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交易中,被警察當場擊斃了三人,逮捕了四人,健一被通緝,我和梨乃則禁止出入境,全天都在監視中,電話也被監聽了,就像困獸,即使掙紮,也是徒勞。

伊藤組陷入了困境,夜總會經常被警察突襲臨檢,公司也在被調查中,幾個長輩大發脾氣,責怪健一給社團帶來了巨大的麻煩,我怒極反笑,有利益就有風險,大家都拿了好處,何必推在健一一個人身上。

“難為你們了,為我工作心裏一定不甘心吧。”一天夜晚,我對著健一的幾個親信手下歎了口氣,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大小姐,你一定要撐下去,大哥一定會回來的,我們隨時為你赴湯蹈火,請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我們跟著大哥這麽久,不是見利忘義的人。雖然您是女人,可為您工作也就是為大哥工作。沒有區別。”

我慘然的笑笑:“內鬼是誰,查到消息沒有?”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個人揪出來讓您處置。”

快五月了,健一一點消息也沒有,我本想打電話到荷蘭問下岡本,卻又害怕如果真的在那裏反而給健一帶來麻煩。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從感覺極度疲憊到麻木。

“仁美,你又有好久沒去上課了。”三井經常到我家來找我,如果我回的太晚,就會發現他已經在我的床上睡著了,每次都讓我既無奈又溫暖。

“我哪有時間去上課,你沒看到每天我都從早忙到晚。”

“現在我倒覺得健一在就好了。”三井坐在地上,癟癟嘴,很可愛的樣子:“至少你就不用插手這些事了。”

“你現在覺得健一好了,你還真奇怪。”

“除了他非要和你結婚,其他的我能有什麽意見。”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誰能光吃肉不喝湯。”

“唉,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三井煩惱的躺在地上。

“你有什麽煩的,和你又沒關係,你該打你籃球就打你的籃球去,不是發展的挺順利的麽。”我看著地上的三井,像一隻泄了氣的青蛙,很好笑。

“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麽關係?”三井突然坐起來看著我認真的問道。

“……”

“你看,我能不煩嗎?這樣你不煩嗎?”

“我哪有心思想別的事,我又不是很能幹,社團的事情已經讓我焦頭爛額了。”

“是你不願意想罷了,你想等健一回來,你覺得他在逃亡,你有別的心思對不起他。”三井哼了一聲又躺了下去:“回不回的來還是個問題呢。”

“別這麽說,健一是為了我們家才這樣的。”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健一不是為了自己呢?他什麽沒得到啊?”

“那現在不也什麽都沒了嗎?”我有點生氣。

“他要是回來不還是他的嗎?”三井也生氣了。

兩人氣呼呼的對視,三井突然問道:“仁美,你還愛我嗎?”

我一愣,囁嚅了半天沒說出話。

三井黯然神傷,側過頭看著地上:“我從未改變過,你怎麽可以……”

我用力攥住沙發的邊緣,三井的傷心像一支箭射中我的心髒,可是我卻無力解釋。是的,我還愛著你,可是我同樣愛著健一。這樣的話如何能夠說出口,隻是單單想到,便覺得自己無比的自私和可恥。貪念,讓我任何都不想放棄,懦弱,讓我不願去主動選擇,隻一味的順從於時間,卻依然忍不住搖擺。

“無論我現在怎麽做,你都不會放棄健一,隻要健一還會回來,隻要他不放棄你。是不是?”三井無助的眼神,讓我慚愧的想要鑽到地下去:“你會把我逼瘋的,仁美,我,真的,沒辦法放棄你啊。”他抓緊我的手,絕望的聲音讓我心碎。

有幾天時間,我沒有回家,在夜總會裏睡的,早上起來直接趕到公司去上班。我不敢去麵對三井,他是我內心深處不能被碰觸的地帶,隻要他有任何情緒,變動,我整顆心都會跟著動蕩,我曾如此愛惜他,深愛他,到現在也並未改變,隻是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還有很多需要顧及。

深夜,健一的親信森田治也等幾人載著我來到海邊的貨倉,黑乎乎的貨倉中點著暗黃色的燈顯得十分瘮人,一個給打的奄奄一息的人被扔到我麵前,我嚇得退後一步,森田扶住我,說道:“這是將我們交易透露給警方線人的內鬼。”

我疑惑的看了看地上的人:“加藤……龜太?”

森田點點頭:“跟蹤他有一段日子了,確定是他沒錯。”

“有人指使嗎?”我皺起眉,加藤是我父親的手下,也是有紗的保鏢。

“他嘴很硬,打成這樣也一口咬定是他自己要這麽做的。”

“加藤,你為什麽要出賣健一?”我蹲在加藤麵前,加藤抬起頭,滿臉是血,艱難的說道:“大小姐,你不要太相信佐藤了,他…”

森田上前猛烈的踹了加藤一腳:“到現在還在汙蔑大哥!”

