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到今天下午韓錦閃躲我的眼神。

“爸,你們先別急,怎麽說韓錦也是我堂妹,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唉,沒想到最後還要你來收拾那孩子的爛攤子。”我聽到爸爸那一聲聲的歎息,心裏也不是很好受。

“爸,你跟媽先去休息吧,我先去警察局了解一下是怎麽回事,明天再給你們電話好吧。”

“誒,好好好。”

“嗯嗯,那我先掛啦。”

剛掛了電話,我就看到手機的通知欄裏顯示著一條新聞標題:Z酒吧二女掙一男導致一女重傷。

我點了開來,看著裏麵的報道和圖片。雖然被抓的女人的臉上打了個馬賽克,但是我還是認了出來——韓錦。

我立馬叫了輛車,去了派出所。期間還接到了徐澤明的電話,他說他在派出所門口等我。我說我快到了。

我一下車就看到徐澤明蹲坐在門口的階梯上,耷拉著腦袋。

“韓錦怎麽樣了。”

徐澤明抬起頭看著我,苦澀地笑了一下,搖搖頭。

“走吧。”徐澤明跟在我身後。

我找到了負責韓錦這個案子的警察,他把事情的大概經過告訴了我,我心裏不禁苦澀地笑了。

這個似曾相識的場景,沒想到,徐澤明是個狗改不了吃屎的人!不過現在也不是責罵他的時候。現在的重點是那個女人的傷勢怎麽樣。

我和徐澤明一起去了趟醫院。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但是傷者還在進行手術。

我們也隻能在走廊上等著。

期間我和徐澤明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洛寒,可能當我開始有了背叛你的想法的那一刻,我就注定要身敗名裂了。”徐澤明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過,我覺得他現在更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而不是一個陪他聊天的人。

於是我靜靜地坐著,沒有搭腔。

“在韓錦沒有把酒瓶砸下去之前,我好像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麽愛她。你知道嗎,在她砸下去之後,我立馬把她手裏的破酒瓶搶了過來,我想著要是出事了,我寧願我去坐牢。”

我不禁轉頭看了看他,不太像我所認識的徐澤明。

“洛寒,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渣。”

竟然他問了,那我也不得不回答他。

“是!”我短而有力地說出了這個字。

徐澤明雙手撫著臉,肩膀在顫動著。他在哭。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裏很平靜。仿佛這就是他該承受的一切。我反而對在警察局的韓錦和躺在手術裏的那位小姐充滿了同情。

這個男人,竟然傷害了三個無辜的女人。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給秦嫂發了條短信,告訴她不要擔心,我隻是出來處理一下我堂妹的事情,明天再回去。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麽辦?”

徐澤明緩慢地抬起了頭,無助地搖搖頭。

真是個懦弱的男人!我莫名有了一肚子火。

“我好像除了想著要替韓錦坐牢之外,就沒有想過別的事情了。”徐澤明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洛寒,你真的很善良。果然好人是會有好報的。看你現在這麽幸福,我也打心底裏替你高興。”

聽到他這句話我連想搭腔的心都沒有了。我就靜靜地坐著,心裏在祈禱那個傷者沒有什麽大礙。

徐澤明卻開始自顧自地說道。

“要是我一開始就沒有一味地逃避,可能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要是韓錦真的要坐牢了,我會找份工作好好幹,一邊贍養她父母,一邊等著她出來。”

徐澤明剛說完,手術室的門就開了。

我和徐澤明立馬走向醫生。

“醫生,傷者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問:“你們誰是家屬?”

“額,我是她朋友。”徐澤明猶豫了一下。

“家屬沒來嗎?因為病人的情況不是很穩定,所以還是家屬來了比較好。”

“額,那個醫生,情況不是很穩定是什麽意思?”我抓到了重點。

“如果你們是病人的朋友,那就麻煩你們先通知她的家屬過來吧。如果她的治療費用再不繳,我們醫院也沒辦法再繼續為她治療。”醫生說完就走了。

“徐澤明,你趕緊聯係酒吧的人問問有誰知道她的家人,叫他們趕快通知她的家人,我先去幫她繳費,然後我再去趟警察局跟警察說明一下情況。”

不等徐澤明表達什麽感謝我就快速走向了收銀台。繳完費後,我立馬讓醫生趕緊繼續治療。隨後我就去了警察局。

我跟警察說明情況之後,問能不能見一見韓錦,警察答應給我們見二十分鍾。

我在拘留所裏看到了不一樣的韓錦。

雙眼無神,頭發蓬亂,臉上還有或長或短的劃痕。

“阿明怎麽樣了。”這是韓錦的第一句話。

“他說,如果你真的要坐牢,他會一直等你出來。”我淡淡地說。

“嗬,這件事因他而起,他當然這麽說。”她露出了不屑地笑容。

“那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後悔搶了你男人?後悔跟他在一起?後悔殺了人?”

