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井的母親護著我,可我不免覺得喪氣又難過。看著夜晚燈光下安靜的球場,難道這麽久以來心思都白花了嗎?

裏美很生氣的教育我:“你在這哭有什麽用,你不能老是讓著他,為他花了這麽多心思,不領情就算了,這麽欺負你擺明就是吃定你了。”

放學後裏美和真澄拉著我去逛街,一邊逛一邊數落我。

“算啦,我早說這件事可能起不了作用,八成是刺激到他了,三井還真是孩子氣呢,這麽久的事情了,還過不去。”真澄搖搖頭。

“他以前的事是一回事,可是仁美的心意又是另一回事,仁美對他多好,女生就是這樣,慢慢的就會以男人為主,這才交往幾個月,都為他哭了多少次了。”

“其實三井對仁美也挺好的,就是這個事情他怎麽就想不開呢。可能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回到家中,看著窗外發了一會呆,我起身默默的將牆上籃球明星的貼紙都取了下來,一一疊好,收在了抽屜中。然後端著一杯茶,走到院子裏坐下,四月的微風帶著暖暖的溫度,還是那片天空,依然有些星星,可這片天空下,人們每天都在改變著,發生著不同的故事。將來,又是怎樣?

我搖搖頭,將來太遠了,很多人,很多事現在都過不去,還說什麽將來呢。有沒有將來還難說,還是盡力去過好現在的每一天吧。

第二天放學,我來到醫院,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三井反倒有些不安,時不時挑起眼瞅瞅我,我坐在床邊一聲不吭的削完水果遞給他。

“有安排什麽時候出院嗎?”我淡淡的問道。

“恩,明天再做一次全麵檢查,沒有問題的話隨時可以出院了。”三井也輕輕的回答,前天大發脾氣的樣子完全不見了。

看著他吃完水果,沉默了一會,我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哎!”三井驚訝的抬頭。

“還有什麽事嗎?”我微笑,口氣卻依然是淡淡的。

“沒有….”三井看我這樣,有些賭氣的縮回床上去了。

和三井交往了以後,我感覺情緒的自控能力好了很多,也許是因為太喜歡他,不忍對他發脾氣,隻希望他高高興興的,可是他懂嗎?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意興闌珊的上完課,本想去醫院,又覺得看到三井心裏憋的慌,便直接去了車站回東京。

回到東京,站在人山人海的街頭,想到家裏涼介的事情懸而未決,更不想看到有紗的臉,還有痛苦的健一,這些讓我覺得進家門就如同進了地獄之門般恐懼。我獨自在歌舞伎町徘徊,最後回到健一在新宿的公寓,打算一個人在這裏度過周末。

拿出鑰匙,打開門,一股酒氣撲鼻而來,沙發邊的地上扔了十幾個空酒瓶,煙蒂都掉在了煙灰缸外,煙灰則四處落在了棕色花紋的地毯上。我頓時頭皮發麻,推開臥室門,同樣的情景,健一則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歎了口氣,開始收拾屋子。

全部清理好已經半夜了,健一依然沒有醒來,看來醉得厲害。我倒了一杯清水,兩顆解酒丸在他床頭。便拿出毛毯,在沙發上睡下了。

半夢半醒間,我似乎在分辨這是什麽地方,川崎?東京?又好像看到一個人影,三井?健一?隨即因為太疲憊又沉入了夢中。

朦朧中,聞到一陣香味,讓我睜開了眼,健一正背對著我,在玻璃門後的廚房裏做菜,我擦了擦眼睛,坐了起來,望了牆上的掛鍾,這一覺居然睡到中午。

健一端著兩盤牛排放到餐桌上,看著我笑道:“我半夜醒了發現沙發上多了一個人,倒把我嚇一大跳,再仔細一看是你。你大半夜回來幫我做衛生?真是越來越賢惠了。”

我撲哧笑了:“去你的,我本來想一個人安靜過個周末,誰知道一個酒鬼藏在這裏。我是怕你被垃圾堆埋住了,才隨便打掃一下。”

“牛排好香啊,好久都沒吃過你做的菜了。”我笑吟吟的看著健一:“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嘛酒鬼。”

“總得回報一下你的勞動唄。”健一微笑,切了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裏:“和三井鬧矛盾了吧?”

我不自然的換了個姿勢:“誰說的,沒有啊。”

健一不以為然的輕笑道:“女人就是這樣,鬧了別扭就喜歡往娘家跑。”

“哼。”我反駁不了,隻好繼續悶頭吃牛排。

“三井其實還不錯,思想成熟,還算挺男人的。”

“他成熟?”我驚訝的張開嘴:“我的個天,他壓根就是個沒思維的小孩子。隻知道亂發脾氣。”

“話不是這樣說,男人嘛,都有孩子氣的一麵,他要是那麽淡定從容的對你,說明還不夠喜歡你。可是很顯然,三井對你真的很在乎。”

“是嗎?”我開心起來,抿嘴笑了:“對了,你們倆上次睡了一晚,說了些什麽?”