我擺擺手製止森田:“加藤,你繼續說。”

加藤劇烈的喘氣,半晌,繼續說道:“這個事是我一個人做的,沒有人指使,隻是為了報複佐藤,我任你處置。”

“為什麽要報複健一?”

“他殺了我的大哥,大小姐的父親…”

“呯”一聲震耳的槍響,佐藤腦漿迸裂死在了我的麵前,我驚叫著跌坐在地上,森田收起槍幽幽的說:“大小姐,叛徒已經處置了,請回吧。”

車上,森田跪在我麵前,給了自己一耳光:“對不起,大小姐,剛才實在是情非得已。我害怕大小姐中了加藤的離間,懷疑大哥,情急之下開槍殺了他。”

“加藤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才挑撥大小姐和大哥的關係。加藤曾經私自交易毒品,大哥重重的處罰過他,看在他是您父親的手下,有過功勞,並且現在是為太太工作,才沒有殺掉他。加藤一直懷恨在心,但大哥是社長,他沒有辦法對付……”

“我父親是怎麽死的?”我打斷他:“健一查到了什麽嗎?”

“您父親,是被誤殺的,當天是有人要對大哥不利,結果混亂中誤殺了您的父親。”

我點點頭,陷入沉思。

“大小姐,您不要懷疑大哥,大哥對您的這份心……”

我笑笑:“我相信健一。”是的,我相信健一,正如相信母親。他對我那種發自內心的感情,我時可感受到,絕不可能是假的。

貴賓包間裏,財務司長官上野貴和正在為我引薦警察廳廳長竹內加也,我將夜總會裏最漂亮的幾個陪酒小姐叫來,置身其中,感到自己也不過是一個陪客,隨即便命令自己拋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神宮小姐還這麽年輕,這付擔子可不輕吧。”

“是的,出了這麽些事,確實有些難捱,我盡量為之,還請您多照顧。”上野和健一打過交道,這些日子,一直通過上野給竹內送了不少的好處,還有十分貴重的禮物,上野也沒少拿。才得今天這次見麵。

竹內端起酒,抿了一口,不說話,上野揮揮手,讓陪酒小姐全部都出去了。

“哥哥一直是做正經生意,他並不知道手下背著他亂來……”

“哥哥?”竹內打斷我,笑了笑:“你們不是打算結婚的嗎?”

我有點尷尬的賠笑:“是的,隻是按道理上他也算是我的哥哥。”

“社團的大小姐,社團的繼承人,佐藤倒是把好事占了不少。”

我心中火蹭蹭的往上冒,還是勉強的笑道:“哪裏,我身為女人,實在是太沒用了,所以哥哥一直幫忙管理。”

“我看你倒是挺能幹的,這事吧,也不是不能辦,看你怎麽做了。”竹內放下酒杯,靠在沙發上,上下打量著我。

上野起身說道:“我去趟廁所。”隨即將門關上了,屋裏隻剩下我和竹內。

看著竹內毫無遮掩的欲望,我惡心透了,內心激烈的掙紮也絲毫對現狀不起任何作用,我隻得帶著媚笑向竹內的身上靠過去。

我扶著竹內走出包廂的門,上野在竹內耳邊說了幾句話,隨即走了出去,我緊跟在後麵也走了出去。

“仁美。”三井找我居然找到夜總會這裏了,我叫過森田:“趕緊去把三井攆走,我現在去辦點事,不用跟著。”

竹內已經在車上等我了,我鑽進車裏投入竹內的懷抱。三井和森田拉扯在一起,此時一個驚詫,一個複雜的看著我離去。

車行駛到郊外的一幢別墅,我一直緊緊的捏著手。直到竹內那肥胖的身軀壓上我,我閉上眼,對自己說,忍忍,隻要能換回健一,什麽都是值得的。

早晨,我幫竹內穿上衣服,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麽,我哥哥的通緝令,什麽時候可以撤回。”

“過幾個月吧,也不能馬上就撤掉。”

我心裏十分憤怒,這個貪心的肥豬。

“還是請您多上心了,如果能快一點……”

竹內突然一巴掌扇過來,我吃痛的摔倒在地上:“跟我討價還價?也不看看你什麽身份。”

我捂著臉,含著眼淚,跪在地上低著頭道歉:“對不起。”

竹內離開之前,轉頭冷冷的說道:“這事,到時候我會通知你的。”

我穿上衣服,走出別墅,想著一夜的屈辱,女人,在黑社會裏真是太難太沒地位了,不知道母親以前受了多少委屈,我一邊走一邊擦著眼淚。

一個人影突然從一旁走了出來,我抬起頭,看到三井站在前麵,嚇的頓時縮住了腳,不敢再向前邁一步。

三井走上前,低頭看著有些驚恐的我,摸了摸我依然疼痛的臉,用力牽住我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眼淚在我眼眶裏打轉,最終沒忍住,靠在他懷裏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