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 你對我的好
[粗體]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與其自怨自哀,不如放下過去,隨心所欲。需要平衡的東西太多,就容易讓人迷茫猶豫。艾默選擇了不要思考該做什麽,而隻在乎自己想要做什麽。這是一條單行道,她強迫自己,隻向前看。[/粗體]
“默,準備好了麽?”嚴雨在外麵催她。艾默把要帶去嚴婷家的東西從平常背的小包裏掏出來塞進大包裏。書恒給她的那個信封,被帶了出來,飄落在地板上。艾默坐在寫字台前麵,看了看那個信封,打開抽屜,隨手把它丟了進去。
人生有很多個路口,無論向哪個方向前進,都是自己的選擇。既然選了,就不要後悔。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選了另外一個方向之後,是否一樣會後悔。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與其自怨自哀,不如放下過去,隨心所欲。需要平衡的東西太多,就容易讓人迷茫猶豫。艾默選擇了不要思考該做什麽,而隻在乎自己想要做什麽。這是一條單行道,她強迫自己,隻向前看。
開車從西往東穿越整個城市。車外的視野漸漸開闊,遠離了市區,連空氣也透徹清新起來。拐離大路之前,兩邊是水青庭的廣告牌,嚴雨說,不如之後就在這裏買一棟小樓。距離嚴婷還近些,就不需要每次都要花費至少一個鍾頭在路上。艾默看著廣告後麵那一片吊車的森林,不置可否。她已經找不到記憶中的那些地點。這個城市一直在以讓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擴張,不出幾年,這裏的沉寂也將被打破。而尋求心理寧靜的人,將要向哪裏逃離?
嚴婷在莫奈買了一套將近三百平米的town house,上下三層,裝修得頗費心思。一樓的餐廳客廳牆上掛著液晶的電視,樓梯角弄了一個魚池養著十幾條錦鯉,二樓客臥整潔舒適,書房一麵牆頂到天花板的書架宛若圖書館,三樓的主臥壁櫥之內,曲徑通幽,隱藏著一個視聽室。夫妻倆人工作都很忙碌,幾乎很少在家開火,廚房幹淨得餓死蟑螂。冰箱裏經常可以找到過期超過一年的真空包裝的鹵肉或者長滿綠毛的饅頭,隻有放飲料的小室整齊的擺滿了啤酒。
艾默和嚴雨到達的時候,是鍾點工開的門。嚴婷夫妻兩個前一夜加班到很晚,還在補眠。嚴雨在客廳的沙發上擺開了龍門陣,抱著筆記本忙碌非常,手機鈴聲不斷。艾默喂了一陣子魚,輕手輕腳的上了二樓書房,從書架上找了一本數獨,靠著書架旁拿書的梯子,開始跟九宮格較勁。不知為何,今天她總是塌不下心來。填滿了十幾個就再也做不下去。
天氣很悶,開著窗子也未見一絲風,她長歎一口氣,把數獨塞回書架上。剛好看到擺在那裏的一張照片,是嚴婷還有她老公洛和平高中時期與一幫同學出去遊玩時候的拍的。都有二十多年了吧,照片上的嚴婷和洛和平還是非常稚嫩的模樣,穿著八十年代流行的喇叭褲。這種學生時期早戀開出的花朵能有多少在幾十年後還如此芳香誘人,真是讓人嫉妒。
十幾歲的女孩子,心中多少都有一兩個追隨的身影。大多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成績優秀,活躍於運動場,調皮,幽默,又或者身披各種比賽的榮譽。那時候的男生,還不太在乎外表。在一群平頭小子之中,整齊劃一的寬大校服包裹之下,除非真正天生麗質,否則都是一樣的滿臉青春痘的殘綠少年。
任經年算不上是一個人物。他成績中上,並不突出,體質很好卻在運動會中沒有特別過人的項目可以吸引女生的目光。他家境不算好,穿著用度也毫不出彩。五官不清秀,臉上甚至還有小時候淘氣留下的傷疤,讓他偶爾顯得麵目猙獰。隻是他人緣頗好,幽默而又活躍,深受老師和同學的喜愛。艾默和他初中就同班了三年,卻並沒有特別注意到他。直到高中又在同一班之後,才在經年的提醒下,記起初中時候艾默和任經年一起在聯歡會上唱過一首英文歌,甚至他們的座位也有一個月曾經緊挨著。經年,就是這樣一個男生,在艾默還未發覺的時候,就已經漸漸走進了她的生命。
重點高中的學習壓力頗為沉重,老同學這樣的身份很容易讓她在他迷茫無助的時候被經年找去談心。艾默識字很早,從小看過很多的書,千奇百怪,無所不包,她總能無意間說出讓經年佩服得五體投地,訝異非常的話語。在有意無意之間,多了一道目光追隨在艾默的身上,而她卻像個小男生一樣的神經大條,視而不見。
艾默想起剛出國的時候住的那間門廳。她靠在窗前看著外麵亂糟糟看不到頭的草地。電台播著伊能靜的《你對我的好》:
你對我的好,我竟然都不知道。
全都是我的朋友告訴我,我才知道你付出了多少。
關於愛,我實在懂得太少。
如果你不說,我真的不知道。
你對我的好。
我想我還太小,和你比起來過於浪漫無聊。
你像空氣給我擁抱,但我看不到,所以以為不重要。
鬧鍾的收音機音響效果很差,讓伊能靜的聲音顫抖分叉得更添淒慘。艾默背靠著窗框,默默的流淚。不過,艾默不會回頭。永遠都不會。
嚴婷從樓上下來,靠在書房的門口和艾默打招呼。白底印著小熊的睡衣讓她看起來像個孩子。嚴婷已經三十八了,注定了要做丁克一族。和平是家裏的獨子,最初竟是他選擇了這條二人同行的道路。愛情似乎就應該存在於兩個人之間,所謂家庭,孩子,世俗規範,一切都隻是負累。艾默看不懂他們,在艾默心中,和自己所愛的男人孕育生命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雖然艾默和嚴雨也一直沒有要孩子,但是他們也同樣從來都沒有提過丁克這一件事。他們從戀愛,到同居,到結婚,到今天,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順利。沒有孩子,也隻是緣分未到,一切順其自然。
“中午出去吃飯吧。啊……”嚴婷又打了一個哈欠,明顯還未睡醒。
“姐不用多睡會兒?”
“不了。”嚴婷拍拍肚子,“餓了。”轉身上樓洗澡換衣服。
艾默忍不住笑了。她很慶幸嫁給了嚴雨。他的家人都是很好相處的人。雖然嚴雨的父親曾是某集團的老總,現已經退休多年,卻還是經常有人找上門來送禮讓他出麵幫忙搭線。婆婆那邊的親戚,多是在政治圈裏打拚。嚴婷和洛和平現在也都是大公司裏管理階層的人物。但他們從沒有歧視她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媳婦。
艾默從心底還是有些自卑的,所以她總是表現的與世無爭。艾默的婆婆是很挑剔的人。但是事兒再多,麵對著一潭泛不起漣漪的死水,也漸漸沒有了趣味。婆媳之間的矛盾,一個巴掌拍不響。
艾默怕報應輪回。當年她用門第之差為理由回絕了經年。就算現在嚴家嫌棄她這個媳婦,她也沒有立場去抱怨。而且嚴雨對她真的是無微不至。為了償還他對她的好,她也會認真做好這個嚴家媳婦的角色。
她已經辜負了一個人的好,不能再辜負第二個。