“什麽叫我們倆睡了一晚,真難聽。”健一擦了擦嘴,喝光杯裏的餘下的紅酒,起身坐到沙發上點了根煙。

我急忙衝過去把煙灰缸放在他邊上:“我好不容易打掃幹淨的,你珍惜下我的勞動成果。”

“男人之間的對話,你有什麽必要知道。”健一一副大男人的模樣,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的抽煙。接著又神秘兮兮的問我:“你真想知道?”

我一看有希望,誠懇的點點頭。

健一低頭靠近我的臉,幾乎挨著我的鼻尖,以極其魅惑的表情和磁性的聲音溫柔的說道:“我告訴三井,也許哪一天,我會是他有力的競爭者。”

我的心登時漏了一拍,臉刷的就紅了。健一哈哈大笑,吐了一個煙圈在我臉上:“傻瓜,騙你的。”

我舒了口氣,撫撫胸口:“你有病啊,沒事騙我好玩啊?”

“是呀,挺好玩。”健一聳聳肩,衝我笑笑。

“梨乃成天跟著你真悲慘。”我癟癟嘴。

“你別汙蔑人,我對梨乃可好了。”

“那是你自以為的吧,你了解梨乃想什麽嗎?”

“小孩子哪有什麽想法,才14歲。”健一揮揮手,似乎梨乃就是個小動物一樣。

“過幾個月就15了,你最好重新看待這個…小孩子。”我暗示健一梨乃對他的感情。

“15了還不是我小妹妹,還不是小孩子?不過梨乃比你乖多了,說什麽聽什麽,很好管的。”

“她乖因為她喜歡你,想讓你開心。”我聯想到三井的無理取鬧,怎麽男人都這樣,一激動,就把事實說了出來。

健一斜著眼看了看我,好像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笑話:“大概因為我是她接觸最多的異性吧,青春期,誰沒經曆過呐?”

看健一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我氣不打一處來:“我可不認為是你說的這樣,退一步說,即使是這樣,難道她對你的感情和喜歡就是假的了?正相反,我看再認真不過了。”

健一側著頭不說話,半晌,說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的感情都能如願以償的。”

說罷拿起外套:“我去辦事了,你就在這呆著吧,晚上我給你買吃的回來,家裏最近也不是很太平,有紗老是和叔叔吵架。”

下午,我往三井家裏打了個電話,想問一下三井的母親情況怎樣,卻被告知說今天上午已經出院了,我驚訝的啊了一聲,想著這家夥又該生氣了,便跟伯母說我回東京了,過了周末就回去,伯母正答應著,電話那頭卻傳來三井的咆哮,叫她不用回川崎了,就在東京呆著吧!

我聽見電話裏伯母正在責備三井,心裏歎了口氣,覺得好無奈。本想立即就趕回川崎,又想到裏美的話,這家夥,真被他吃定了,還是不要回去了,讓他先消消氣吧。

百無聊賴的在書櫃裏翻來翻去,打算找一本書來打發一下時間,一個信封卻從書的夾縫中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撿了起來,信封拿在手裏還有點沉,並未封口,我想了想,便將裏麵的東西抽了出來,原來是一些照片。我一張一張的看了起來。

這,這是偷拍的,照片上的一男一女,喝咖啡,說笑,進私人公寓,進酒店,雖然每張照片都戴著墨鏡,但是我還是輕易就認出,那是涼介和有紗。我再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時間並不集中在一個時間段,最久的居然是一年前!

我心下十分吃驚,看來健一早就知道這件事,那麽他對涼介是早有防備的才對,那涼介在那天是怎麽找到的空子,為什麽涼介死了,健一跑了?一個念頭騰空升起在我心中,讓我打了一個冷戰。

我急忙把照片收好,按原樣塞在書的夾縫中,忐忑不安的在屋裏走來走去。反複揣摩著那個讓我有些寒意的念頭。我要直接問健一嗎?還是幹脆閉嘴?我恨我的腦子在這時明顯的不夠用,為什麽不能想到一條折中的方式。

電話鈴突然響起,我驚得跳了起來,原來是健一打來的:“仁美,晚飯你自己吃吧,我今天事情太多了,可能半夜才能回去。”

“恩,好的,不用管我,你好好做事吧。”掛了電話,心裏卻舒了一口氣,事情還沒想清楚,麵對健一肯定一衝動就都說出來了。晚餐隨便吃了點麵條,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看著就睡過去了。

半夜,我迷迷糊糊的感覺被人抱了起來,應該是健一回來了,我很困,懶得睜眼,健一輕輕的將我放到床上,蓋上被子,他的氣息輕輕的撫在我的臉上,帶著一絲猶豫,過了一會,一個吻在黑暗裏悄然無聲的落在了我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