……
9點後,住院部顯得尤為安靜,廊上甚至一個人影也看不見,VIP病房傳來電視的聲音。
洪至張已經在病房裏踱步好幾分鍾了,他神情明顯有些焦躁。
“他對名傅都下手了,下一個會是誰!?我們怎麽辦?”
這一天晚上,嶽文山顯得尤其嗜睡,他困頓的閉著眼睛,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洪至張的話。
“喂!喂喂!!”
洪至張大步踱到他床邊,用力一聲吼,才將氣息很弱的嶽文山叫醒。
“唔……”人老了,又病了,就連講句話也會力不從心,“我已經請律師了,我要將我的罪行全部供認出來。”
洪至張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你瘋啦!拜托!我跟你說過的啊,他沒有證據!他沒有證據啊!如果他有證據,他何必等到今天!”
嶽文山困頓的眨著眼睛,看著在病房中暴走的洪至張。
“你不要發瘋好不好!我們的好日子才過多久啊?他沒有證據他就沒辦法讓我們坐牢!而且他爸的案子當年已經定性為意外死亡,已經結案,就算翻案也過了法律時效期啊!你不要發瘋啊!”
嶽文山很累了,他已經閉上眼睛:“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煩我,回去吧。”
洪至張定在原地,一回頭,嶽文山表情透給他的訊息確實是沒得商量了。
“老嶽——”
“我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嶽文山睜開眼睛,對他皺著眉:“你回去吧!”
病房這麽安靜,護士已經開始查房,隔音不算太好,在隔壁講話的聲音都能聽見。
洪至張出來,握著門把,手心卻全是汗,闔上門後,腿就完全軟了,一步也不能走,直接靠在了牆上。
……
這天的夜色撲朔迷離。
洪兆南在會所玩牌,期間經常留意腕表,第一次穩坐輸家。
洪兆熙、顧小亮在客廳看碟,一部94年在香港公映的經典影片《大話西遊》,時隔多年,熟悉的情節引發人笑意的同時,還能讓人淚濕眼眶。
深深在房內打電話,當楚燕西終於接聽這一通來自大洋彼岸的陌生來電後,深深得知了四爺車禍入院的真相,於是……
舊金山飄了雨,靜謐無聲的午夜,二樓的顧父顧母早已睡下。
而嶽文山的病房,悄悄的潛入了一道鬼祟的影子……
……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早睡的人一定不會感覺到。
雖然窗戶已經闔上,但擁著顧小亮的洪兆熙還是緊了緊她的手,感覺不到她體溫的熱量,於是將她抱的更緊。
“小亮,我去樓上拿一床被子。”
顧小亮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她側眸時,長發會鋪展在洪兆熙胸前。
“快結束了,結束了我們就睡吧。”
電影已經到下半段了,半小時內能夠結束,顧小亮說完,又往洪兆熙懷中擠了擠。
既然這樣,他也就聽顧小亮的,但他將顧小亮抱的緊緊,並且用毛毯將她裹住。
6月初的舊金山,氣溫在十幾二十度上下徘徊,算不上熱,顧小亮穿著長袖t恤和棉質長裙,身體散發著陣陣馨香。
這對小情侶正專注著熒屏上的電影,樓梯上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小亮愣怔:“不會是爸媽,肯定是深深。”
洪兆熙已在她說這番話之前,鬆開她,然後大步朝客廳外走。
“深深。”
果然是深深,她從二樓衝下來,神色驚慌,語無倫次。
洪兆熙兩手插袋,站在樓梯口,仰頭看著她。
“我四爺出車禍了你知道吧?你那天讓我打電話都是裝的吧?你帶我來這個鬼地方到底安的什麽心?”
麵對深深一句壓倒一句的詰問,洪兆熙依舊保持平靜,在她說完時,他表現出了他的無奈和抱歉。
“他沒有大礙,你放心。”
“因為我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我才相信你,如果那天是大哥接我,我想我不會跟他走,我相信你,但你利用我的相信,你們想做什麽?他已經準備自首了,為什麽要害他?他爸是他爸,他是他,他是養育我長大的人,對你們來說是仇人,可是對我來說是恩人。”
顧小亮已經操控著控製器,借由輪椅,從客廳來到了外麵過道。
狹窄的一條過道,三個人在樓梯口處對峙而立,窗外又是風又是雨的,不久便驚醒了已經睡熟的顧父顧母。
“你有多想和你愛的人在一起,我就有多想和我愛的人在一起,你們不能強迫我做我不願意的事,上一輩是上一輩,這一輩是這一輩,他在無條件的承擔他爸犯下的錯,他對我無條件的好,恩怨可以混淆來計算嗎?你們為什麽要害他?”
深深的哭訴聲,哪怕站在二樓樓梯口,也能夠聽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