“你沒有殺人。”對於她的冷嘲熱諷我已經可以自動忽略了。

“是嗎?看來那個婊子還死不了啊。”

“韓錦,說真的,你不需要把自己偽裝的太強大。”

韓錦被我的話戳到了心坎。畢竟,我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姐妹,那條血緣紐帶是斷不開的。

我看到韓錦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了。

那個一直高仰著頭麵對生活的韓錦,終於還是被生活打敗了。看到她臉上的妝因為淚水而暈開了,我的鼻子突然就酸了。

“沒想到,在我最狼狽的時候竟然是你在陪我。”她好像覺得自己很失敗。

“你知道嗎,姐,我從小就羨慕你,直到現在。”她直視著我的雙眼說。

“我羨慕你有關心你的父母,羨慕你可以在舞台上這麽自信地走秀,羨慕你這麽年輕就找到了感情的歸宿,羨慕你可以在被背叛之後還能活得這麽精彩……”她垂下了頭。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愛過徐澤明,但是當我知道他為了逃避現實而開始日夜買醉的時候,我真的很看不起他。直到我發現他在酒吧裏徹夜未歸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坨爛泥。”

沒想到韓錦這麽快就把徐澤明看的這麽透徹。看來還是我自己的眼光問題。

“聽到你說他會一直在外麵等我出來,我一點都不覺得感動,隻是覺得很好笑。為什麽我會為了這樣一個男人而毀了自己的一生,我才二十三歲啊。”說著,韓錦又哭了。

我正準備開口,徐澤明打過來了。警察也說時間到了,就把韓錦帶走了。

“姐,謝謝你。”這是我聽到的韓錦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立馬接了電話。

徐澤明說她的父母聽到她受了重傷進醫院了立馬就掛電話了,但隨後他們又打回來說叫我待在醫院別走,他們在過來的路上。

原來是警察通知他們說他們的女兒是被人砸成重傷的,他們為了要一筆賠償金才願意出麵的。自從他們的女兒進了酒吧幹這行之後,他們就跟她斷絕了關係。

我到達醫院的時候,發現除了傷者的父母,還有徐澤明的母親劉美玲和繼父明雷鋒。看著徐澤明耷拉著的腦袋,我知道肯定是被劉美玲訓了一頓。

徐澤明的繼父向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我便叫了他一聲:“伯父。”

徐澤明的繼父算是個慈悲為懷的人,但也正因為這樣而被劉美玲管的死死的,不管是在家裏的大小事還是財產上,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縱使我和劉美玲有再多的深仇大恨,我也還是禮貌性地喊了她一聲:“阿姨。”

她草草地點了點頭。或許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跨過我們之間的隔閡來麵對我。

“現在傷者的情況穩定了嗎?”

“她爸媽簽了字之後,手術就進行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情況。”徐澤明無奈地說。

“韓錦怎麽樣,她還好嗎?”徐澤明又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我。

“你覺得她可能會好嗎?”我冷冷地回了他一句。

韓錦的那番話還回**在我耳邊。

“也是,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說些什麽了。”

“叮——”一聲,打破了走廊上的沉默。

手術室的燈滅了。

徐澤明立馬走了過去,詢問傷者的情況。

醫生的話清楚地回**在走廊裏——

“手術很成功,但是因為病人頭部的傷口太大而導致有玻璃碎片掉落在裏麵,能取出來的我們已經取出來了,但是還是有太細碎的玻璃碎片殘留在頭部裏麵。如果病人可以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清醒過來的話,那麽她就度過了危險期,否則,她就可能變成植物人。”

醫生說完之後,走廊又恢複了之前死一般的寂靜。

“我們已經把病人送到重症監護室了,有想進去看望的家屬要注意一次最多隻能進兩個,時間不要超過五分鍾。”護士的一番話結束後,走廊又是一片沉寂。

她至親的人都無動於衷,更何況我們這些跟她沒有什麽瓜葛的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